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不說非得陪床照顧，但時常探望，時常陪伴總還是要有的吧？

    還有凌楚翹崴到腳的那晚，他沒有陪著去醫(yī)院，也不自己抱人上車，甚至從頭到尾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說。

    這也是，她一直來最為疑惑的點。

    “當(dāng)?！笨曜优龅酵氲穆曇簦娝鼓赀@次是抬頭看她了，臉上沒什么表情，但語氣中透著絲絲不悅，他說，“還有閑心在這糟別人的心，這個月還有兩天就要到頭了，你一分錢都沒賺到，想好要怎么還債了？”

    分期，按月還。

    這是她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自己主動提的。

    再次被自己挖的坑掩埋，林聽低下頭，默默地吃，再不說一句話。

    兩天后，也即是本月最后幾個小時，林聽纏著王嬸，說了一大通軟話，終于拿下當(dāng)天下午的廚房使用權(quán)。

    吃完午飯就由保鏢開車，到附近的新鮮農(nóng)貿(mào)菜市場，逛了近一個小時，精挑細(xì)選地從玲瑯滿目的各色食材中挑選出幾道鐘斯年愛吃，自己也會做。

    下午，剛過三點，就一頭扎進(jìn)廚房忙碌。

    她搶了王嬸的工作，王嬸自然就閑了下來，沒事在廚房里幫她洗菜，剝蒜子。

    不管多大年紀(jì)的女人，都有點屬于八卦的好奇心，加上相處的氛圍不錯，一個在王嬸心里盤旋無數(shù)次的問題，不經(jīng)意就被問出口，“林小姐，你跟先生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呀？”

    第一天到這個家里做正式長工時，林聽是說過，她跟自己一樣都是保姆，但這么長段時間接觸下來，除了照顧腳邊這條叫做卡卡的狗，除了先生使喚，她好像也沒做過什么保姆該做的事。

    就算是照顧狗，那也都是在她有時間的時候，就算是被先生使喚，那也都是些……在她看來，那不叫使喚，那叫生活。

    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的日常生活。

    正在切辣椒的林聽手一偏，差點切到手指，不動聲色地又繼續(xù)切，直到把案板上的辣椒全部切完，裝進(jìn)碗里才回答王嬸的問題，“我只能說，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br>
    他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

    她也想了無數(shù)遍，但每次想到最后，除了恩人，債主這兩個是確定的，其余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看先生對你挺上心的。”王嬸沒留意她的神色，就順著話頭接了下去，“我跟先生也快認(rèn)識兩年了，之前一直都是每月固定日期過來大掃除，從沒見他請過長期傭人，包括前段時間，你一走他就給我放假，一直放到你回來才打電話讓我第二天過來上班?！?/br>
    “……”她回來那天問他，他說的是王嬸家里有事，可王嬸說自己是被放假的，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說謊，也沒理由說謊，所以？

    如果這也算謊言的話，那他為什么要說呢？

    林聽心里有一點亂。

    本還想繼續(xù)往下說的王嬸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擦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無措地的頓了頓，轉(zhuǎn)移話題，“配料都準(zhǔn)備都好了，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看你還是先把湯煲上就好，剩下的可以等先生回來再做，省得放置時間太長冷了不好吃?！?/br>
    反正鐘斯年上班回到家都是要先洗澡換衣才吃飯的。

    林聽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點頭。

    在王嬸的指導(dǎo)下將老鴨放進(jìn)砂鍋，一切準(zhǔn)備完畢，開火。

    出了廚房，林聽回到客廳里悶坐著想事情，想王嬸的話，想自己與鐘斯年，也想凌楚翹與鐘斯年。

    后兩個問題，從凌楚翹崴腳那晚就一直困擾著她。

    她首先肯定是，在她與凌楚翹之間，鐘斯年確實是對自己比較好，但這并不能排除，他跟凌楚翹毫無關(guān)系。

    也許他們只是家族聯(lián)姻，感情不深。

    其次，她排除掉了，鐘斯年留下自己可能是為利這一條，因為，無論是利益還是利用，她似乎都沒有可行性的價值。

    那么，問題又來了。

    他為什么要留下自己，又為什么會對自己那么好呢？

    反正，現(xiàn)在的她不會再去相信是因為債務(wù)，雖然她確實欠他很多錢，雖然她確實非常想還他錢，但，他如果真那么愛財，他最應(yīng)該做的不是留下她這個麻煩精而是趕走，定期收款，因為留下她的成本遠(yuǎn)比她最初欠下的債高數(shù)十倍。

    她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喜歡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的？他們以前是不是認(rèn)識？等等，成排的問號過后，回到第一條。

    就算是家族聯(lián)姻毫無感情也改變不了，他有未婚妻這個事實。

    一盆冰水從頭澆下，透心涼……

    “啊……”林聽一頭扎進(jìn)沙發(fā)，心煩得腸子都快要打結(jié)。

    智商是硬傷！

    精心準(zhǔn)備一個下午，主人公卻沒有如時下班，握著手機，林聽都覺得自己心塞不已。

    偏偏他還在電話那端說，“晚餐你自己吃，我可能會很晚才回，今晚夜跑取消。”

    林聽什么都沒說，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鐘斯年晚上十點多才回到家，洗完澡準(zhǔn)備睡覺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枕頭上放了張銀行卡，還有一張小紙條。

    愣了一下，附身拿起，先翻來覆去把卡看了一遍，再看紙條，上書寫：“這是我從林家拿回來的卡，這幾個月兼職的錢全提現(xiàn)到里面了，加上以前的存款，總共五萬多，全給你，下個月，下下個月，在我找到新工作前，跪求別叫我還錢?！?/br>
    后面還畫了個跪地的簡筆畫。

    落款，林聽。

    鐘斯年啼笑皆非。

    怎么會有這么……蠢萌的……女人。

    拉開床邊抽屜，心安理得地連卡帶紙，一起放進(jìn)她人生的第一份工資里，也即是上次在電梯里故意從她包里搶來的，裝著她工資的信封。

    本來剛洗完澡就不容易睡著，現(xiàn)在更沒有睡意。

    想了想，拿起手機，打開許久沒動靜的微信軟件，點開“小丫頭”頭像，他們最后一次聊天記錄停是一個月前。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睡，試著發(fā)了條信息過去。

    突然之間又變成身無分文的窮苦青年，心塞不已的林聽在床上翻來滾去近一個小時都沒有睡意，所以手機一響，她就利落地從床里邊滾到外面，小半截身子伸出床外，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機。

    一點開信息，心更塞了。

    鐘斯年發(fā)過來的，“給卡不給密碼，也算還錢？”

    林聽皺著小臉，再次忍痛發(fā)了串了數(shù)字過去，緊接著又道：“把錢轉(zhuǎn)走后記得把卡還我，我還要用的?！?/br>
    鐘斯年回了個字，“嗯。”

    心情不好，不想聊天，也沒話說，林聽放下手機，準(zhǔn)備繼續(xù)醞釀睡意。

    大概五分鐘左右，手機再次響起。

    再次利落地滾出來，一看還是“資本家”發(fā)來的，“春節(jié)給你放假，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真是不會聊天，怎么能跟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姑娘談春節(jié)這么熱鬧又傷人心的話題呢？

    林聽癟癟嘴，輸入，“夢想是環(huán)游世界，但現(xiàn)實是只能窩在家里吃土。”

    “……”鐘斯年盯著聊天頁面看了十幾秒，回復(fù)，“那你夢游世界的時候記得帶上我，我還不知道世界是長什么樣子的。”

    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林聽：“不要，我怕你游到一半的時候找我還錢?！?/br>
    “夢里不跟你提錢?！睅缀跏峭瑫r的，鐘斯年剛點擊發(fā)送她的信息就傳了過來，“算了，做夢沒意義，還是去相親，找個好男人嫁了比較實際?！?/br>
    林聽承認(rèn)，她輸入這條信息時是有一點故意的成分，但一發(fā)出去她就后悔了。

    然而，再后悔也來不及了。

    大概是五分鐘，又好像是更久，鐘斯年的回復(fù)才發(fā)過來，“林聽，你還小！”

    看不到表情，但基本能想象得出來，若是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說這句話會是什么樣的神態(tài)，語氣。

    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像說什么都不合適，于是，“我困了，晚安?！?/br>
    另一邊，鐘斯年在發(fā)出上一條信息前，整整抽了一支煙，見到她的晚安，只是放下手機，什么都沒說。

    這一夜，似乎是誰都沒有睡好。

    二月，如期而至。

    春節(jié)的腳步越來越近，王嬸于春節(jié)前五天回了老家，鐘斯年依然是起早貪喝的忙。

    林聽牽著卡卡走在街上，看著臨街商鋪掛著的大紅燈籠，聽著耳熟能詳?shù)男履晗矐c歌，心里沒有半點要過年的感覺，有的只是nongnong的孤獨，失落。

    她想，闔家歡樂的節(jié)日，鐘斯年肯定是回父母身邊的，春節(jié)是個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的節(jié)日。

    再見到凌楚翹是在農(nóng)歷十二月二十八號，也即是春節(jié)前兩天。

    她的腳已經(jīng)好了，帶著上次綁架她的其中一個保鏢過來收拾東西。

    林聽站在她房門口，眼睜睜地看著她把衣服，鞋子，生活用品，等等裝進(jìn)行李箱，然后讓保鏢提著箱子從她身邊經(jīng)過，下樓……

    “凌小姐……”她終是叫住了她。

    凌楚翹剛從她身邊走過，距離不過五步，聞言，回頭對著她揚唇，笑得燦爛，“我還以為你要一直當(dāng)啞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