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導(dǎo)演，你既然每次都不能通過，那么你可否告訴我，究竟要怎么去演？”

    “我說不出來?！蔽榈习瑐悢倲偸?。

    “導(dǎo)演你都說不出來，你讓我怎么演？”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演得不對，我是導(dǎo)演可是你是演員，你難道不應(yīng)該比我更專業(yè)嗎？”

    白瑟無奈地搖搖頭，“好吧，好吧導(dǎo)演，我再研究研究，今天這幕戲先跳過吧?！?/br>
    于是伍迪艾倫宣布這幕戲先暫停，先拍攝其他的戲。

    而白瑟在結(jié)束了一天拍攝后，回到家有些神情萎靡。

    陸東荒正好在泡咖啡，他看到白瑟回來，看著她有些不太好看的臉色，而白瑟則是站到了落地鏡子前，打算換掉衣服。

    卻不知道何時陸東荒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身后，他一只手握著咖啡杯，一只手輕而易舉地扣上她的腰身。雖然，現(xiàn)在的白瑟已經(jīng)沒什么腰身了。

    他的手指在她腰際上游走了一會，視線纏繞過她卷起的發(fā)梢，以及白皙的后頸，用一種充滿曖昧且優(yōu)雅的目光看著她，“怎么了？不開心？”

    白瑟看著她，無奈聳聳肩，“導(dǎo)演不滿意我的表現(xiàn)，說我演不出一個落魄和丑陋的妓。。女?！?/br>
    陸東荒的目光攀附過她的腰際和胸口，帶著淡淡的笑意，“他是嫌棄你還不夠難看？”

    白瑟瞪了他一眼，“他是嫌棄我演不出味道?！?/br>
    “那你打算怎么辦？”陸東荒始終用手扣著她的腰際。

    “今晚，我得研究下劇本?！?/br>
    陸東荒的語氣似乎有些失望，“又要研究劇本？嘖嘖……”

    白瑟翻手捏了下他的肩膀，“哦？不研究劇本，那要怎么樣？我現(xiàn)在都這么胖了……?！?/br>
    陸東荒用手指摩挲著白瑟的下頜線處，笑瞇瞇的說道：“哪有，這充滿rou感的腰才可愛?！?/br>
    “少來?！?/br>
    隨后，白瑟拿過陸東荒手里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吐吐舌頭道：“苦死我了?！?/br>
    陸東荒笑了笑道：“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br>
    “什么辦法？”白瑟往松軟的床上一坐。

    陸東荒則是坐在她身側(cè)，一只手自然地摟著她的腰，“你還記得聯(lián)邦監(jiān)獄里的那個人么？”

    白瑟怪異地看著陸東荒，“干嘛忽然提他？”

    “精神科教授不是最擅長分析人心了么，你不如讓他替你分析分析你這個妓。。女的角色?！?/br>
    白瑟眨眨眼睛，“倒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可是我要怎么進去呢？”

    “你為什么不去問問斯皮爾大衛(wèi)呢？”

    “有道理！我這就去！”說完白瑟就一陣風一樣的跑出去了。

    她走到廳里拿起電話就和大衛(wèi)導(dǎo)演打去，經(jīng)過短暫的談話后，大衛(wèi)導(dǎo)演表示可以幫他接頭一下讓她得到一個探視的機會，不過時間應(yīng)該不會超過十分鐘。

    白瑟欣然答應(yīng)。

    于是當晚，白瑟都顧不上吃飯，直接換了一身嚴肅的衣服就開車去聯(lián)邦監(jiān)獄了。

    走進久違的聯(lián)邦監(jiān)獄，拍戲時候的一切仿佛還是歷歷在目。

    當她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最里面那間牢房的時候，威廉依舊是穿著那一身暌違已久的藍色獄服，他背對牢房站著，十年如一日地看著那死氣沉沉的墻壁。

    當聽到背后有腳步聲傳來，他娓娓轉(zhuǎn)過身，用一種久別重逢的眼神打量著白瑟，他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緩慢而優(yōu)雅，他道：“瞧瞧，這是誰來了，真不敢相信。”

    白瑟走近他，“有什么不敢相信的?！?/br>
    威廉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說明老天不曾騙我，我的想念能夠讓他聽到?！?/br>
    “能別這么無聊嗎？”白瑟翻翻白眼打量著他，“我們不是在拍戲?！?/br>
    “那好，什么事？”他的表情忽然就冷淡了下來，整個人像泥塑的。

    白瑟拉著一張椅子坐下來，目光沉穩(wěn)地打量著威廉，“恩，教授，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是我在拍攝中遇到了一個難題?！?/br>
    威廉側(cè)過身靠著鐵欄桿，靜靜看著白瑟，“當然可以，我樂意為你效勞，女士?！?/br>
    白瑟歪著頭，慢慢思索著，“恩，是這樣的，我要演一個妓。。女，可是她不是普通的妓。。女，你聽我說一下大概劇情?！?/br>
    于是，白瑟就把大致的劇情給交代了一下。

    威廉聽完后道：“然后，你是要我給你分析一下這個妓。。女？”

    “是的，感謝你教授。”

    威廉的眼眸在眼眶內(nèi)敏銳地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意猶未盡地盯著白瑟，“白瑟，把你的衣服脫了?！?/br>
    白瑟一愣，然后戒備地看著他，“威廉教授，你雖然在這里，但是我始終認為你是一個正人君子?！?/br>
    威廉嘴角微微上挑，一個優(yōu)雅且安靜的笑容，和他的金發(fā)碧眼形成美好的交融，遙相輝映，他道：“連在陌生男性面前脫衣服都不敢，你連做一個妓。。女最基本的素質(zhì)都不具備，白瑟?！?/br>
    “我……”白瑟脫口而出，卻接不上話。

    威廉緩緩閉上眼睛，抬高頭在空氣中細細地聞著白瑟身上的香味，他語氣中帶著變、態(tài)的癡癡說道：“來吧，白瑟，你變得如此臃腫，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了，不過還好，你的眼神還是如當初那般純潔無暇，你身上的香味還是那樣如草原一般清新。”

    白瑟不說話了，她是行動派，一如既往地沉默著，但是開始脫衣服，而且她脫得很徹底，脫得一絲不掛。

    威廉看著她只剩下內(nèi)褲的身體，微笑道：“雖然你那么胖了，不過在我看來，你還是你，說說，你有什么感覺，從剛才到現(xiàn)在?！?/br>
    白瑟如實交代，“脫第一件衣服的時候，是無所適從，尷尬，和羞恥，第二件衣服的時候，是忍耐和厭惡，脫完所有衣服的時候，有一種豁出去的無所謂，沒錯無所謂，給我錢就好了，在這種羞辱之下，錢已經(jīng)成為了我唯一的動力和寄托?！?/br>
    “你似乎領(lǐng)悟了一點要訣，然后呢，你現(xiàn)在的感覺是什么，瞧瞧，你的眼神似乎變了呢?！?/br>
    白瑟一絲不掛地站在那兒，她看著威廉，眼神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那不是針對男性的，也不是針對威廉的，更不是針對嫖。?？偷?，她反復(fù)在辱罵，在厭惡，在憎恨。

    對象，是這個社會。

    這個該死的社會，就像一個該死的婊。。子，丑陋不堪。

    我叫艾琳，我的習慣性動作是神經(jīng)質(zhì)地猛仰起看似高傲的頭，我想超越規(guī)則，可現(xiàn)實卻總是把我的頭按在泥地里……

    我的內(nèi)心中有一處柔軟，但是我卻早已習慣了對婊。。子一樣的規(guī)則低眉順眼……

    現(xiàn)在，社會又像攪rou機一樣，張開嘴等著你和我。

    白瑟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賦予了艾琳則個角色的憎恨、憤怒以及妥協(xié)，但是對象都是男人，或者是那些傷害以及侵犯她的人。

    但是事實恰恰相反，當她真的赤、裸、裸站在那個陌生男子面前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艾琳應(yīng)該是憎恨著這個社會的，她應(yīng)該是一個無時無刻不在發(fā)泄著對社會以及這婊。。子一樣的社會規(guī)則的不滿。

    所以，白瑟之前每次的演繹都是將艾琳對一切的憤怒表現(xiàn)的非常明顯，這也是不正確的。

    艾琳是憎恨這個社會，但是她無法改變，她選擇低眉順目去順從這個惡心的社會規(guī)則，所以她的憎恨是不會寫在臉上的，她要把這些憤怒寫在心里，所以，她絕對不應(yīng)該是白瑟所演繹出的那個神經(jīng)質(zhì)一樣的艾琳。

    沒錯，真正的艾琳。

    應(yīng)該是隱忍的，隱忍的憎恨著社會狗、屁一樣的規(guī)則，卻像是一個殉道者一樣墨守成規(guī)地遵守著一切欺辱和潦倒。

    她應(yīng)該有著更加平和的面相，她應(yīng)該在男性面前更加卑微和遵從，而這些隱忍起來的憎恨，卻在某一時刻忽然爆發(fā)，也就是她殺死第一個企圖虐待她的司機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