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什錘了錘自己的腰：“莉莉婭，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莉莉婭又長高了，她的父親老約克，也已經(jīng)完全把生意交給了她，并且為了防止她沒男色迷惑，還給她找了三個貌美的情夫，這樣她就不會因為深愛某一個男人，而把家族當(dāng)禮物送給對方了，莉莉婭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家族的領(lǐng)頭羊，掌權(quán)人，更加成熟穩(wěn)重。

    家里的人，包括她的下屬，都希望她去收鐵器，無論是鐵鍋菜刀，收到手之后轉(zhuǎn)賣出去，這些東西融了以后是可以做成武器的！

    利益動人心，她最近已經(jīng)感覺手下有人蠢蠢欲動，想越過她去做事了。

    但這一切都讓她覺得很不安，連她的情人都在夜里對她說他覺得很害怕，他覺得周圍的人都變了很多。

    變得更浮躁，更有攻擊性。

    莉莉婭笑了笑：“你手里的人還聽話嗎？”

    喬什：“殺幾個膽子大的，其他人就聽話了?！?/br>
    莉莉婭愁了起來，這就是她跟喬什最大的不同，喬什并不是一個家族都在從商，他唯一的親人，他的侄子阿爾杰，現(xiàn)在并沒有經(jīng)商，而是去做了別的工作，還結(jié)了婚，看樣子是準備在薩克德生根了。

    所以喬什才能冷面無情的對待他的下屬。

    沒有血緣關(guān)系，不是親戚，自然不會猶豫。

    可她不一樣，她的手下從她小時候開始就跟在她的身邊，他們更像是親人。

    親人犯錯，難道能直接殺了嗎？

    莉莉婭：“我都有些羨慕費奇了。”

    那個愚蠢的小少爺，竟然好好的活到了現(xiàn)在，并且雖然當(dāng)不了繼承人，可帶著他自己的小商隊，在幾個城市之間游走，也能掙下一筆家產(chǎn)。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被以前的事嚇破了膽子，連帶他的親信也膽小，根本不敢碰鐵器生意。

    所以他倒是不必為了這個憂愁。

    喬什把酒瓶遞給莉莉婭：“狠狠心吧，你不狠心，死的就不是幾個人了?！?/br>
    喬什：“領(lǐng)主大人雖然仁慈，但他也只是對他的人仁慈而已，他是不會對背叛者仁慈的?！?/br>
    “更何況，大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靠商人了?！?/br>
    喬什望著斯德丁的方向：“斯德丁永遠在那，但商人，沒了一個，還有下一個。”

    莉莉婭深吸一口氣。

    喬什：“要取舍，死幾個，十幾個，幾十個，都比全部都死來得好?！?/br>
    莉莉婭苦笑一聲：“我只殺幾個，他們就會反對我了?！?/br>
    她的位子，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穩(wěn)。

    喬什大約是覺得莉莉婭將來可以成為他的朋友，兩人的生意也沒有多少重疊，所以他倒是毫不吝嗇的出謀劃策：“你可以找大人借衛(wèi)兵。”

    莉莉婭看向喬什。

    喬什：“只要你給錢，大人應(yīng)該是不會拒絕的，到時候你再把他們約到一起，你的人在屋里把那些人殺了，再讓衛(wèi)兵去控制住他們的家人，這件事就解決了?！?/br>
    莉莉婭想了想：“他們的孩子……”

    全殺了嗎？那她就更可能眾叛親離了！

    但是不殺的話，她擔(dān)心那些人的孩子會記住這個仇恨，她會有更多的仇人。

    喬什：“或者你不殺他們，而是把他們關(guān)起來，再讓他們的手下瓜分他們的東西。”

    莉莉婭眼前一亮，這比直接殺人強得多，就算以后她把他們放出來了，他們原本的手下為了自己得到的東西不被搶走，就會自動自發(fā)的對付他們，甚至不用她出手。

    到時候，這些人記恨的就不是她了。

    于是莉莉婭對喬什行禮道：“感謝您?！?/br>
    喬什笑著擺擺手：“現(xiàn)在形勢這么復(fù)雜，多個朋友最好?！?/br>
    這份情，莉莉婭領(lǐng)了。

    那些聚集在鑄鐵廠門口的商人們很多都是從外地來的，他們并沒有跟隨斯德丁一起發(fā)展，而是在斯德丁發(fā)展成熟以后才過來，他們汲汲營營，想獲得更多好處，也不知道領(lǐng)主大人究竟有什么樣的雷霆手段，只覺得領(lǐng)主善良。

    如果不善良，領(lǐng)主怎么會善待奴隸？

    如果不善良，領(lǐng)主怎么會打了勝仗之后卻沒有殺死俘虜？

    而善良的人，多數(shù)是軟弱可欺的。

    他們進一寸，領(lǐng)主退一分，他們就能不斷試探領(lǐng)主的底線。

    等他們覺得這個領(lǐng)主就像他們猜測的那樣軟弱的時候，他們就會露出獠牙，動手了。

    矮人們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雖然他們也覺得賣鐵鍋和菜刀給商人們不好，但領(lǐng)主大人沒讓他們不賣，他們就只能繼續(xù)賣。

    有時候還會有商人悄悄找到他們，讓他們打造武器。

    甚至愿意出高價帶他們到其它城市去，在那里他們不用親手打造武器，只需要帶徒，然后就能享受權(quán)勢美人。

    但矮人們不敢，即便有人動心也不敢。

    他們早年是奴隸，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子，真心實意的認為只有在領(lǐng)主大人的領(lǐng)地里，他們才能當(dāng)人。

    但商人們鍥而不舍，終于說動了幾個矮人。

    他們計劃在夜里把人偷出去。

    然后送上馬車，迅速離開這里。

    特麗絲很快從矮人們嘴里得知了這件事，特麗絲已經(jīng)生下了孩子，一個女孩——這讓她松了口氣，如果是男孩，她就只能再生了，但有了女兒，她就不必再生孩子。

    這是他們的種族習(xí)慣，女孩會得到培養(yǎng)，延續(xù)種族，而男孩只能充當(dāng)戰(zhàn)士的角色，危急關(guān)頭，首先要保全的也是女孩。

    因為女矮人生的孩子，一定是矮人，但男矮人不一定能跟其他種族的女人生出矮人，他們無法延續(xù)這個種族。

    而且特麗絲女兒長得也很健壯，并且不認人，誰都可以帶她，女仆們帶她和親媽帶她都一樣，特麗絲就有更多精力處理薩克德的政務(wù)了。

    “先不要管他們?！碧佧惤z對自己的屬臣們說，“我們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屬臣什么種族的都有，此時一個精靈說：“我們要等到何時的時候，把他們都抓起來?！?/br>
    “那被帶走的矮人怎么辦？”

    屬臣們看著特麗絲，他們擔(dān)心特麗絲會因為同族的原因，包庇那些矮人。

    特麗絲冷漠道：“薩克德沒有種族之分，這里的人都是薩克德人，是領(lǐng)主大人的人，誰當(dāng)背叛者，誰就得死。”

    屬臣們得到了準確的答復(fù)，這才離開。

    只有矮人屬臣留了下來。

    他們惶然的看著特麗絲，一名女矮人趴在地上問：“特麗絲大人，他們畢竟是我們的……”

    他們一起吃苦，一起受難，女矮人落下淚來。

    特麗絲：“難道你要因為幾個背叛者，讓領(lǐng)主大人寒心嗎？”

    特麗絲的聲音不大，但在這一刻卻震耳欲聾：“你們還記不記得，沒有領(lǐng)主大人，我們就是死了都沒人安葬的奴隸?！?/br>
    “我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永遠都是奴隸，現(xiàn)在你們要讓我違背領(lǐng)主大人制定的規(guī)則，去包庇那些背叛者嗎？”

    矮人們縮著脖子。

    他們其中也有人小聲說：“可以把他們關(guān)起來，關(guān)的時間長一點，再讓他們?nèi)ジ煽嗷?，干個幾年……”

    特麗絲搖頭：“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犯了這樣的大錯，卻不會死，其他人只會膽子更大?！?/br>
    “更何況，他們活著，其他矮人會不去幫助他們嗎？當(dāng)你的朋友親人求到你頭上，你能說不嗎？”

    矮人們發(fā)起抖來。

    特麗絲輕聲說：“是領(lǐng)主大人太縱容你們了?！?/br>
    特麗絲：“你們要記住，我們有今天，是因為領(lǐng)主大人，我們的忠誠其實不值一提，領(lǐng)主大人沒有我們，還更多可用的人?！?/br>
    特麗絲冷漠地說：“不是領(lǐng)主需要我們，而是我們需要領(lǐng)主。”

    “為了領(lǐng)主大人永遠不拋棄我們，我們必須這么做?！碧佧惤z看著自己的同胞們。

    他們是善良的，是軟弱的，她必須罵醒他們，否則總有一天，他們的善良和軟弱，會帶著他們走進墓地里去。

    矮人能有今天，她是絕不允許矮人再變回奴隸的！

    為此，她愿意跟她的族人們?yōu)閿常麄兛赡軙R她，但她不在乎，她不是為了這些矮人，不是為了此時此刻的同胞，而是為了矮人的子子孫孫，為了他們的未來。

    特麗絲使了個眼色。

    衛(wèi)兵就從走廊走了進來。

    他們不顧矮人們的哀求抓住了他們。

    “特麗絲大人！你不能這么對我們！你也是矮人！”

    “你還記得你是什么人嗎？！你是矮人！你是我們的族長！族長不保護族人！”

    “特麗絲！你難道已經(jīng)變成人族了嗎？你當(dāng)了這個城主，就以為自己是人族了嗎？！”

    ……

    特麗絲站在臺階下，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等到他們被拖下去之后，她才卸力般的坐到了臺階上。

    女仆走到她的身邊，小聲安慰她：“大人，以后，以后他們會懂您的苦心的?！?/br>
    特麗絲疲憊的搖搖頭：“他們不會懂我，也不用懂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br>
    任何與領(lǐng)主大人為敵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平安的，順利的活下去。

    特麗絲艱難地笑了笑：“他們只是想看看，能從我手里得到多大的權(quán)力?！?/br>
    她的族人們在試探她，他們曾經(jīng)是多么淳樸啊。

    可如今，他們變了。

    什么都在變。

    如果領(lǐng)主大人在這里，他們是絕不敢說這樣的話的，他們只會悄悄處理掉那幾個矮人，一句怨言都不會有。

    可領(lǐng)主大人不在，在這里的是她，是他們的同族，所以他們才敢這么做，他們篤定她不會殺他們。

    他們對領(lǐng)主大人依舊忠誠。

    可他們也在努力給自己謀權(quán)。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人族擁有一切，卻永遠爭斗不止，不得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