輝哥順手將兩樣都揣在口袋里，又將飯店門關了才帶著他們往村里頭走。

    常鎮(zhèn)遠無語地看著他囂張的背影，暗道：這大概是他見過最擺譜的飯店老板了。

    輝哥領著他們走到一幢自建四層別墅門口，兩條狼狗撲在鐵欄門上狂吠。不一會兒，一個魁梧的男人走出來，輝哥立刻湊上去搖手打招呼，“二哥！”

    二哥將狗趕進籠子里，才開門放他們進來，順便瞄了常鎮(zhèn)遠和凌博今一眼，“就這兩個？”

    “牛威，馬成?！陛x哥介紹。

    二哥斥道：“你從哪里找來的人，牛頭馬面，名字聽著就晦氣！”

    輝哥臉白了白，跟在他后面又是遞煙又是賠笑，“他們兩人真不錯，高大結實，萬一出了事兒，跑起來也快啊?！?/br>
    二哥回頭就給了他一個耳刮子，瞪著眼道：“你說誰出事呢？”

    輝哥不吭聲了。

    二哥看向常鎮(zhèn)遠他們，“你們跟我進來?！?/br>
    凌博今看看他又看看輝哥，帶著常鎮(zhèn)遠目不斜視地進去了。

    輝哥一個人在門口站了會兒，才啐了口，扭身回去看店。

    凌博今和常鎮(zhèn)遠跟二哥走到房子里面才發(fā)現(xiàn)這幢俗氣得像暴發(fā)戶的別墅里頭竟布置得十分有品位，要是沒有坐在那個坐在歐式真皮沙發(fā)上的金鏈子花襯衫爆發(fā)戶男，里面的裝潢足以刊登在室內裝潢設計的雜志封面上。

    “大哥，牛威，馬成。貪輝介紹的?！倍缭诖蟾缟磉呑?。

    大哥掃了眼常鎮(zhèn)遠和凌博今，嘴角一咧，露出三顆金牙，“喲！兩小白臉啊，哪找來的，你說我讓他們去是送貨還是送人啊。”

    二哥和他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大哥道：“有什么特長??？打架會嗎？”

    凌博今笑道：“這有什么不會的，都打了二十年了?！?/br>
    大哥道：“看不出來你挺能吹啊。”

    “真的啊，大哥?！绷璨┙竦溃跋裎疫@種從小沒爸的，要是不會打架就只能挨打了?！?/br>
    大哥問常鎮(zhèn)遠道：“你也沒爸？”

    常鎮(zhèn)遠道：“有，跟別人的媽廝混，和沒有一樣?！?/br>
    大哥樂了，“還真是一對寶。那你們媽呢？”

    凌博今道：“沒媽也沒我了。我從小是我媽拉扯大的?！?/br>
    常鎮(zhèn)遠道：“有。跟別人的爸廝混，也和沒有一樣?！?/br>
    凌博今心底訝異，有點分不清楚這是他臨時編的還是真的。

    大哥更樂了，“那你怎么長大的?！?/br>
    “錢?！背ｆ?zhèn)遠道，“一個人只要有錢，總能長大的?！?/br>
    大哥拍大腿道：“好，說得好！這年頭就是要有錢，房子女人車，要什么有什么！老實說，我魯陽光沒別的，就是對自己兄弟特別好，掏心挖肺的好，你們要是真心跟我，我一定不虧待你們。但丑話說在前頭，我這輩子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叛徒，沒種！一種是臥底，沒心沒肺！要是你們跟了我以后有什么對不起我的，那對不起，不管你爸你媽死沒死，他們都和死人沒區(qū)別了。我是大老粗，但我說話算數(shù)。”

    凌博今道：“大哥你放心，我們兄弟出來就一個愿望，就是出人頭地，混個人樣出來，讓當初小瞧我們的人都大跌眼鏡！”

    “好！”魯陽光猛地站起來道，“我實話實說，前陣子出了點事，我這邊人手有點緊，所以才臨時找新的，下頭原本有別的人選，但那些都是有案底的，我現(xiàn)在要兩個清白干凈的人，你們以前犯過什么事兒沒？”

    凌博今搖頭。

    常鎮(zhèn)遠遲疑了下道：“偷過東西，但沒被抓到過?！?/br>
    魯陽光哈哈笑道：“那更好，說明你身手靈活運氣不錯。你們一會兒填份資料，然后回去等消息，有什么事情我會聯(lián)系你們?！?/br>
    二哥帶著他們去填表格，上面寫著姓名、身份證號碼、地址、父母住址、聯(lián)系方式等等。常鎮(zhèn)遠一看，眉頭就皺起來了。

    凌博今填了一半道：“喲，哥，身份證號碼最后幾位記不起來了，我能不能拿回去填？”

    二哥道：“拿回去送過來麻不麻煩？這樣吧，先填你記得的?！?/br>
    兩人填完，凌博今還看了眼常鎮(zhèn)遠的，然后發(fā)現(xiàn)他填的家庭住址異常眼熟……

    從別墅出來，凌博今坐上常鎮(zhèn)遠的車，兩人慢慢地駛離魯家村。

    凌博今道：“師父，你填的那個地址我記得好像在捉住冰爺?shù)募徔棌S那一帶?！?/br>
    常鎮(zhèn)遠道：“是拆遷樓?！彼€上門征用對方的窗戶來盯梢。在填寫家庭住址的時候他腦海中上過三個家庭住址，莊崢的，常鎮(zhèn)遠的，還有那戶人家的，想了想，還是選擇了第三個。

    “哦?！绷璨┙衲槼胺剑壑樽訁s滴溜溜地轉著，打量常鎮(zhèn)遠的臉色，“今天是臨時出的事。老蔣帶我去魯家村的時候沒說可以多帶一個人，到那里我才聽到魯應輝對他說再找一個。我想這種機會不容錯過，就故意打電話給頭兒，裝作找人過來的樣子。當時魯應輝和老蔣都在旁邊，我不好明說，沒想到頭兒把你叫過來了。事情太緊，沒法事先套招，旁邊一直有人盯著，廁所旁邊是廚房，一直有耳朵，我不能說太多，只好走一步算一步?！?/br>
    常鎮(zhèn)遠置若罔聞，繼續(xù)開車。

    凌博今突然笑道：“我進警局以后，好像一直過著007一樣的生活。唉，要是有詹姆士一樣的艷福就好了?！彼樋谝徽f，原本是想調節(jié)氣氛，不料話出口之后，卻讓車內氣氛更僵硬了。

    車并沒有開回警局，而是在紡織廠對面的那幢拆遷樓停下了。

    常鎮(zhèn)遠帶著凌博今上樓，然后在門前掏了半天的鑰匙。

    門自動從里面開了，林平安驚訝地看著他們。

    常鎮(zhèn)遠一聲不吭地推開他走進去，凌博今故意擋住林平安的身影，從遠處看就像是常鎮(zhèn)遠自己開門進屋似的。

    “你怎么又來了？”上次見面的經(jīng)歷實在算不上愉快，以至于林平安一見常鎮(zhèn)遠就頭大。

    常鎮(zhèn)遠道：“來看看你。”

    林平安郁悶道：“我們沒這種關系吧？上次的事兒我已經(jīng)去投訴過了，你可別來了?！?/br>
    常鎮(zhèn)遠道：“你們什么時候搬家？”

    林平安道：“你想干什么？”

    常鎮(zhèn)遠道：“租房子?！?/br>
    林平安道：“我沒打算搬呢?！?/br>
    常鎮(zhèn)遠道：“我給你房租，你可以和你太太租更好的房子?！?/br>
    林平安瞪著他，“這次你們警察又打算干什么？”他從小到大一直都活在安分守己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世界里，像槍聲震天血流成河這樣的場景都只在電影和電視里見過，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那么近距離地看到槍戰(zhàn)。雖然后來犯人據(jù)說是被警察帶走了，但誰能保證沒有漏網(wǎng)之魚？為了安全起見，他在丈人家住了半個月確定風聲已經(jīng)過了之后才搬回來。雖然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但陰影無疑是存在的，有時候看著那個已經(jīng)風平浪靜的廢棄紡織廠，他耳邊都會響起槍聲。好不容易他和妻子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推移終于平靜了一點，這個為他們家?guī)碡瑝舻氖甲髻刚呔谷挥謥砹耍?/br>
    常鎮(zhèn)遠道：“我想住在這里?！碧钭≈返臅r候，他腦海中閃過三個家庭住址，莊崢的，他現(xiàn)在住的，還有這里。不知道為什么，常鎮(zhèn)遠之前住的小區(qū)總讓他產(chǎn)生一種不愿意再回憶的厭惡情緒，以至于他填寫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三種。

    林平安道：“為什么？”

    “或許，溫馨。”常鎮(zhèn)遠環(huán)視客廳。

    林平安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讓你不再惦記我的房子？”他無奈了。他說的理由實在假的可以，如果又小又擠就是溫馨的話，他應該去擠狗窩。

    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凌博今已經(jīng)借用了下廁所，順便打了個電話。劉兆對這些出人意料的發(fā)展顯然也很吃驚，“對了，你的地址填在哪里？”

    凌博今道：“我隨手填了個招租廣告上的房子?！卑岬酱箢^家沒多久就知道大頭打算結婚的消息，他一個單身男人當然不好意思夾在新婚夫婦中間，所以識相地早早關注起這方面的信息，還去看過兩家，沒想到竟然用上了。

    劉兆想了想道：“你把你們填過什么資料報給我，我?guī)湍銈內A。至于林平安的房子，還是要經(jīng)過主人的同意，如果他執(zhí)意不肯，我會另外想辦法的?！?/br>
    林平安最終沒同意。這樣亂七八糟的事情他遭遇過一次就不想再遭遇第二次。

    劉兆對常鎮(zhèn)遠道：“你就不能往下寫一樓嗎？”林平安樓下的人家已經(jīng)搬走了，只是位置不夠高，看不到紡織廠全貌所以上次才沒有被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