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沉默片刻,賀銘遙再次抬手, 敲了下門。 他模樣依舊平靜, 款款開口道:“那天,孔熙是闖進公司來的。事發(fā)突然,我以為來得及處理完之后趕過去見你。抱歉?!?/br> 奚苒愣了愣。 沒忍住, 低低地嗤笑一聲。 賀銘遙都會對她說“抱歉”了, 看來這婚姻路上, 他也不是全然沒變化。 只不過, 現(xiàn)在奚苒已經(jīng)不需要這些小細節(jié)了。 愛情太辛苦,她不想從塵埃里摳糖。 也不需要這點浪漫,沒必要。 很快,奚苒收了笑,悠悠地開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換證的話,我們再約時間好了?!?/br> “……” 賀銘遙一頓,眼神烏壓壓地沉下來。 說實話,他極少踏足這種地方,更別說為了女人,費盡功夫,又是買房、改簽機票、又是親自跑到這里來。哪怕和孔熙在一起時,也是孔熙找他、等他、遷就他比較多。兩人情意濃厚時,不分你我,到最后由孔熙主動撕破臉,才更讓賀銘遙生氣。 所以,在賀銘遙26年人生里,主動找上門,向她小心解釋道歉。 這種事,都能算得上駭人聽聞了。 結(jié)果奚苒居然,連開門都不打算開一下? 靜待片刻。 面前,大門依舊紋絲不動。 賀銘遙臉色徹底冷下來。 抿著唇,他淡淡開口:“……是叫周遠嗎?你說的那個男人?!?/br> 奚苒一直背靠在門上。 這兩兩靜默的幾分鐘里,她心緒萬千,辛酸苦辣,似乎在倏忽間,全部嘗了一遍。 萬萬沒想到。 賀銘遙竟然沒有直接走人,而是說了一句這話。 奚苒不知道他是從哪里打聽到了周遠,但賀家這種家庭出身,只要他想知道,世上大抵都沒有秘密。 兩人從出生就像活在兩個世界,思維模式和行事方法都大相徑庭。 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 但奚苒卻在他這問題中,感覺**受到了侵犯。 “賀銘遙,你找人跟蹤我?還是調(diào)查我?” 賀銘遙沒說話。 事實上,此刻,她租的這套房、包括隔壁房的產(chǎn)權(quán),都已經(jīng)在賀氏集團名下。 買賣不影響租賃,直接和房東交易,所以她還尚未知情。 明明沒必要為奚苒花這么大功夫,但偏偏賀銘遙就是默認、讓手下人這么做了。 奚苒立刻氣急敗壞起來,抬高了聲音:“我告訴你!不是!不是周遠!我喜歡的那個人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愛我也尊重我!絕對不會像你這樣莫名其妙!賀銘遙,我不想見到你了!等你空出時間,讓徐明給我消息就行。希望離婚那天,是我們這一生里,最后一次相見。” “……” 周六傍晚。 暮色四合時分。 賀銘遙和沈從宴碰了個頭。 周錚闖得這個大禍,還得感謝沈從宴及時通風報信,壓住消息,沒讓媒體弄出來,給賀氏足夠時間去解決,將影響壓到了最低。于情于理,賀銘遙都得感謝一下沈從宴。 兩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沈家從來都是站隊立場堅定,一直挺賀銘遙。這種親密關系,沒必要再說什么客套話。 酒吧,光線明明滅滅、妖妖嬈嬈。 賀銘遙舉起洛克杯,沖著沈從宴抬了下下巴,仰起頭,將杯中酒飲盡。 頓了頓,他沉聲道:“這次謝了?!?/br> 沈從宴笑了一聲,“咱們還說什么謝。我聽說了,是你舅舅弄出來的?” 賀銘遙垂眼,點點頭,“嗯?!?/br> 沈從宴:“他之前不是挺低調(diào)的么?工作能力也算過得去?怎么會發(fā)生這種意外?” 一說到周錚,他是賀夫人親弟弟,也就是賀銘遙舅舅。 關系親密,總?cè)菀鬃屓讼氲郊易鍍?nèi)斗紛爭之類。 但像企業(yè)開發(fā)這種大項目,涉及到方方面面,不僅僅是對內(nèi)員工工作調(diào)配,還有對外時,各個部門接洽、政府審批、社會輿論口風等等,從上到下,都是一條閉環(huán),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需要反復審查、核對,也不是項目負責人一個人可以全權(quán)解決、只手遮天的。 哪怕真是周錚蟄伏多年,想給賀銘遙使絆子,實際cao作上來說,也沒有那么容易。 賀銘遙淡淡地道:“表面看起來好像是拿了拆遷回扣,準備強行施工,但應該還要再查查?!?/br> 周錚一直在給賀氏打工,又有賀夫人關系,不至于需要吞這點拆遷款。而且,就算真是這樣,居民為了拆遷款直接跳樓自殺,聽起來好像也有點奇怪、不符合常理。 整件事疑點太多,時間又短,賀銘遙這邊暫時還沒能查出什么結(jié)論。 沈從宴“哦”了一聲。 沒再多問。 這會功夫,背景音樂換了一首,聽起來舒緩許多。 光影明滅中,倏地,沈從宴聽到賀銘遙恍若漫不經(jīng)心地出了聲。 他在問:“從宴,怎么才能讓女人回心轉(zhuǎn)意?” 沈從宴一驚,手上酒杯差點脫手。 “……我沒聽錯吧?” 他訕笑著,問道。 賀銘遙不說話,定定地看著他。 沈從宴立刻明白了,“你和奚苒jiejie還沒去辦手續(xù)?怎么?你又改主意了?” “嗯。” 賀銘遙爽快承認。 這下,沈從宴更為驚訝起來。 “銘遙?你是被人附身了嗎?我cao,孔熙走那會兒你都沒想過讓她回頭,奚苒jiejie……哇,你還說沒愛上她,你這就是愛上她了好不好?不想離婚,不就是舍不得她么?” 賀銘遙覺得這件事很難解釋清楚,但他自己也有些理解不了自己內(nèi)心。 懊喪地捏了捏鼻梁,他輕咳了一聲,說:“應該是占有欲吧?!?/br> 畢竟是同床共枕了三年,在賀銘遙潛意識里,奚苒就該是他的女人,不能被人覬覦,也不能隨意離開他才對。 每個男人應該都會有這樣的占有欲。 愛情怎么會是這樣呢? 他不是什么青澀毛頭小子,說不上沈從宴這般萬花叢中過,但之前也是交過些女友,真心喜歡和逢場作戲的皆有。 就拿孔熙類比,賀銘遙見不到她時、會思念,想時時刻刻和她待在一起,也會像個少年人一樣、幻想兩人之間的未來。就算吵架,也會很快和好。她的情緒、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緒。 對奚苒,顯然并非如此。 賀銘遙工作很忙,并不會經(jīng)常想起她。 似乎也沒有這個必要,畢竟只要他回到家,就能見到她。 奚苒性子安靜、溫柔、有耐心。連等待,都是悄無聲息、流水一般,潤物細無聲。在她旁邊,賀銘遙會覺得很舒服。 沒錯。 就是舒服。 這種舒服已經(jīng)習以為常、深入骨髓,所以一聽到她想離開,就讓人覺得難以接受,像是要把某種習慣,硬生生從身體里拔出來一樣。他不曾幻想過和奚苒走到底,但也沒有想過,未來心儀的妻子,如果不是奚苒,到底該是什么模樣。 賀銘遙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感覺,但可以肯定的是,和轟轟烈烈的愛意,差距甚大。 …… 沈從宴挑了挑眉。 “占有欲?” “嗯?!?/br> 他笑了起來,“哥,男人對女人有占有欲,就已經(jīng)是愛了。你為什么不愿意承認?難道還是因為孔熙嗎?或者,你把奚苒jiejie當孔熙的替身了?” 賀銘遙捻了捻手指,眼神不自覺放空。 只是這般坐著,都顯得矜貴出眾。 平心而論,在沈從宴心中,無論是孔熙,還是奚苒,都是配不上賀銘遙的。但要是讓他娶個上流豪門女人,兩人相處起來,相顧無言,似乎也不是那么匹配。 良久。 賀銘遙說:“沒有誰是誰的替身這種說法,也沒有放不下孔熙。” 沈從宴:“……” 賀銘遙從小出身豪門,已經(jīng)霸道慣了,做事就這樣隨心所欲。 很快,下定決心。 “……反正不離婚。” 第21章 21 整個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