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知道自己懷孕的？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他忽然又撲回到安娜的身邊追問，眼睛里充滿喜氣洋洋的神色。

    “哦是的！是我自己太粗心了！”沒等安娜回答，他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露出懊惱而自責(zé)的表情，“都怪我，總是不在家！其實早就應(yīng)該想到是你懷孕了！你真的感覺沒事了嗎？對了，你剛吐過，肚子很快就會餓的。你想吃什么？”

    “不，我什么也不想吃?！?/br>
    “好的，好的，那么你一定是累了，想休息了是吧？我扶你躺下來，你睡覺吧，下午我不回官廳了，就在家里陪你。上帝！我希望上帝能賜給我一個女兒！哦當(dāng)然，如果還是兒子，我也一樣會很高興。謝廖沙都十歲了！我原本已經(jīng)不指望再有機會當(dāng)一次父親了，沒想到……”

    “阿列克謝！請你不要繼續(xù)說了?！?/br>
    安娜打斷他，扭臉刻意不去看他此刻滿是興奮的眼睛，低聲悶悶說道：“我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至于這個孩子……”

    她猶豫著，停了下來。

    卡列尼的表情瞬間凝固。

    “你在說什么？”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遲疑了下，他問道。

    “我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安娜重復(fù)，“現(xiàn)在想想，我們當(dāng)初在一起的決定，做得還是有點過于倉促了?，F(xiàn)在我越來越感覺，我們無論是從性格、對事情的看法，還是別的什么方面來說，并不適合彼此。一輩子很漫長，我們都需要做出正確的選擇?！?/br>
    卡列寧沉默了下來。

    剛才因為聽到懷孕消息而露出的所有狂喜表情都已經(jīng)退去。現(xiàn)在他臉色凝重，緊緊地盯著她。

    “安娜，你是認真的嗎？你不是在說氣話吧？是的，剛才我們確實爭吵了，我對此感到抱歉。如果你是因為還沒從剛才的爭吵情緒里出來而對我說這種話的話，我不會當(dāng)真的，我會等你氣消，然后請求你的原諒，可以嗎？”

    “不，我很認真。我說的，都是我此刻的真實感覺?！?/br>
    卡列寧定定望著她。

    片刻后，他終于確信了，她不是在說氣話，更不是在故意在用這種話來威嚇自己。

    她的臉色還是有點蒼白，但神情平靜，甚至沒有回避自己的目光。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目光落到她此刻依舊平坦的腹部，盯了片刻后，忽然問道：“那么孩子呢？這個已經(jīng)在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打算怎么辦？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安娜扭過臉，垂下眼睛，低聲說道：“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我會告訴你我的決定……”

    他忽然抬手捏住她的臉，強迫她轉(zhuǎn)回頭看著自己，眼神陰鷙，并且隱隱開始現(xiàn)出怒氣，“安娜你給我聽著，關(guān)于這件事，你連想都不用想！我絕不會允許你有任何有違宗教和人倫的念頭！”

    安娜的下巴被他捏得有點疼，忍住疼痛冷笑一聲，“你又來了！你只讓別人照你的心意行事！是的，它是帶了你的血緣，但那又怎么樣？現(xiàn)在不過還只是一團無知無覺的指甲蓋大的血rou而已！既然要重新考慮我們是否還要繼續(xù)一起生活下去，如果答案是否定的，留下它有什么意義？”

    “夠了！這是我的孩子！我絕不容許你有半點傷害它的念頭！”

    卡列寧猛地從床邊站了起來，在房間里再次來回走動。

    和剛才因為興奮而來回走動不同，這一次，他的腳步顯得急促而焦躁，表情充滿了憤怒和不解。

    忽然，他了停下來，目光陰沉地看著她。

    “安娜，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又愛上了別的男人？是誰？或者，伏倫斯基再次回來找你了？”

    安娜扶住額頭，“沒有，我告訴過你，沒有任何別的男人！是我們之間自己出了問題！”

    “沒有別的男人……”他重復(fù)了一遍她的話，“那么，你真下定決心了嗎？你一定要這么做嗎？”

    “我剛才說過，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我會告訴你的?！?/br>
    “我實在是無法理解你的腦子里現(xiàn)在到底在想什么！”卡列寧忽然咆哮起來，表情憤怒無比，“如果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愛上了別的男人，所以要離開我，甚至不想要這個孩子了，我或許還能理解！但是就在剛才，你否認你愛上別的男人，接著，你又堅持說和我很難一起再生活下去，考慮不要這個孩子！你一定是瘋了！”

    他猛地轉(zhuǎn)身，大步朝著門口走去，開門出去后，砰地一聲，重重關(guān)上了門，腳步聲迅速消失。

    坐著發(fā)呆片刻后，安娜懶洋洋地躺了下去，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