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有一只手一直拽著我，好像要把我拖到地獄去。我覺得我可能快要死了，隱隱約約，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br>
    “是你嗎？”莫菡希冀地望著她，“你還是想見到我的，對嗎？”

    “……”季淺凝不確定她聽到的是不是自己的聲音，故意跳過她后面的問題，說：“在你昏迷的時候，我確實跟你說過話?！?/br>
    “說了什么？”

    “……你沒有聽到嗎？”

    莫菡凝神思索，實在想不起來，說：“抱歉，我只聽到有人在喊我，那聲音很像是你的。至于內(nèi)容，我沒聽清。”

    季淺凝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莫菡沒聽到的話，要不要告訴她？

    “你跟我說了什么？”莫菡稍顯急切地又問了一遍。

    季淺凝最受不了莫菡用這種溫柔又熱切的目光看著她，咬咬牙，心一橫，說：“我說……只要你醒過來，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莫菡萬萬沒料到她在自己昏迷時許了這樣的承諾，既驚又喜，像個莽撞的愣頭青，抓著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說：“真的什么都可以？”

    “……”季淺凝默默點頭。

    莫菡粲然一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那好，我要你和我結(jié)婚?！?/br>
    ?。。?/br>
    當(dāng)初拿莫菡的生命許下這個承諾時，季淺凝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無論莫菡要求她做什么，她都會答應(yīng)。因為這是她欠她的。

    她只是沒想到，莫菡直接跳到了結(jié)婚這個話題……

    稀里糊涂就結(jié)婚，難道這真的是她兩世逃不開的命運？

    季淺凝閉了閉眼，說：“我答應(yīng)你。”

    莫菡又笑了，笑意未達(dá)眼底，又淡去了，神情嚴(yán)肅地說：“淺凝，你變了?！?/br>
    季淺凝不明所以。

    “這一年，我認(rèn)識的季淺凝是個有鋒芒的女孩，像個刺猬，別人還沒靠近，你就先豎起了刺，絕不給別人傷害你的機(jī)會。被人罵了，你會伶牙俐齒反擊回去，決不讓人占了便宜。可是現(xiàn)在，你居然為了想補(bǔ)償我，委屈自己，做你不情愿的事?！?/br>
    “……”

    莫菡從她的沉默中知道自己說中了，苦笑一聲，說：“我是真的很想和你結(jié)婚。”

    “……”

    “昨晚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著，想了一夜，突然想通了你之前問我的那個問題。”

    季淺凝：“嗯？”哪個問題？

    莫菡說：“你問我，如果在我媽和你之間選一個，我會選是誰。我當(dāng)時沒有回答?，F(xiàn)在我想好了，我選你?！?/br>
    季淺凝心里一突：難道莫菡真要為了她和薛嘉麗斷絕關(guān)系？

    她當(dāng)時只是為了讓莫菡知難而退故意刁難，不是真的想莫菡做選擇。薛嘉麗再怎么跟她不和，說到底是莫菡的媽，讓她們斷絕母女關(guān)系，這太淪喪了。季淺凝沒有這么歹毒的心思。

    “但我不是要和我媽斷絕關(guān)系?！蹦辗路鹉芸创┧齼?nèi)心，說：“我說的選擇，是指站在你的立場，顧及你的感受，尊重你的意愿?！?/br>
    “你不想和我媽有交集，我們可以自己買房子在外面住。你不想見到她，那就不見。你不用回去陪她吃飯，也不用孝敬她，只要你想，我可以讓你們永遠(yuǎn)不碰面?！?/br>
    “你怕被人非議，我可以馬上退圈?！?/br>
    “我不會離開莫家，但我不會要家里一分錢，靠手里這點積蓄，我想，我應(yīng)該也能開幾個店來維持你和我的生活。”

    “我不當(dāng)什么影后了，也不是莫家大小姐。我想和你平起平坐，做一對平凡的伴侶。”

    “當(dāng)然，你要是喜歡拍戲，我不會阻止你。我會在背后默默支持你，做你最堅強(qiáng)的后盾，看你從小樹長成大樹。”

    “你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我們可以把你爸接過來，跟我們住也行，給他買房讓他自己住也行?？傊視駥ξ野忠粯訉λ?，在你去拍戲的時候照顧他。我們一起孝順?biāo)?，一起給他養(yǎng)老。”

    “這就是我想了一夜，規(guī)劃好的我們兩個以后的婚姻生活?！蹦彰枋龅臅r候眼睛一直帶笑，說到這里，目光一沉，說：“可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br>
    季淺凝驚訝得說不出話。

    莫菡能想出解決她和薛嘉麗尷尬關(guān)系的辦法，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驚奇。莫菡說到退圈，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莫菡對于電影的態(tài)度很堅持也很明確，季淺凝一直覺得莫菡是為電影而生的人?？墒沁@樣一個對電影癡迷狂熱的人，卻愿意為了成全她可憐的自尊心，說出退圈這樣的話。屬實令她意外。

    說不感動是假的。

    季淺凝垂眸，說：“你沒必要為了我做出這種讓步。”

    莫菡淡淡一笑，說：“你看，你都不愿意讓我委屈，我又怎么舍得你委屈？所以淺凝，剛才我說的那些，忘了吧?！?/br>
    季淺凝倏地抬頭：“什么意思？”

    “我不要你委屈自己馬上跟我結(jié)婚，也不委屈你馬上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我只想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蹦照f：“不是做朋友的機(jī)會，而是給我一次可以正式追求你的機(jī)會，可以嗎？”

    “……”

    莫菡看著她漸漸濕潤的雙眸，說：“不要再把我推開，讓我可以光明正大追求你，我們試著好好相處。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只需要遵從你的內(nèi)心。等你哪天可以放下了，解脫了，心無芥蒂了，再來接受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