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蕭沉冽特意去議事廳，說有重要的事說。

    云醉雪正為江淮按摩腿部，站起來道：“總司令，我去廚房看看晚上準(zhǔn)備了什么飯菜。”

    他點(diǎn)點(diǎn)頭，讓她去了，“近來戍衛(wèi)一隊(duì)沒什么事吧?！?/br>
    “沒事，一切如常?！笔挸临嵵?、誠懇道，“孫兒進(jìn)江家一年來，爺爺對我信任、疼愛有加，孫兒感激不盡。孫兒想一直留在金陵，留在爺爺跟前盡孝，可是，男兒志在四方，孫兒想去江州掌管五省軍政，這樣更方便掌控一些?！?/br>
    “你在金陵不是一樣可以掌控五省軍政嗎？過些日子，你不是要去巡視五省軍務(wù)嗎？”江淮有點(diǎn)驚詫，他到底想說什么？

    “爺爺讓我掌管北郊大營和戍衛(wèi)一隊(duì)，是想栽培我，可是，估計(jì)我要讓爺爺失望了。爺爺，處理好北郊大營和戍衛(wèi)一隊(duì)的軍務(wù)，我想月底回江州，掌管好五省軍政便好。七少是個(gè)可造之材，只要稍加栽培，一定可以比我更加優(yōu)秀。還請爺爺準(zhǔn)許。”蕭沉冽清朗道，態(tài)度堅(jiān)決。

    “你做出這個(gè)決定，想必不是心血來潮。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苯磻C怒，沒想到精心栽培的外孫竟然要一走了之。

    “我與慕容少帥早就兩情相悅，因?yàn)樗诘虑鍛?zhàn)場中槍失憶，才會暫時(shí)忘記我，才會成為七少的……未婚妻。爺爺，我與阿瞳商量好了，我們一起回江州，一同執(zhí)掌五省軍政?！?/br>
    “你！”江淮更氣了，“無論如何，現(xiàn)在慕容瞳是老七的未婚妻，整個(g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你怎么可以跟你七舅爭女人？”

    “爺爺，要說爭，是七舅奪了孫兒的女人才是?！笔挸临龘?jù)理力爭，“慕容瞳與我在德清并肩作戰(zhàn)，生死與共，是七舅耍了手段把她帶到金陵，藏在金陵半年，還編造故事欺瞞阿瞳的身份。七舅這樣做，太不厚道，是先跟我爭?！?/br>
    “總之，慕容瞳的身份已經(jīng)改變不了。你不用再說，也不要妄想，我不會讓你和老七為了一個(gè)女子反目成仇。你死了這條心吧?！苯磭?yán)厲道，一錘定音。

    蕭沉冽忽然下跪，悲沉地懇求：“爺爺，我從未求過你什么，只求您這件事。只要您準(zhǔn)許我?guī)ё甙⑼呔司筒粫?、也不敢來搶。孫兒求您成全我和阿瞳。”

    江淮陰鷙地瞇眼，戾氣乍泄，“我不想失去一個(gè)優(yōu)秀的統(tǒng)帥之才，也不希望你們甥舅為了一個(gè)女子鬧得總司令府雞飛狗跳，讓人看笑話。出去！”

    蕭沉冽的黑眸閃著決然的冷芒，“爺爺，阿瞳已經(jīng)是我的女人，我和她已有夫妻之實(shí)。她不可以再嫁給七舅，她心里只有我，也不會嫁給七舅。孫兒懇求您成全?！?/br>
    江淮氣得不輕，險(xiǎn)些一口氣提不上來，“你……你……你怎么這么糊涂？男女情愛只是錦上添花，你不要前程了嗎？你不要你的抱負(fù)了嗎？”

    “若一個(gè)男人護(hù)不好喜歡的女子，連一個(gè)女子、一份感情都得不到，何談前程、家國、抱負(fù)？他還能創(chuàng)下什么大業(yè)？”

    “你這是什么歪理？”江淮怒不可揭，“滾出去！”

    “爺爺，孫兒求您成全……”蕭沉冽悲愴地祈求，早就猜到會是這個(gè)結(jié)果。

    “滾！”江淮幾乎掏出槍來。

    “孫兒懇求爺爺再好好考慮一下?！?/br>
    蕭沉冽無奈地出去，謝放立即迎上來，緊張地問：“怎么樣？不成？”

    蕭沉冽搖頭，看來只能先帶阿瞳回江州，事后他再回金陵請罪。

    云醉雪端著參茶回來，看見總司令氣喘吁吁，情形很不好，連忙伺候他，安慰他。

    她問了到底是什么事，江淮簡略地說了，“我絕不會讓慕容瞳擾亂我們江家！”

    “總司令是因?yàn)槭ナ捝龠@樣難得的統(tǒng)軍之才痛心吧。”她撫著他的心口，“您先消消氣。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不如想個(gè)辦法留下蕭少?！?/br>
    “我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是要娶慕容瞳！”江淮氣得胸疼。

    “既然他們兩情相悅，而且他們已有夫妻之實(shí)，不如……”

    “誰都知道慕容瞳是老七的未婚妻，若我答應(yīng)，那老七豈不是讓人嘲笑一輩子？以后他還怎么在金陵立足？”

    “總司令為七少著想，也是不錯(cuò)。這事還真是棘手?！痹谱硌﹪@氣，“您先喝口參茶?！?/br>
    江淮喝了半杯參茶，無奈道：“要留下沉冽，要保住老七的名譽(yù)，要江家不鬧出讓人嘲笑的事，只有一個(gè)辦法。”

    她問：“什么辦法？”

    他吩咐道：“慕容瞳回來后，你讓她來見我?！?/br>
    ……

    下午四點(diǎn)多，慕容瞳和凌眉黛、江淺淺一道回來。

    云醉雪告訴慕容瞳，總司令要見她，凌眉黛好奇地問：“是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痹谱硌擂蔚匦α诵?。

    “我也去?！绷杳槛煨Φ?。

    “你呀，只能在外面等?！痹谱硌┑馈?/br>
    慕容瞳猜到了幾分，蕭沉冽向總司令懇求了？

    走進(jìn)議事廳，她看見江淮靠在沙發(fā)，閉目休憩，“總司令?！?/br>
    江淮示意她坐下，咳了兩聲，沉緩道：“沉冽向我提了一個(gè)請求，但我不會同意。過幾天我安排你到香港去，過幾年你再回來?！?/br>
    “總司令這是要安排我的人生嗎？”慕容瞳心里微怒。

    “你要這么想，也可以?！?/br>
    “我?guī)П砻靡黄鹑ハ愀?，總司令沒意見吧。”

    “眉黛答應(yīng)過我，要陪我?guī)啄??！?/br>
    “總司令，我不是江家人，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人生?！蹦饺萃x正辭嚴(yán)道，心里冷笑。

    “你招惹了沉冽和老七，我就可以左右你的命運(yùn)！”江淮眉目陰鷙，盛氣凌人。

    “我不會去香港！江州是我的家鄉(xiāng)，我只會回家！”

    說罷，她梗著脖子離去，挺直胸脯。

    房門推開，凌眉黛快步進(jìn)來，“表姐，你先出去?！?/br>
    慕容瞳悄聲道：“總司令正在氣頭上，你當(dāng)心一點(diǎn)。”

    凌眉黛關(guān)好房門，坐在江淮身邊，“總司令，我扒開門聽見了一些。是不是蕭督軍和表姐要回江州？”

    江淮無法對她板著臉，面色稍霽，“眉黛，這件事你別管?！?/br>
    “總司令，蕭督軍對表姐情根深種，表姐也喜歡蕭督軍，他們經(jīng)歷了這么多，好不容易才敞開心扉互訴衷腸，你忍心拆散鴛鴦嗎？”她苦楚地蹙眉。

    “你還小，你不懂?！?/br>
    “我怎么就不懂了？我什么都懂。”凌眉黛撅嘴，蹲在他腿邊，仰著小臉，神色凄然，“從前我以為表姐是男子，癡戀她十幾年?，F(xiàn)在她恢復(fù)了女裝，我那段荒唐的癡戀只能埋葬在心底。總司令，你了解愛而不得的痛楚、悲哀和心碎嗎？”

    “我怎么會不了解？”江淮摸摸她的頭，滿是皺紋的臉龐有幾分憐愛。

    “我只能和表姐當(dāng)好姐妹，也希望表姐能嫁給兩情相悅的男子。若他們分開了，他們會心碎的?！币坏吻鍦I從她的眼角滑落，凄楚哀傷，“總司令，您年輕的時(shí)候錯(cuò)失阿雪姑娘，您想要當(dāng)年的悲劇重演一次嗎？你要讓一對有情人嘗盡失去心愛之人的痛楚嗎？”

    “……”他默默地看她，她這副模樣，跟當(dāng)年阿雪在他懷里說臨終之言的模樣很像。

    一樣的哀凄，一樣的絕美。

    凌眉黛嘶啞道：“若表姐嫁給七少，卻要天天對著喜歡的蕭督軍，您讓表姐和蕭督軍情何以堪？您要他們在漫長的余生里日夜相對，卻不能相親相愛，您要讓他們錯(cuò)失彼此，要這么殘忍嗎？”

    江淮仿佛看見當(dāng)年阿雪在自己懷里漸漸冰冷的一幕，眉目泛著悲傷的淚花，“你說得對……”

    她凄艾地懇求：“總司令，您成全蕭督軍和表姐，好不好？不要讓您當(dāng)年的錯(cuò)失、遺憾再次重演，好不好？”

    他拍拍她的小手，“我會好好想想，你先出去吧。”

    凌眉黛出去后，立即抹去淚水，拉著表姐到自己的房間。

    “你去求總司令了？”慕容瞳蹙眉問道，“你怎么哭了？”

    “哭才管用嘛?！绷杳槛煨χㄈI痕，其實(shí)，剛才她的確動(dòng)了真感情才哭出來的，“表姐，我覺得總司令應(yīng)該不會再反對你們。”

    “你這么有把握？”

    “總司令說會好好想想的?！?/br>
    “希望總司令會成全我和蕭沉冽?！?/br>
    慕容瞳的心頭升起一絲希望，看來，表妹在總司令的心里分量挺重的。

    不過，應(yīng)該怎么和七少開口呢？

    這夜，蕭沉冽回來后去見江淮，得到爺爺?shù)氖卓?，欣喜若狂?/br>
    他問了傭人，得知七少已經(jīng)回來，回房休息了。

    于是，他把一張字條塞進(jìn)阿瞳的地下門縫，然后在花園的黑暗處等她。

    過了十分鐘，慕容瞳穿上毛呢大衣，前去花園。

    江洛川聽見腳步聲，輕輕地開門，看見她匆匆出去，立馬跟上。

    他看見她走進(jìn)花園的黑暗里，警惕地隱藏自己，貓著身子前進(jìn)，不讓那邊的蕭沉冽發(fā)現(xiàn)。

    那邊，蕭沉冽抱住她。

    江洛川僵住，猶如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