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最近你怎么如此聽話？”喬白開心地坐到他對面，把卷子拿出來：“這道、這道還有最后附加題，我都不會?！?/br>
    陸星川默默地拿過來，稍加閱讀，而后便開始耐心地教導(dǎo)。

    只是全程都沒有抬頭看過喬白的眼睛，生怕自己不夠老練，而泄露了什么可怕的情緒。

    最后待到搞定所有問題，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喬白一路哼著歌，帶他從學(xué)校的后墻爬出去，順著胡同里的小路往家走。

    陸星川跟在后面忍不住問道：“這兒連路燈都壞了，你平時不要來?！?/br>
    “怕什么，這里比較近，難道還會有壞人不成？”喬白回頭笑。

    “沒心沒肺?！标懶谴▏@息。

    誰知道喬白竟然是個烏鴉嘴，大約走了十來分鐘，前方忽然出現(xiàn)兩個衣著邋遢的壯漢，惡聲惡氣道：“站住，南城一中的？”

    這私立學(xué)校在附近不算是好名聲，多半成了紈绔子弟和有錢人的代名詞。

    喬白頭皮發(fā)麻，訕笑說：“大哥，有話好好說，我們是小孩兒，沒錢?！?/br>
    “書包放下！”其中一個壯漢說道。

    喬白趕快扔掉背包，哀求說：“我真沒錢，要不我留著這兒，你讓我朋友回去取錢去好嗎，讓他走吧?！?/br>
    陸星川沒想到這傻子竟然會如此對待自己，忽然就拉住他：“開什么玩笑?！?/br>
    “少廢話，東西放下，誰也別想走！”壯漢從腰里摸出了彈/簧刀。

    喬白一見大事不好，猛地拽下陸星川手里的書包，拉起他拔腿就朝前狂奔。

    只可惜夜黑風(fēng)高、路又不熟，他們兩人很快就被從后面追上。

    陸星川想掙脫開喬白的手，為他爭取些離開危險的時間，可是被他拽得一下撞到墻角，自己先吃痛地摔倒在地。

    喬白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大喊了聲：“星川，你快跑?。　?/br>
    而后就拾起磚頭朝回砸去。

    摔得七葷八素的陸星川，就在月光下眼睜睜地，看著小混混手里的匕首刺進(jìn)了他的小腹之中。

    在那一刻，他產(chǎn)生了種母親離世時才有的悲痛。

    痛恨自己如此無能為力，連想保護(hù)的對象，都無力保護(hù)分毫。

    ☆、14.17

    不知道該說喬白運(yùn)氣太好還是太差，那晚他被刺傷后，行兇的人頓時露了膽怯之情，回身把陸星川狠狠打暈，便撿走他們的包逃之夭夭了。

    幸而有路過的老人家看到，立刻打了110，才叫這家伙撿回條小命。

    在醫(yī)院醒來的陸星川，面對著床邊不停詢問的大人們，失了魂兒似的問：“喬白呢？！”

    “他還在手術(shù)?！标憹兆鹤拥氖郑骸斑€有哪里難受嗎？”

    陸星川搖搖頭，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地疼，但他根本顧不上自己，全然不理阻攔、赤腳落地，跌跌撞撞地尋著手術(shù)室奔去，心里怕到什么都不敢想，直至看見已經(jīng)哭成淚人的劉羽南，終而倉皇停步，抖得講不出完整的話。

    “星川，你先去休息?！眴田w鴻相對淡定，起身勸道。

    “到底是誰這么喪心病狂，要是小喬有了什么事，我該怎么辦呀？”劉羽南卻很崩潰，抓住他問：“是誰干的？”

    陸星川終于回神，輕聲回答：“不認(rèn)識，但我記得他們的長相。”

    跟隨而來的警察立刻說：“弟弟，那你能配合我們調(diào)查，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一下嗎？”

    何玫心里不痛不癢，但看到眼前形勢也沒膽子講風(fēng)涼話，只是道：“有什么事也得等孩子有精神了再說，你看這腦袋被砸的……”

    “沒關(guān)系。”陸星川阻攔道，而后便強(qiáng)壓住心里面的波瀾起伏，蒼白著臉盡量將前因后果描述清楚，又說出行兇者的外貌特征，忍不住追問：“什么時候能抓到他們？”

    “大家放心，我們的同事已經(jīng)開始搜捕，希望盡快有結(jié)果。”警察邊匆匆記錄邊回答。

    何玫趁機(jī)哼道：“早說了叫你坐車上下學(xué)，一句大人的話都不聽，不然怎么會出這種事？黑燈瞎火的還敢在外面……”

    “你少說兩句！”陸濤忍無可忍地發(fā)了火。

    “對不起……”陸星川難得老實地認(rèn)錯，根本不敢去看喬白父母的眼睛，心里的痛，也不僅僅是自責(zé)和后悔。

    喬飛鴻嘆息：“別說他了，喬白的性格我們再了解不過，這不靠譜的事多半是他提議的?！?/br>
    “他還小，他懂什么呀？”劉羽南哭得更厲害，美麗的眸子腫成了桃子。

    眼看著形勢亂七八糟，醫(yī)生忽從手術(shù)室走出來，拉下口罩說：“刀口刺穿胃部，還好搶救的比較及時，縫合成功，接下來這段日子需要住院觀察，以后飲食上要特別注意了，吻合口的炎癥很難徹底消除。”

    劉羽南泣不成聲：“會有生命危險嗎？”

    “放心吧?！贬t(yī)生搖頭：“誰來跟我交一下住院費?！?/br>
    喬飛鴻立刻站出來，卻被陸濤及其秘書攔住。

    陸星川趁著大人們拉扯的時候，呆呆地朝手術(shù)走了幾步，望見仍在麻醉中的喬白被推出來，小臉被氧氣罩擋著，面無血色地極其可憐，從出事后憋到此刻的淚水終究還是沒能堅強(qiáng)忍住，瞬間就濕了眼眶。

    ——

    人可以缺心眼到什么程度，很快就被蘇醒的喬白證明出來。

    他因為這個意外沒有參加期末考試，也不再被嘮叨要復(fù)習(xí)中考，反倒覺得忽然走了大運(yùn)，整天得意洋洋地跟來探病的親朋好友渲染自己的英雄事跡，說得簡直跟美國隊長一般英勇。

    小傻子唯獨悲傷的就是胃受傷不能好好吃東西，每到飯點就躺在病床上長吁短嘆在，抱怨自己人生無趣。

    本來就心里不好受的陸星川聽到后，暗地里更加難受，卻只能勸道：“等傷口愈合就好啦，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買。”

    “騙人，醫(yī)生講別吃油炸的、別吃辣椒，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喬白再度開始郁悶。

    陸星川抿起薄唇，半晌才第無數(shù)次道歉：“是我害了你……”

    “哎哎哎，你可別這么說，我開玩笑的?！眴贪足俱驳哪樕嫌致冻鲂θ荩骸岸?，我是不是特別厲害，這回你該管我叫大哥了吧？”

    “……”陸星川無言以對。

    喬白側(cè)頭望向他，大眼睛眨了又眨。

    陸星川這才道：“以后絕不會再出這種事，我不會再讓你受傷的?！?/br>
    “嗨，和諧社會哪還會有那么多壞人？”喬白問道：“聽我媽說，那倆貨昨天在外地被抓了？”

    陸星川頷首。

    “也不知道圖啥，我包里就幾百塊現(xiàn)金，卡里的錢他們又取不出來。”喬白完全不理解窮人為財死的殘酷，嘲笑完又道：“二狗，明天是我mama的生日，我不出去，你幫我買束花給她唄?！?/br>
    “恩?！标懶谴ù饝?yīng)道，發(fā)現(xiàn)他即便如此凄慘了，卻還是在乎著身邊的人，不由認(rèn)真問道：“那時候你真的不害怕？”

    喬白無所謂地回答：“本來不怕的，看他們拿刀子了才害怕，不然干嗎帶你逃跑?！?/br>
    陸星川又問：“如果不是我，是別人，你也會這么做嗎？”

    喬白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每個人都有別人保護(hù)，就你沒有，他們還天天欺負(fù)你，所以哥們我總得保護(hù)你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