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脖子上一陣又一陣的悶痛傳來,仿佛腦袋越來越沉,馬上就要掉下來了似的。 又過了一陣子,宿之靈的身體才好不容易掙扎了蘇醒了過來,她最先醒來的是味覺,一陣廉價香氛的味道傳了過來,嗆得她嗓子很難受。 沒多久,她的聽覺也復(fù)蘇了,可以聽到周圍的人窸窸窣窣說話的聲音,身邊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子。 最后蘇醒的,是視覺。 宿之靈終于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眼睛仿佛被人罩上了一層布,面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來來去去的人仿佛憧憧鬼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來來去去。 明薇薇呢?殷寒呢?他們兩個又到哪里去了?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嗡鳴聲,一陣鬼哭一樣的合唱在耳邊響起。 宿之靈打了個寒顫,這才看清自己在哪里。 她正位于一個教堂的中央,但是和其他教堂不同的是,這個地方?jīng)]有圣母像和彩色玻璃,也沒有一排一排的長椅,只有一群席地而坐的人,正齊聲唱著什么歌謠。 廉價的香氛氣息再次撲來,熏得宿之靈喘不上氣。 她在哪兒? 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發(fā)生了什么來著? 這時,高臺上穿著白色袍子的胖男人伸出雙手,高高一舉,整個教堂的歌聲戛然而止。 宿之靈四下環(huán)視,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一個十字架上,身上穿著白色的長袍,被吊在大廳中央,手腕和膝蓋上都帶著鐐銬,根本掙扎不脫。 聶神父拿著個話筒,用他有點(diǎn)肥粗的手掌拍了拍話筒試音,拉著長長的話筒線,走到了宿之靈面前,瞇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忽然轉(zhuǎn)過身,拿著話筒,假裝小聲地對全場的信徒說道:“噓——” 他豎起一根又肥又粗的手指,放在唇邊,說道:“惡魔醒了?!?/br> 宿之靈試圖掙扎,可是她根本使不上勁。 她又四下環(huán)顧,可是這里的人她一個也不認(rèn)得。 她忍著頭暈的惡心感看了一圈,終于看到了徐曼,只見她也坐在高臺上,勾著腰弓著背坐在一把小板凳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面前的某一點(diǎn)發(fā)呆。 宿之靈對著她叫道:“媽!” 徐曼不為所動,依舊看著某一處走神,喃喃自語道:“你不是我女兒,我女兒可聽話了,你是個惡魔。” 宿之靈試圖掙脫銬住她的手銬,急道:“媽!我是你同血同源的女兒,你就任由他們把我當(dāng)祭品一樣擺在這里?” 徐曼抓著自己的膝蓋,發(fā)著呆,自言自語:“馬上就可以變好了……閨女,媽很快就能把你接回家了……” 任由宿之靈怎么喊,都沒有人理她。 這時,拿著話筒的聶神父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盯著她看,說道:“說得好!” 宿之靈被他嚇了一跳。 聶神父大聲說道:“同血同源!那你應(yīng)該和你mama一樣,都是個好人才對,可是你現(xiàn)在怎么了,為什么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 宿之靈掙扎了一下,依舊是徒勞。她只死死地盯著面前的聶神父,咬牙說道:“我就是我,你們沒資格說我好與不好。” 聶神父說道:“喝醉了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被惡魔附身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帶著魔鬼。而你,你不知道魔鬼就在你的耳邊輕聲低語,要把你拉進(jìn)地獄里去呢?!?/br> 宿之靈死死盯著他,忽然掙扎了一下,猛地逼近了他,對著他露出猙獰的笑容來:“妖魔鬼怪已經(jīng)滿地亂跑了,這世上和地獄有區(qū)別嗎?” 聶神父說道:“墮落!” 他見宿之靈冥頑不顧,索性不再和她說話,又拿著他的話筒一路小跑到了他的講臺前頭去,翻了翻演講臺上的小冊子,說道:“我們應(yīng)該感激這個惡魔,就是因?yàn)槲覀冋业搅诉@個附身于徐曼女士女兒身上的怪物,一位大香客給我們教會捐了一個億?!?/br> 臺下一片欣慰的鼓掌聲。 聶神父把小冊子合上,從演講臺上拿出一把小刀來,大聲說道:“驅(qū)魔儀式開始!”、 “第一日,神說,世上沒有光?!?/br> 宿之靈本來以為他要拿著那把小刀過來割自己,誰知道他卻拿著刀向徐曼去了,徐曼順從地伸出了手,讓他在自己的手心上劃了一道,取了點(diǎn)血來。 然后,聶神父把徐曼的血存好,捧在一個小碗里,盡數(shù)潑在宿之靈身上。 他對宿之靈說道:“世上本沒有光,父母生下你,你的世界里才有了光。因而父母就是你的神明,父母說什么,你就該做什么,是你忤逆父母,才導(dǎo)致被主懲罰,牽連害死了你的父親。” 宿之靈冷笑:“我害死了我的父親?你這個瘋子是想告訴我,我父親的死,和他酒后駕車沒有關(guān)系,這一切都是因?yàn)槲业腻e,你那至高無上的主遷怒于他,害死了他?” 聶神父說道:“正是。子不教,父之過,他是替你受懲罰,才死在車禍里,你不僅致使自己殘疾,還背上了人命,你罪不可赦。” 宿之靈咬牙說道:“那你最好期望我今天就死在這里,因?yàn)槲易詈弈氵@種站在道德制高點(diǎn)上做惡事的敗類,最看不起你這種用爛在泥潭里的道德勒死的混賬……” 這時,徐曼站了起來,用那雙無神的眼睛看向她,哀求道:“孩子啊,你回來吧,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