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少晨點點頭，拉著沈慎元在一旁坐下來。

    其他人也有認(rèn)出羅少晨的，但僅止于新聞上，沒什么交情，自然不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過來搭訕。

    過了會兒，又進(jìn)來四個人。

    一家三口和一個聽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直和孩子的爸爸聊天，小女孩嘰嘰喳喳地纏著mama，走路邁著大步一扭一扭的。mama彎著腰，小聲哄著她。

    沈慎元問羅少晨道：“她走路真有風(fēng)格?！?/br>
    羅少晨道：“你是Mandy，不夠Man，羨慕不來的?！?/br>
    “……”沈慎元吃驚道，“你怎么知道？”

    羅少晨道：“你幼兒園的老師讓學(xué)敏幫你請一個好一點的英語家教。”

    “所以我當(dāng)時不是發(fā)音錯誤。DY真的是老師自作主張加上去的？”

    “發(fā)音錯誤和自我性別認(rèn)知錯誤，你喜歡哪一個？”

    沈慎元吸氣，吐氣，低聲道：“發(fā)音錯誤。”

    古力卡最后才進(jìn)來，高大壯碩的身軀一進(jìn)門就給人以壓迫感。房間里的嘈雜聲漸漸停了，只有小女孩天真無邪的撒嬌聲仍突兀地繼續(xù)。

    小女孩的mama輕輕地捂住她的嘴巴，指了指古力卡。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湊在mama耳朵邊小聲說著什么。

    mama笑了笑，跟她一起咬耳朵。

    這實在是一幅很溫馨的畫面。沈慎元看著她們，心就軟了，連帶越發(fā)鄙視和小女孩爭角色的自己。

    勝之不武，輸之有愧?。?/br>
    古力卡走到房間中央，“我先大概地介紹一下這部戲。這是一部現(xiàn)代時裝戲，男主人公生意失敗，帶著自己的女兒離開豪宅，租了一間小巷子的舊房子住。與性格各異，各有所長的鄰居從互看不順眼，到慢慢理解，親如一家，最后在鄰居的幫助下，東山再起的故事。男主人公的女兒戲份主要體現(xiàn)兩點，一個是她和父親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親情，一個是她和鄰居男孩同齡人之間的友情，戲份很吃重。現(xiàn)在父親和鄰居男孩都在現(xiàn)場，我們可以現(xiàn)場做一下互動。你們各自挑選一個搭檔，然后根據(jù)剛才的主線，加上各自的想象表演。五分鐘思考，十分鐘表演。”

    沈慎元第一反應(yīng)就是選秦子龍！

    這個時候，搭檔的演技完全不在他的考量范圍之內(nèi)，他唯一想到的是……他不要馬維乾做爸爸！

    “選他！”在沈慎元下決心的時候，對方小女孩已經(jīng)做了決定。

    古力卡看了沈慎元一眼，點頭道：“好，秦子龍和裘婉嫣一組，羅琳琳和馬維乾一組?！?/br>
    沈慎元：“……”

    馬維乾主動走過來，笑瞇瞇道：“琳琳有什么想法？馬叔叔全力配合！”他嘴里是問羅琳琳，眼睛卻看著羅少晨。

    對方那一組，爸爸mama已經(jīng)七嘴八舌地展開激烈討論。

    羅少晨老神在在道：“嗯，好好想?！?/br>
    馬維乾：“……”

    沈慎元低頭努力想：不要叫爸爸，不要叫爸爸……

    馬維乾道：“我看，要不這么演，演過生日。我不是沒錢嗎？就沒錢給孩子買生日蛋糕，就買那種很便宜的蛋糕做生日蛋糕，琳琳表現(xiàn)得很貼心，比如說，爸爸我愛你……”

    “時間到！”

    正要抖雞皮疙瘩的沈慎元默默致謝：感謝古力卡導(dǎo)演，感謝時間大神！

    “子龍哥哥！”裘婉嫣抓著秦子龍的手，“到我家吃飯去吧?！?/br>
    秦子龍撓頭，“不太好吧，你爸爸不喜歡我。”

    裘婉嫣晃著他的手道：“去吧去吧?！?/br>
    秦子龍搖頭道：“我還有功課沒做，要早點回家。”

    裘婉嫣繼續(xù)搖晃，“去嘛，去嘛。”

    “呃，可是……”

    “……去嘛去嘛?！?/br>
    秦子龍覺察出正在搖晃自己手臂的小女孩眼底浮現(xiàn)深深地恐慌，立刻意識到她可能忘記先前說好的臺詞，連忙改口道：“好好，去就去。”

    他的爽快答應(yīng)反倒讓裘婉嫣怔住了。劇本的設(shè)定大大限制她的臨場發(fā)揮能力，以至于腦袋陷入劇本的死循環(huán)中，越想想起來，越想不起來，越想不起來，越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辦。

    秦子龍看出她的僵硬和困惑，非常自然地接過主動權(quán)，拉住她的手道：“不過吃完飯，我們要一起做功課。好不好？”他發(fā)現(xiàn)裘婉嫣沒反應(yīng)，又晃了晃她的手。

    裘婉嫣回神，用力地點頭道：“好。”盡管她的眼神還沒有恢復(fù)完全清明，可是動作和神態(tài)已經(jīng)能夠跟上秦子龍的節(jié)奏，對從來沒有演過戲的小演員來說，心理素質(zhì)已經(jīng)算很不錯。

    換做以前，古力卡可能將就著點頭了，可看過沈慎元的表演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胃口已經(jīng)被撐大。不要說裘婉嫣的表現(xiàn)讓他感到很不滿意，連秦子龍都被挑出一大堆毛病。

    “嗯?！钡K于制片方，古力卡還是給面子地點了點頭。

    看過裘婉嫣的表演后，馬維乾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了。小朋友的心理素質(zhì)本來就比不上大人，更不要說臨場發(fā)揮，他現(xiàn)在只能指望自己的小對手能夠跟上自己的思路，不要半路掉鏈子就好。

    他看著沈慎元，盡量放松表情，以便讓自己看上去和平常沒什么不同，完全不像在演戲，“琳琳……”

    “王阿姨說，我以后都不可以回家了?！鄙蛏髟庵彀停浑p眼睛緊緊地望著馬維乾，神情就像易碎的水晶，乞求著呵護(hù)，又懼怕著被打碎。

    看著這樣的羅琳琳，馬維乾突然啞了。

    “也不可以在花園里和娃娃一起喝茶了。”沈慎元眼底淚光閃爍。

    “琳琳……”馬維乾上前一步。

    沈慎元的淚珠在眼眶打轉(zhuǎn)，失望在水光中閃爍，憂傷地低訴道：“王阿姨還要把我的辮子剪掉！她說，沒人再給我綁好看的辮子了?！?/br>
    馬維乾喉嚨發(fā)干，半天才憋出一句，“爸爸給你綁?！?/br>
    “不要！”沈慎元突然將發(fā)繩從頭發(fā)上硬生生地扯下來，丟在馬維乾的身上，拼盡全身力氣大吼道：“你最沒用了！最沒用了！”

    馬維乾被罵得呆住。

    沈慎元一邊深呼吸，一邊在心里道：爽！

    40、綁架（上）

    試鏡結(jié)束，沒有掌聲，沒有點評，現(xiàn)場一片寂靜。

    但是沈慎元最后的吶喊的回聲依舊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回蕩。

    裘婉嫣的父母什么都沒說，靜靜地拉起裘婉嫣，和制片方代表打了個招呼就走了。代表的表情很尷尬，卻說不出挽留的話。在這樣鮮明的對比下，任何詞匯都顯得那樣蒼白。

    如果裘婉嫣的競爭者不是羅定歐的孫女，也許……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