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姑娘。

    自從那日相別，趙姑娘便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她猜想是和那次刺殺有關(guān)的，一開始，她覺得趙姑娘許是因為危險，所以不再出門，然而一個月、兩個月、半年甚至一年過去，趙姑娘還是沒有出現(xiàn)，她又有些驚惶。

    難道趙姑娘受傷了？又或是……不對，不可能。她后來又四處打聽過了，還央求吳叔打探過，都說那日雖然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受伏，然而那位大人是沒有受傷的，聽說連轎子都沒下，因此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后來衛(wèi)初宴自己做了官，人脈多了，提起那日的事，人們也是一副不清楚、不了解的態(tài)度。只是有一次她和新任的京兆尹談話，那位卻好似是知道一點的，據(jù)說前任京兆尹便是因為那次案件被下了，所以那位被伏擊的大人是真的很重要，京兆尹也讓衛(wèi)初宴別再打聽了，說是不是她能打聽的，這位大人和唐將軍有些親戚關(guān)系，初宴任長安令時，又和唐府有過來往，京兆尹肯出言提醒，也是因著有這層關(guān)系在。

    衛(wèi)初宴后來就不再打聽了，左右確定了那日被伏擊的人沒有事，無論那是不是趙姑娘，趙姑娘都是沒事的，只是不知道為何趙姑娘就不再來找她了。

    是故事聽膩了嗎？還是又找到其他感興趣的了？

    怎么……就不來找她了呢？

    衛(wèi)初宴也不是經(jīng)常將這件事掛在心上，但是那姑娘總是出現(xiàn)在她腦海中，她后來又收集了許多的故事，明明隨著日子一月一年地過去，她覺得趙姑娘再來找她的機會微乎其微，但她還是忍不住地去收集那些故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怕不是魔怔了。

    她不知道，大約是因為那人桀驁銳利的氣質(zhì)讓人一眼難忘，又或許是因為那人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地聽她講故事的時候顯得太過孤單和乖巧，又或者，是因為她的面容實在是太年輕、而她又太好看的關(guān)系。

    總是就是難忘。明明接觸的次數(shù)并不多，相交的時間也不夠長，可是她就是很難忘記趙姑娘，她難以忘記那天她扯著趙姑娘衣袖時，那袖子冰涼的感覺，她也不能忘記，那日趙姑娘回頭時，眼神中的懵懂清澈，她也忘不掉那姑娘閃電般合上手掌、將那糖糕握在手心時的別扭神情。

    “大人，大人？”

    袁柳兒問出那句話后，見衛(wèi)初宴很久沒說話，只是望著一角的衣架發(fā)呆。她自然知道衛(wèi)大人看的不是書架，而更像是透過書架，在看一個人。

    是誰呢？是誰讓她露出這般懷念、又暗含哀愁的眼神呢？

    袁柳兒不知道，她心中很不舒服，出言喚醒了衛(wèi)初宴，衛(wèi)初宴被她這一聲嚇了一跳，小鹿一般望向她，轉(zhuǎn)瞬，又想起些方才的事情，她跟袁柳兒說了聲抱歉，對于袁柳兒先前的問題，也沒做回答。

    房間中的氣氛不似先前和樂了，袁柳兒一時有些難過，她沒有再多呆，害怕再多看到一些這個令人心折的姑娘眼中對于別人的眷念。

    衛(wèi)初宴也沒有留她，只是再一次地謝謝了她。謝謝，謝謝，總是謝謝！袁柳兒一瞬間有些心累，她其實也知道自己不該強求太多，她有兩次都是想把衛(wèi)大人扔下船避禍的，自己并沒有高尚到哪里去，這位大人不計較，還將她當(dāng)恩人看，可這卻總讓她想起自己的卑劣。

    逃也似地離開了這間房，在衛(wèi)初宴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袁柳兒好似聽到里邊的衛(wèi)初宴輕嘆了一聲，這令袁柳兒停下了腳步，有些忐忑的、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門，然后她聽見里邊傳來一聲淡淡的話語：“可是，那糖糕究竟好不好吃，你也沒有再來告訴我啊?！?/br>
    第15章 新王

    糖糕？

    是街邊賣的那種糖糕嗎？

    那有什么好吃的？表情一瞬間疑惑起來，袁柳兒在門外停了一會兒，沒有再聽到里邊傳來什么動靜，這時有個客人上前來，看樣子想要與她說話，然而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果然，一會兒的功夫，便冒出來了幾個龜奴，好言勸著，將那客人請走了。

    袁柳兒看看那個被龜奴們簇?fù)碇纳倘舜虬缒拥娜?，又轉(zhuǎn)頭看看那扇已關(guān)上了的房門，一下子失去了再進去的勇氣，她搖搖頭，自嘲似的笑了笑，往一旁的樓梯下去了。

    房間里，衛(wèi)初宴靠坐到半夜，她在想那個又突然地跑到她腦子里來的年輕姑娘。思念真是奇妙，一旦開了個頭就很難止住，直到很晚了，她才收神去洗漱了，換好藥后吹燈睡了。

    這天晚上，大約是因為傷口在睡夢里疼了的緣故，衛(wèi)初宴又一次地夢見了她被刺殺的那天。這個夢做了很久，她在夢里過了好幾年，她夢見袁姑娘最終同她開口要她娶自己，她彼時也沒有心上人，也沒有和人有婚約，也不怎么在乎袁姑娘的身份，因此她就答應(yīng)了，給袁姑娘贖了身，兩人拜了天地，掀開蓋頭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另一張臉，精致的小臉，因為總是板著而容易讓人忽視她的美麗，只感覺到壓迫和冷漠，就連眼神也是冰冷的，冰冷而寂靜。

    那是趙姑娘。

    分明那小姑娘平日里也不怎么笑的，可是夢里衛(wèi)初宴卻看到她笑了，臉色有些紅，紅紅的小臉映照著洞房夜的燭光，顯得可愛極了。衛(wèi)初宴著魔似的，和那個趙姑娘喝了交杯酒，然后，她們一同倒在紅浪里……

    第二日從夢中醒來，里衣已濕透了，衛(wèi)初宴揉了揉太陽xue，夢里的某些場景一閃而過，也不知是震驚還是頭疼，她驀然捂住額頭，低低呻.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