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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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巖搶下賀峰的手機(jī):“你冷靜點(diǎn),你沉下心好好想想,俞哥老早就有了證據(jù),一直沒說不就是沒打算把人弄進(jìn)去。” “你這樣做,豈不是直接就打亂了他的計(jì)劃?!?/br> 賀峰不得不冷靜下來。 在極端的憤怒過后,哪怕冷靜下來了,那雙眼睛里燃起的焰火也還帶著令人灼痛的溫度。 賀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不會的,哥都沒打算要俞家了,怎么還會想著給人留情面呢?!?/br> “而且上次那個許文耀不是說所有信息都在那只舊手機(jī)里么。俞哥他沒有許文耀的賬號,怎么順著網(wǎng)絡(luò)痕跡找過去?”賀峰說,“說真的,要是有許文耀的賬號,不用俞哥他親自動手,我都直接上網(wǎng)找黑客去了?!?/br> 陳旭巖反應(yīng)過來了:“所以說……這次可能是俞哥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開始套話了?” 車內(nèi)其他小富二代也聽明白了:“也許哦,說不定就是這樣?!?/br> “不行,那我必須得錄個音當(dāng)證據(jù)?!辟R峰把手機(jī)搶回來,點(diǎn)開了錄音的圖標(biāo),“大家都安靜點(diǎn),不要出聲?!?/br> 俞家老宅內(nèi),客廳沙發(fā)上的白葉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輕柔的聲音擲在空曠又安靜的大廳里,輕飄飄地沒什么重量,像是一陣風(fēng)就能吹散。 “銘寒,你在說什么?!卑兹~婷斂去臉上的笑,露出一副扭曲的、大概能歸類為關(guān)切的表情來,看著有些滑稽:“什么買兇,你是在俞家外面遇到什么危險了么?” 俞銘寒笑了笑:“對啊,遇到危險了。視頻拍得這么清楚,關(guān)于我遇到了什么,你應(yīng)該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人了吧?!?/br> “可惜啊,網(wǎng)絡(luò)這種東西,無論你做了什么,總是能在這上面留下痕跡的……” “住嘴,”俞彥霖止住了俞銘寒的話頭,“你做事前,就不能想想這會對家里的產(chǎn)業(yè)造成多大的損失么?!?/br> “這件事就到這里,之后不準(zhǔn)再提?!庇釓┝亟in商界數(shù)年,早就成了人精。從白葉婷那連俞銘寒都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表情里,他自然也能讀出問題來。 俞銘寒:“我倒是想了,但也沒看她為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多想想?!?/br> “要不是想著俞家,現(xiàn)在直接就是警局見了?!庇徙懞f著嘆了口氣,“這可惜,那位似乎并不領(lǐng)情?!?/br> 白葉婷從俞彥霖的維護(hù)和俞銘寒的話里感覺到了安全感。她垂下頭:“抱歉,銘寒,我一時鬼迷心竅沒想通?!?/br> “我下次不會了?!?/br> 俞銘寒:“還能有下次?” 白葉婷咬牙:“我以后都不會了?!?/br> 看俞銘寒張嘴還想說什么,俞彥霖呵斥道:“行了,見好就收。葉婷也道歉了,你現(xiàn)在也還好好活著沒出事,不要這么不依不饒?!?/br> ……沒事?他大概永遠(yuǎn)不會知道,原本那個會繼承下俞家的俞銘寒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世上了。 俞銘寒冷笑:“見好就收?問題是我現(xiàn)在也沒見著好啊?!?/br> “要我不提這件事也行,但你之后不能再來找我麻煩。我都說了不想回來,要是下次還見到你助理那張臉,我就直接把這事捅出去?!?/br> 俞彥霖半晌后終于應(yīng)下:“……好?!?/br> 得到回答,俞銘寒沒再給他們一個眼神,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他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機(jī),一邊走一邊把剛才錄下來的那段音頻保存了下來。 客廳內(nèi),俞彥霖看著俞銘寒出門,冷著臉撥開了白葉婷挽著他的手:“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俞家只能是銘寒的?!?/br> “下次你就別再想著搞這些小動作了。畢竟,就算是銘寒死了,哪怕是分給其他旁支,這事也不可能會輪不到俞明昊頭上?!?/br> 白葉婷垂下頭,聲音溫婉:“……嗯,我不會了?!?/br> 二樓樓梯口,不巧聽到了整個過程的俞明昊斂了斂眸,他轉(zhuǎn)身回到房間,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 他靠在門上,用力呼出一口氣。 ——他大概清楚自己為什么對看著俞彥霖倒霉這回事一直樂見其成了。 那是加諸于他身上的所有謾罵的源頭,那是鑄就了他從小到大所有痛苦的罪惡。哪怕心里并不清楚這個事實(shí),身體卻還是下意識地對此有所反應(yīng)。 至于原本被他當(dāng)做是仇敵憎惡著的俞銘寒……大家不過都是這場鬧劇的受害者罷了。 俞明昊坐回書桌前,靜靜地等著白葉婷上來。 他朝著窗外遠(yuǎn)眺,視線里的樹看著像是立得筆直,可那根卻始終在地底虬結(jié)扭曲。 想起才聽到的“買兇殺人”,俞明昊想:原來不只是他在那些惡意里成長為如今這副糟糕的樣子,就連白葉婷也因?yàn)楸灰恢崩г趧e墅里而漸漸扭曲了枝椏。 房間的門被打開,白葉婷從門外走進(jìn)來。 她面上看著冷靜,眼里卻盛滿了歇斯底里的瘋狂。 “明昊。”白葉婷輕聲喊了他的名字。 俞明昊并不說話,他沉默著,長久地嘆了口氣。 …… 俞銘寒才從俞家老宅出來,就被一群小富二代圍住了。 他們圍住俞銘寒,哪怕從電話里沒聽到說出事,眼神卻還上下逡巡檢查俞銘寒身上有沒有什么多出來的傷口。 俞銘寒被看得下意識往后推了一步。他正了正臉上的表情,咳了一聲:“行了,我沒事。也別都堵在這里了,我們上車?!?/br> 賀峰松了口氣:“俞哥,你沒出事就好?!?/br> “那俞哥,就剛才……”有人被剛才聽到的東西惡心到,如鯁在喉下意識就問出聲。 然而話說到一半,就被旁邊的人用力拍了拍肩膀:“什么剛才,就現(xiàn)在我們還站人門口呢。” 俞銘寒:“先上車,上車再說?!?/br> 回到五菱宏光上,俞銘寒回到他的座位上坐下。座椅上還放著攤開的書,俞銘寒拿起來放在腿上。 賀峰搶了別人的座位,蹭到了俞銘寒邊上:“俞哥,就剛才……就那個買兇什么的,我們錄音了。我們要報警么?” “你們居然也錄音了?!庇徙懞悬c(diǎn)驚訝,但想著現(xiàn)在的小富二代怕都是宅斗里的小能手,也沒為此驚訝太久。俞銘寒拿起書繼續(xù)看:“直接轉(zhuǎn)道去警察局吧。都知道是誰做的了,總不能不報警留著過年?!?/br> “嗯?!遍_車的小富二代一轉(zhuǎn)方向盤,轉(zhuǎn)彎準(zhǔn)備去最近的警局。 車上,有人打電話給了另一輛五菱宏光上的小富二代,把事情和另一輛車上的人大致說了一遍。 手機(jī)被放到俞銘寒耳邊,聽著那頭有些嘈雜卻又盡是關(guān)切話語的聲音,俞銘寒沉默了一會才溫聲回應(yīng)道:“我沒事,你們放心。” …… 在確鑿的證據(jù)下,警車直接開到了俞家老宅,從里面把白葉婷直接帶了出來。 也不知道白葉婷心里是個怎么樣的想法吧,從她的手機(jī)里,還找到了當(dāng)初許文耀拍的視頻。 小富二代們看著視頻里俞銘寒慘兮兮的樣子,圍著俞銘寒又流了一通眼淚,俞銘寒也不知道自己衣服上被蹭了多少眼淚鼻涕。而俞氏集團(tuán)也因?yàn)檫@起丑聞?chuàng)p失了不少。 收攤后的小富二代們一起擠在俞銘寒別墅的客廳里,坐在沙發(fā)上一起看俞彥霖的新聞發(fā)布會。 看著記者鏡頭下那張道貌岸然的臉,小富二代們不由發(fā)出了噓聲。 “寫得真煽情,居然還把自己煽哭了。” “煽哭算什么,要是直接能被自己煽死,那才是真絕色。” 廚房里,俞銘寒做好了晚飯。香味從敞開的門飄出來,于是沒人再理會電視上那張老臉。 ……糟老頭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吃飯?jiān)缢缙?。明天還要早起出攤呢,哪有這么多時間浪費(fèi)在他身上。 第六十二章 “給我來五串燒烤?!?/br> 俞明昊站在“土豪同款”前, 看著烤爐后面的那張臉,開始有些后悔自己親自來了這里。 雖然說他和俞銘寒嚴(yán)格來說甚至能劃在同一個陣營里,但是之前確實(shí)是對方直接報警把白葉婷送進(jìn)了牢里。 ……盡管他和白葉婷的母子情分已經(jīng)在對方時不時的責(zé)罵發(fā)泄里耗得差不多了, 盡管這確實(shí)能算是白葉婷罪有應(yīng)得,但親生母親就這么被俞銘寒報警弄進(jìn)去了,現(xiàn)在見面了還是會覺得尷尬心里開始不舒服的吧。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 “五串是么?在這里吃還是打包帶走?!辟R峰拿著手上的記錄本, 抬頭不經(jīng)意間看了一眼就看見了俞明昊那張大臉。他當(dāng)即拉長了臉, 不滿道:“俞明昊, 你怎么在這里?!” “不會是來找我俞哥麻煩的吧。” 其他小富二代們聞言,都抬頭看了過來。從他們那戒備的神色里, 俞明昊很輕易就能看出來他們對他出現(xiàn)在這里的不滿。 ——最重要的是,這里所有人都不大歡迎他。 俞明昊撇了撇嘴:“我出現(xiàn)在這里,還就這么站在了烤爐前面,當(dāng)然就是來吃燒烤的。我做的這么明顯了,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么?!” 賀峰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好真的只是這樣。在這吃還是打包。” 俞明昊:“打包。” 就對著那十幾張面色難看的臉, 他覺得他坐那肯定吃不下去。 賀峰聞言拿了個號碼牌遞給他,讓他就站在旁邊等著。 俞明昊往旁邊挪了挪,就站在烤爐邊上。他有話想和俞銘寒說, 但是看著俞銘寒那張被煙火籠罩后越顯淡漠的臉, 最后卻是一個字也沒吭哧出來。 就這么單方面地和俞銘寒對峙了許久, 久到他點(diǎn)的燒烤都放進(jìn)一次性飯盒里、被裝進(jìn)塑料袋里遞到他面前, 那句醞釀了許久的話最后還是沒說出來。 俞明昊掃碼付錢, 接過了賀峰遞過來的燒烤。 他提著燒烤, 又站在烤爐前踟躕了一會兒。在所有小富二代警戒的眼神下,他深呼吸一口氣對著俞銘寒說:“你最近最好小心點(diǎn)。這幾天我看俞彥霖比之前好像閑了不少,再過段時間估計(jì)就要抽出手來找你麻煩了?!?/br> “這么快?!”陳旭巖說:“前幾天我還看他因?yàn)楣善钡?,在鏡頭前玩命煽情落淚呢?!?/br> “還有顧家那邊,最近他們不是趁著俞家出事的這個空檔咬得更緊了么。俞彥霖哪來這么多閑工夫,不會是你在這瞎說吧。” 俞明昊:“就是因?yàn)轭櫦乙У木o,所以才要把俞銘寒逼回去啊?!?/br> “再說了,只是抽出手來折騰你們這個燒烤攤,你覺得這能有多難?”俞明昊的尾音輕輕上揚(yáng),于是每句話聽起來都像是嘲諷?!熬驼?guī)讉€人來對付你們這群沒錢沒能力的小富二代,搞垮你們這一個普通的路邊攤,這撐死也就多說幾句話額外多花點(diǎn)錢的工夫吧?!?/br> 確實(shí),盡管現(xiàn)在俞家看著過得艱難,但如果只是對付他們這個還只是駐扎在美食街的小攤位,也實(shí)在費(fèi)不了多大工夫。 在場的所有小富二代都安靜了下來。當(dāng)了二十多年的富二代,直到現(xiàn)在才后知后覺地從曾經(jīng)的身份所帶來的慣性思維里割裂開來。 ……曾經(jīng)也是那個階層的一員,對于俞明昊所說的東西,他們可能比俞明昊還清楚事情的真假。 陳旭巖按了按鼻梁,不滿地“嘖”了一聲。要是放在之前,這些事他也能想出辦法擺平。但是到了現(xiàn)在,在這個被凍結(jié)銀行卡被勒令回家的時間點(diǎn),如果俞彥霖真做了什么他也確實(shí)沒有辦法。 萬惡的資產(chǎn)階級,這個世界明明就該屬于廣大勞動人民。曾經(jīng)就屬于那個階級一員的陳旭巖沒忍住,在心里罵了幾句。 不過…… “你為什么突然過來和我們說這些?”陳旭巖看向俞明昊,疑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