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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奪后在線閱讀 - 奪后 第74節(jié)

奪后 第74節(jié)

    蕭直挖了一勺,放入口中,咀嚼的很香。

    謝期看得口水生津,她居然很有胃口,還感覺餓了,丸子是蒸的,里頭應(yīng)該是放了馬蹄,軟膩中有脆脆的口感,湯汁鮮美一點(diǎn)都不油,不知不覺,她居然將一整個(gè)獅子頭都吃了,湯也喝了。

    蕭直笑的眉眼彎彎,喜悅是從內(nèi)心散發(fā)而出,并不作假。

    謝期有些不適應(yīng),上輩子的蕭直跟她扮演皇帝寵妃的游戲,所謂寵愛也是居高臨下的,甚至帶著一點(diǎn)探究和若即若離。

    而這輩子,在她面前,他裝過純情少年郎,裝過沒有記憶,也在露出真面目后瘋病的讓她有些害怕。

    現(xiàn)在這么平靜,如老夫老妻一般坐在一起吃飯,的確是兩輩子加起來的第一次。

    他不會不知道自己一直想殺他吧,她表現(xiàn)得都這么明顯了,在她面前,卻能保持如此不設(shè)防的坦蕩,還是說他太過自負(fù),堅(jiān)信自己殺不了他?

    “吃完了嗎?”

    他已經(jīng)等她好一會兒。

    “不想去見皇叔了?”

    “當(dāng)然要去。”謝期深吸一口氣,臉上不自覺帶出一點(diǎn)憂慮來。

    蕭直望著她的側(cè)臉,伸出手握住她的,想要跟她十指相扣,謝期實(shí)在厭煩這種膩歪動(dòng)作,甩開他的手。

    他也不氣,轉(zhuǎn)而去抓她的袖角,謝期冷住臉,欲要再甩。

    蕭直開口:“皇叔可能不想要見你。”

    謝期果然被轉(zhuǎn)移注意力:“為什么,他憑什么不見我,你跟他說了什么?”

    蕭直看著她的衣袖被攥在自己手中,而心愛的姑娘渾然不覺,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在嘲笑我,這輩子費(fèi)盡心機(jī)也沒得逞?你很得意?”

    蕭直正色:“這個(gè)絕沒有?!?/br>
    “但凡皇叔能多活幾年,他一定不會傳位給我,他不想見你,也有自己的苦衷,他也不奢望你能諒解他,只是……”

    “只是?”

    “只是你要見他,我們得在暗處見,若是違逆他的意思,怕是最后這點(diǎn)時(shí)日,他也活不下來?!?/br>
    謝期不懂,她還覺得很委屈,被瞞在鼓里,蕭琰根本就不在乎她,她恨不得沖上去質(zhì)問他,曾經(jīng)的承諾和山盟海誓難道都不作數(shù)嗎?

    堂堂皇帝,可以騙人嗎?

    現(xiàn)在還要她去體諒蕭琰,憑什么?

    “你見了他,就會知曉,他為什么不想見你了?!笔捴辈辉俣嘌浴?/br>
    上了馬車,謝期還在發(fā)呆,蕭直還握著她的衣袖,手瞧瞧移到袖子里,馬車不寬敞,他特意沒讓車夫選寬敞的。

    他身子高大,謝期雖比他嬌小,可在女郎中,也不算嬌小纖弱的類型。

    兩人坐在一起,有些擠,手臂挨著手臂,膝蓋都碰到了,她也沒發(fā)覺。

    時(shí)間已經(jīng)太久了,對他來說,上輩子為了能有這輩子而茍活著,重生后卻又眼睜睜的看著她跟蕭琰夫唱婦隨,恩愛纏綿。

    每一次見到那兩人站在一起,他心疼如刀割,卻什么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要微笑,要淡然,可他絕不叫她皇嬸,他絕不承認(rèn)。

    每一日,思念都折磨著他,夢中的她有多熱情,有多愛他,清醒時(shí)入了宮,就要看她有多恨他,厭他。

    哪怕一起談?wù)撜?,她與蕭琰說到興處,相視一笑的默契,都讓他瘋狂的嫉妒,恨。

    恨不了蕭琰,更恨不了謝期,只能恨自己。

    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親近她了,哪怕用了手段,改了她的身份,讓她變成自己的王妃、妻子,她戒備心如此之重,恨不得隨時(shí)與他同歸于盡。

    他實(shí)在不愿她再恨他。

    只是這樣挨著,隔著衣裳,他便已經(jīng)很滿足,來日方長,他總能用這輩子,去融化她。

    “都是你的錯(cuò),蕭琰不肯見我,一定是你挑撥離間,當(dāng)初公孫遺是你,明如槐是你,如今我跟蕭琰在一起,你還要挑撥,蕭直,我怎么倒了八輩子霉,遇見了你?!?/br>
    謝期眼中明晃晃的恨,讓蕭直胸口壓了一塊巨石,讓他喘不上氣。

    “我確實(shí)暗算了公孫遺,可若不是因?yàn)樗约合胝{(diào)戲人家賣唱的花船娘子,我的詭計(jì)焉能得逞?公孫遺如今娶了王若君,被管制起來,也不再肆意調(diào)戲良家女,流連秦樓楚館。

    還有明如槐,若不是他自己不堅(jiān)定信念,性格懦弱,輕易就信了他表姐的話,我就算讓人挑唆,又有什么用呢。讓你落水,絕不是我做的?!?/br>
    蕭直有點(diǎn)慌亂,卻見他滿臉不信,胸中苦澀:“阿鳶,我上輩子害你難產(chǎn)而亡,悔不當(dāng)初,我如今重來一回,我怎么可能傷害你?”

    謝期不信:“不是你,還能有誰,你既算計(jì)了公孫遺和王若君,叫人推我下水,你再出來做好人,難道不是你的連環(huán)計(jì)?”

    蕭直冤枉死了:“真的不是我,是公孫蘭。”

    謝期滿臉狐疑,擺明就是不信任何他說的話。

    “是真的,公孫家的內(nèi)宅事,公孫蘭是老首富的重孫,父親是公孫遺的嫡出長兄,原配所生,公孫遺是繼室所生。按理說,公孫家的爵位理應(yīng)是給公孫蘭的,但公孫遺的嫡出長兄早逝,公孫遺的親娘,又是老太太的堂侄女,他們家是個(gè)大家族,爭斗的厲害。

    公孫遺想娶你,公孫蘭也想娶你,公孫遺的親娘何氏在他們內(nèi)宅宣揚(yáng),你跟他兒子定了婚事,公孫蘭那房便著了急,我安排的人手和他安排的都在船上,各依計(jì)行事,彼此之間都不知打算,公孫蘭的人是打算讓公孫遺推你落水,徹底讓他娶不到你,公孫蘭的人上船晚,并不知我先得了手,只看到公孫遺衣衫不整從畫舫了跑出來,還施行計(jì)策,這才推你落水?!?/br>
    謝期面無表情,心中沒有絲毫波動(dòng)。

    “是真的,此事我決沒騙你?!?/br>
    “是嗎?那你倒是把那日的人帶來,叫我好好審一審,我才相信?!?/br>
    蕭直有點(diǎn)高興:“我?guī)н^來,你就信嗎?那推公孫遺,致使你落水的小廝,我已經(jīng)處置了,但公孫蘭是當(dāng)事者,我?guī)麃怼?/br>
    謝期偏過頭,語氣不耐:“罷了,帶過來又如何,知道不是你做的又如何?你沒得好處?在我爹爹面前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好一個(gè)本分正直的大好人。你現(xiàn)在是皇帝,九五之尊,哪怕強(qiáng)迫公孫蘭,讓他承認(rèn)是他做的,他敢違令?”

    在她眼中,他竟然是這樣的人嗎?

    蕭直垂眸,解釋的話根本說不出口,他可不就是這樣的人,上輩子他縱容周慧荑,便是知道她戕害妃子也不管不顧,逼死他爹爹,利用她大哥弟弟,害她難產(chǎn)而亡。

    那時(shí)他更多是顧忌前朝,周慧荑做的事,他知道一些,并不知道全貌,卻從沒管過。

    左右她害的,是他政敵的女兒,對待敵人,不擇手段,斬盡殺絕,才是他蕭直。

    他現(xiàn)在總算明白,蕭琰當(dāng)初嘆他,做事不留余地,到時(shí)有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縱然他沒想殺謝觴,謝觴被他一手扶持起來的新黨逼死,難道就跟他毫無關(guān)系?那一碗一碗的涼藥,是另一個(gè)叫蕭直的人讓她喝的嗎?

    他對不起她。

    一個(gè)身形如此高大的男人,還是掌握天下的九五之尊,堂堂帝王,因?yàn)樗膮拹?,此刻卻縮在馬車的一角,期期艾艾的看她。

    謝期卻歪著頭,不看他。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落到你手里,你本事通天,連我爹娘都能說服配合你偷天換日,你連身份都給我編好了新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還能管得了你嗎?”

    閉上了眼,再也不想瞧他。

    “阿鳶……”

    蕭直伸出手,想要碰碰她,卻在對上她好似萬念俱灰一樣的神色時(shí),痛苦萬分,收回手,攥緊拳頭。

    馬車內(nèi)沉默了下來,只有車輪行在路上時(shí)發(fā)出的呼呼聲。

    “陛下,到了。”

    馬車停下,蕭直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謝期的衣角:“先跟我下來行嗎,這里路不太好走的,我扶你好不好?!?/br>
    第88章 決裂

    “這里是九淵山?”

    此處空谷幽幽, 鳥語花香,山水空靈,臺階寬敞一看便是宮中匠人所制, 但九曲回腸, 簡直像誤入絕谷。

    蕭直頷首, 一直在她身邊護(hù)著她。

    她厭煩他, 不讓他碰, 蕭直便虛虛張著手,生怕她跌一跤,剛下過雨, 臺階上是濕滑的很,蕭直心驚膽戰(zhàn)。

    九淵山, 算是蕭家先祖龍興之地了,據(jù)說蕭家□□, 便是在九淵山見到天降仙女,被授予《玄天兵書》, 說他是天命所歸的帝王,自此起兵,一呼百應(yīng),推翻了舊朝。

    這種帶著神話傳說的故事,無非是為了抬高蕭氏的身價(jià), 畢竟□□是妥妥的泥腿子出身, 入過丐幫,當(dāng)過包身工。

    蕭家皇陵就在九淵山的不遠(yuǎn)處。

    蕭琰在這里, 是為了死后好直接葬皇陵嗎?

    沒一會兒, 行宮便映入眼簾,謝期一直在沉默, 蕭直小心翼翼的,也不敢隨意說話,只是引著路,護(hù)著她往前走。

    迎著他們出來的是個(gè)臉生的小太監(jiān),但謝期認(rèn)出來了,他是蕭琰身邊內(nèi)侍官小德關(guān)的徒弟,也是在甘泉宮阻攔過她的那個(gè)。

    他垂著頭,根本就不敢看謝期。

    “今日皇叔身子如何?”蕭直開口問。

    小太監(jiān)的聲音帶著哭腔:“陛下一直昏迷,今日才清醒了一個(gè)時(shí)辰,飯吃不下去,合著藥汁子一起吐了出來,太醫(yī)說就在這兩天了?!?/br>
    蕭直比往日更加沉默。

    他帶著謝期進(jìn)去,拐過一道回廊,忽然站定,那厚實(shí)的木雕屏風(fēng)后,便是蕭琰。

    謝期抬腳,就像過去,質(zhì)問一下蕭琰,他到底為何放棄她,拋棄他們的諾言,甚至連最后一面也不愿見。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般,讓她停住了腳步。

    她到底還是心軟的。

    嘶啞的聲音,蒼老宛如行將就木之人。

    “今日有阿鳶的消息嗎?”

    “陛下……有的,王爺已經(jīng)將娘娘接回了府中,保護(hù)了起來,今日娘娘用的香,喝了兩碗湯呢?!?/br>
    “是么,看來,他把我的阿鳶照顧的很好。”

    蕭琰的聲音,不僅蒼老無比,只是說這么兩句話,便一直在喘,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如被拉開的風(fēng)箱。

    沉默,很久的沉默。

    “好久都沒見到我的阿鳶了,今兒是第幾天了?”

    小德關(guān)強(qiáng)行忍耐哭泣的聲音:“陛下,今兒是第七天了?!?/br>
    “是么,第七天……我還以為過了好幾年了呢,我的阿鳶,我好想她?!?/br>
    “陛下,您要是實(shí)在思念娘娘,就把娘娘接來吧,娘娘心里,也念著您吶,您這么苦熬著,這樣苦了自己,奴婢心疼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