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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曾經(jīng)嫁過我_分節(jié)閱讀_236

    余下的那三套東西,也是不求最好,只求嚇人。

    就實際成本來說,最貴的其實是那對梅瓶,但往一塊堆一放,素淡的梅瓶就成了最不起眼的那個,還不如那一盒子如同一個模子里出來的珍珠更能讓人眼前一亮。

    雖然此時早就過了“添妝”的正日子,但承恩侯府還是“感恩戴德”地接下這些厚禮,并想方設法地塞進了原本已經(jīng)收拾整齊的嫁妝擔子。

    雖然承恩侯府里有不少人想在歐菁的嫁妝上做手腳,摻些水分進去,但隨著宮里后妃們的不斷賞賜,不少官宦人家的跟風隨禮,承恩侯府的諸人便發(fā)現(xiàn)即便他們一個銅板都不出,歐菁也足以湊出一百二十八抬的奢華嫁妝。

    最麻煩的家具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發(fā)現(xiàn)妻子靠不住,歐阡就把兒女的婚嫁之事接管過去,做起了準備,只是一直隱而不宣;土地房產(chǎn)也早由歐陽提供,用不著歐家人費心rou痛;剩下的那些撐臉面的金銀珠寶、古董擺件……也已經(jīng)通過添妝湊得七七八八,同樣不需要歐家人費心。

    而這些東西,都是歐家人不能挪用也不敢挪用的。

    到了這會兒,承恩侯夫人趙氏干脆也不再費心——以承恩侯府的現(xiàn)狀,再怎么費心也拿不出等價的財物,只從公中撥出一筆和之前出嫁的幾個孫女一樣的嫁資,也沒再費力為歐菁采買什么,直接將這筆錢作為壓箱錢交給了歐菁。

    明日便要送妝,這些東西自然都已裝入妝奩,歐陽的突然加塞讓負責妝奩的人很是頭疼了一番,最后不得不把一些首飾合并到一個箱子,空出位置安放歐陽帶來的這四套八樣。

    歐陽沒在承恩侯府待太久。

    幾句話的工夫,歐陽就已經(jīng)看出來了,歐菁現(xiàn)在根本顧不上他這個叔父,滿心想的都是嫁人之事和所嫁之人。

    歐陽當然也不會不知趣地耽擱歐菁的遐思,很是自覺地準備打道回宮。

    趙氏和歐阡倒是想要留他,歐陽卻沒興趣被他們挽留。

    無奈之下,歐阡只能抓緊時間把次子歐葵叫出來,在歐陽面前露了個臉,讓歐陽知道歐家總算有孩子得了出息,去年過了舉人試,馬上就要參加即將舉行的進士大考,請歐陽在合適的時候出些力氣,使這孩子的仕途能夠順當一些。

    歐陽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便起身離開。

    第二日是承恩侯府送妝的日子,歐陽給歐菁準備的金山銀山被擺在皇帝陛下御賜的金玉如意之后,卻比那對巧奪天工的如意更加吸人眼球,在“曬妝”的時候引發(fā)了一連串的話題。

    此后不久,京中更是生出了送金山銀山給女兒做陪嫁的風氣,有錢的人家自是要陪送實心大塊的純金純銀,不那么有錢的也要打造一個空心薄皮甚至是鍍金鍍銀的出來撐臉面。

    但這樣的事就和歐陽沒什么關(guān)系了。

    歐菁出嫁的當天,歐陽作為娘家人,既未去承恩侯府送嫁,也沒到揚威伯府去參加喜宴。

    戚云恒倒是過去給歐菁撐了個場子,掐算好時間,在一對新人拜過天地之后,趕到揚威伯府里露了個臉,喝了杯喜酒。

    皇帝陛下的出現(xiàn)讓不少人家后悔不迭,暗恨自己怎么就沒有沈茂那樣的眼光,把這位能讓皇帝陛下愛屋及烏的承恩侯府小姐娶回家——即便不適合嫁給家中寄予厚望的嫡長子,也可以給不必負擔家族重任的次子、小兒子娶為臂助??!

    只是世上沒有后悔藥,會如此作想的人家也不會想到,即便他們肯娶,人家歐小姐也不會肯嫁。

    戚云恒的身份非比尋常,自是不好在揚威伯府久留,喝過喜酒便起駕回宮,準備“順路”去夏宮里坐上一坐。

    然而到了夏宮,戚云恒卻發(fā)現(xiàn)他家皇夫的情緒似乎不是很好,這會兒正獨坐在照花間的天井中央,還在面前的桌案上擺了一壺酒和一個酒杯。

    酒杯里的酒水是滿的,而歐陽卻是呆坐在椅子上,盯著斟滿酒的酒杯發(fā)呆。

    戚云恒記得很清楚,他家皇夫是不喜飲酒的,即便是宮宴之類的正式場合,也只會在唇邊處泯上幾下,從不真正使其入腹;平日里,更是滴酒不沾,使得他這個整日與歐陽同吃同住的皇帝也很少沾染酒水,只將茶水和果汁作為日常飲品。

    “舍不得菁兒出嫁?”戚云恒走到歐陽身邊,試探著問道。

    “倒也不至于?!睔W陽早就注意到戚云恒的到來,只是懶得起身做恭迎之態(tài),聽到他發(fā)問才開口道,“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感慨什么?”戚云恒在歐陽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饒有興趣地追問。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歐陽又將目光轉(zhuǎn)回到面前那只斟滿酒的酒杯。

    外出兩個月,而且還是在歐菁婚禮之前,歐陽本以為這個侄女肯定會對他甚是掛念,然而親自到承恩侯府一看,卻發(fā)現(xiàn)人家根本就已經(jīng)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滿心想著的都是另外一個男人。

    歐陽不由想起了jiejie當年準備入趙河王府做側(cè)妃的那段時間,所有人的心思——包括jiejie歐槿,也都是用在了趙河這個靖王的身上,不約而同地把他忘到了一邊,平日里談論的亦是靖王如何如何,靖王府如何如何,就好像jiejie一旦嫁出去,就再也不是他的jiejie,不是歐家的小姐。

    當時的他只有郁悶和惱火,現(xiàn)如今,倒是想開了許多。

    之所以會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種說法,并不只是嫁女兒的人家存著把女兒嫁出去就再也不管的心思,很多時候,嫁出去的女兒也如流水般一去不回,只見歸處,忘了來處。

    但這不是一種對或錯的心態(tài),而是一種不得不去接受的現(xiàn)實。

    畢竟,在如今這個年月里,父母只是一個起點,夫家才是后半輩子。

    只是想開歸想開,作為那個把“女兒”舍出去的一方,歐陽還是免不了郁悶和惱火。

    那可是他花費巨資培養(yǎng)出來的姑娘!

    到頭來,卻要帶著他的錢財另投他人,讓別的男人坐享其成,人財兩收!

    若是把背景和稱呼全都換上一換,把姑娘變成手下,把女婿變成同行,他非得把這家伙連同她想投奔的男人一起弄死不可!

    有那么多錢,又有那么可靠的靠山,嫁人干嘛,自己過日子不好嗎?!

    歐陽越想越郁悶,越想越惱火,下意識地端起酒杯,放到唇邊,準備一飲而盡。

    然而一聞到酒水的辛辣,歐陽便猛然驚醒。

    ——他又在庸人自擾什么啊?

    ——那可不是他的女兒,更不是他的手下,即便是確實損失了一點錢財,也不至于讓他心痛得忘卻了醉酒的可怕。

    歐陽嘆了口氣,只將酒杯在唇瓣上蹭了蹭,然后便又將其放回了原位。

    見他這副模樣,戚云恒倒是笑了起來。

    “你要是真這么舍不得,倒不如派人去把菁兒搶回來?!逼菰坪闳⌒Φ?,“或者,我再送你一個女兒——雨霖還是雨露,你自己選?!?/br>
    “哪一個都不要!”歐陽搖了搖頭,“從今往后,我是再也不養(yǎng)什么女兒了,養(yǎng)來養(yǎng)去,最后還不是要養(yǎng)到別人家里!”

    “那倒也是?!逼菰坪阈χW陽,“兒女都是別人家的,你我才是要在一個家里過一輩子的?!?/br>
    戚云恒這樣一說,歐陽立刻像被觸動了某根心弦,脫口問道:“你我……真的能過一輩子嗎?”

    “為何不能?”戚云恒被問得一愣,疑惑地看了歐陽一眼,“只要你不離,我不棄,自是兩廂廝守,永不分離?!?/br>
    ——說得真是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