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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雨露均沾【后宅】在線閱讀 - 大結(jié)局(下)

大結(jié)局(下)

    趙庭之病了很久,久到連皇后娘娘的祭禮都沒能參加。燕婉不知道他進(jìn)宮那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問了他,他也沒說。

    燕婉隱隱約約有些察覺,趙祁楊帶兵進(jìn)京被斬殺馬下,他當(dāng)日進(jìn)宮見趙胭,趙胭自縊身亡。一日之間,痛失兩個孩子,那兩個孩子雖不是自己所生,但是是自己一手帶大的,燕婉豈能不心痛??捎窒肫甬?dāng)年將趙胭送進(jìn)宮前,趙庭之那副神色,那些話語,她都覺得頗有深意——他們二人斷不可結(jié)合,若結(jié)合,那便是逆天之罪。

    表親結(jié)合,逆天之罪?

    聰明如燕婉,她不是想不到,她只是不敢想,她一點(diǎn)都不敢想。

    趙庭之醒來的第一句話,是“把念念嫁了吧,嫁給克己,過幾日就去提親,若是到了國喪,這事變數(shù)就太多了?!?/br>
    徐禮岸早在幾年前便回了京城,做了一品的太尉,徐克己與趙容青梅竹馬,兩個人本就是兩情相悅,這樁婚事再好不過。是以,提親當(dāng)日,婚期便定下了,是在明年的五月初四。趙容其實沒心情在自家jiejie喪期定親,她還同徐克己說要一起反對,說過幾年再說,左右二人之間容不下別人,晚幾年都沒關(guān)系。

    可不管是趙庭之還是徐禮岸,都極力促成這樁婚事,好似若不就此定下,便再也沒可能了一般。

    皇后二十國喪,留下叁歲的太子交給作為宰輔的外公輔佐。加之老皇帝本就是趙庭之一手扶植,趙庭之在朝中勢力龐大,又與太子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他撫養(yǎng)太子,無人敢置喙。老皇帝隱隱察覺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可他卻無能為力。

    皇后國喪叁月之期一過,趙庭之便請旨自降官位至太子太傅,陪伴太子讀書,為國教育儲君。老皇帝看著底下黑壓壓跪著求皇帝不要下降趙宰輔官職,笑了笑,道:“那就不降了,升吧,???升,如何?哈哈哈哈——升吧,就……升作攝政王!管教儲君,輔佐政務(wù)。朕……就安心養(yǎng)病了,如何?”

    趙庭之立在堂下,沒說話,良久緩緩下跪,叩首:“臣,謝過皇上?!?/br>
    慶歷二十年夏,宰輔趙庭之封攝政王,兼太子太傅,管教儲君,輔佐政務(wù)。同年,帝退居后宮,養(yǎng)病安息。

    趙庭之給燕婉拿了個一品誥命的品階,還親自讓人畫了冠冕祎服,用綠松石、白玉石、珍珠、點(diǎn)翠等裝飾頭冠,絲綢金線為底,繡以鸞鳥,云錦,荷花,白鶴等圖案,賜玉軸承圣旨,風(fēng)風(fēng)光光,一如她還是那個名震天下的千金閨秀。

    燕婉看著眼前的景象,失神難言。

    趙庭之望著她,淡淡道:“當(dāng)年你未能拿的鳳冠,如今我替你拿來了?!?/br>
    趙庭之是攝政王,燕婉則是攝政王妃,按理不得戴鳳冠穿祎服,可如今無人敢下趙庭之的臉色,亦無人敢反駁。

    “試試?”趙庭之出聲。

    燕婉搖搖頭,將衣服收了起來:“王爺……我們……退吧?!?/br>
    趙庭之聽見這話,緊緊地攥住茶盞,問道:“你說什么?”

    燕婉輕嘆一口氣:“我說,我們……不要再繼續(xù)下去了?!?/br>
    權(quán)力,野心,已經(jīng)將你身邊的人消磨殆盡,終有一日,你會燒到你自己的。

    趙庭之仿佛聽見了一個笑話,他邊笑邊起身:“婉兒,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了。就差最后一步,我們就可以坐上真正的皇位,你就可以穿上真正的祎服鳳冠了?!?/br>
    “可是妾身不想要?!毖嗤裱鲱^看著他,她一把抱住趙庭之,“官人,妾身不要。妾身只想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好好地看著念念出嫁,祁松祁棟娶親,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妾身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

    “不,絕不可能放棄!你還記得當(dāng)年住持給我解簽,他說了算嗎嗎?他說我想要的東西,只有我自己才能去拿到。婉兒,我們就快成功了,為什么要放棄呢?”

    “官人!清漪她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有一次妾身去看她,她望著妾身叫娘……”燕婉淚如雨下,“官人,我們不要再爭了好嗎?我們就安安心心把太子教好,若太子……我們再找個宗室子弟一起養(yǎng)……我們……”

    “不!沒有宗室子弟!也沒有什么太子!只有我!”趙庭之眼里是熊熊燃燒的欲望與渴望,“只有我,才配坐上那個位子!”

    燕婉近幾日眼皮總是跳,心也是慌慌的,她將叁個孩子送到了徐家,又將魏清漪安置到郊外的凈慈庵,一個人去了慈安寺。

    當(dāng)年的住持早已圓寂,燕婉找到了他的徒弟,一見面便拜了叁拜。

    “阿彌陀佛,施主行如此大禮,心中有何所求?”

    燕婉眼里蓄滿了淚,遞上當(dāng)年趙庭之求的簽:“師父,我是何人,想來不與師父說您也是知曉的。這是當(dāng)年王爺找您師父解的簽,您給看看,是不是算錯了什么?”

    那僧人頓了頓,笑道:“今時不同往日,當(dāng)年王爺所求之事,與今日王妃所問之事大相徑庭,那這簽,解得自然也就不同。”

    燕婉愣?。骸澳墙袢盏降自撊绾谓猓俊?/br>
    “‘君問山前未有路,斧在掌中自劈開’,當(dāng)年解簽是不是說‘王爺所求,需得自己去爭取’?”

    “正是!”

    “如今所解,便是‘王爺現(xiàn)在已沒有前路了,今后要遭的所有劫難,都是自找的禍根啊’。”

    ——今后要遭的所有劫難,都是自找禍根啊。

    燕婉抖著手,跪下來問道:“那該如何化解呀?”

    “在施主您啊?!鄙穗p手合十,“當(dāng)年我?guī)煾杆f你今后之路一帆風(fēng)順不假,但也要看您個人和您身邊的人的造化了。”

    “我身邊的人?”

    僧人笑了笑,朝燕婉叩拜,轉(zhuǎn)身離去。

    太子自出生,便有先天的不足之癥。在宮里好水好食好藥的養(yǎng)了好幾年都不見好。趙庭之的臉色也越來越陰郁,他想讓太子死,卻不是如今,最起碼得等到老皇帝死才行??扇缃窭匣实凵眢w再不好,也要比這個奄奄一息的小孩子活得長久。

    趙庭之看著這孩子,滅頂?shù)臒o力感潮水般涌來——這可不就是趙胭與趙祁楊給他的報應(yīng)嗎?

    朝上不順心,他自己的身體也每況愈下,燕婉心疼,想叫太醫(yī)來看看。趙庭之卻是打死不從,絕不讓太醫(yī)碰到自己一分一毫。

    只要燕婉求他看病,他便開始砸鍋砸盤:“本王沒??!本王還可以活得長長久久!本王沒??!”

    可就算他在倔強(qiáng),也有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一天。

    小太子還是死了,就死在趙庭之的懷里,就像好多年前,趙祁楊死在他手下,趙胭死在他眼前。

    離宮前,他還撐著一口氣,可一到王府門口,他便再也撐不住了。

    如一座巨山轟然傾塌,石落土崩,總會殃及他人。攝政王黨派的人開始蠢蠢欲動,他還沒死,便就已感受到了樹倒猢猻散的征兆。

    趙庭之留著最后一口氣,命徐禮岸篩選合適的宗室子弟進(jìn)京繼承大統(tǒng)。徐禮岸怕他看不到了,便立即命人去辦。

    皇家親族凋零,旁系卻是人丁興旺。徐禮岸挑了個十五歲的少年,眉目清秀,器宇軒昂,干凈灑落,渾身上下皆是朝氣蓬勃。趙庭之只看了一眼,便點(diǎn)頭:“就他了?!?/br>
    攝政王下旨封青州團(tuán)練使之子為太子,其妹為公主,又給趙祁松與那個公主賜了婚,還要再寫什么的時候,終究是提不起筆了。

    那夜,燕婉帶著孩子們跪在他的榻前,隱忍著哭聲:“官人……”

    趙庭之朝她招了招手,燕婉連忙膝行上前:“官人?”

    “我死后,有徐家……和陸家作保,他們不會……為難……你們,好好地,帶著……孩子……好好……活下去……”

    “是,是!妾身明白!”

    “我這輩子……造孽太多……皆是報應(yīng)……皇位近在咫尺……我卻只能……拱手、讓人……恨啊——恨——”一口氣呼出,“恨”字彌留在嘴邊,就再也咽不回去了。

    慶歷二十一年夏,攝政王趙庭之歿,享年四十叁歲。

    在安頓好趙庭之葬禮很久后,燕婉一直想不明白原先還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為何會變得如此萎靡,幾月之間形容枯槁,命踏黃泉。

    她漫步在趙府的后宅花園里頭,想著去看看魏清漪,只見她院子里的花開得極為鮮艷,紅色黃色藍(lán)色,濃烈地簇?fù)碇L,還散發(fā)著迷人香氣。燕婉站著聞了許久,忽然有些頭暈。她匆匆走過,心下驚奇,這花原先也沒在后宅見過,怎么今兒個就那么多了呢?

    而且……這花的模樣,她似乎在哪里見過?

    燕婉沒法細(xì)想,她推開魏清漪的屋子,只見她屋里的窗戶盡數(shù)打開,陽光灑進(jìn),整間屋子亮堂堂的晃人眼。自魏清漪發(fā)狂病一來,她總是喜愛關(guān)緊門戶,不讓任何人進(jìn)入,只允許燕婉日常來看她。今兒個怎么忽然變了呢?

    燕婉看魏清漪在繡花,笑著湊過去:“繡什么呢?”

    魏清漪手上沒停,一針一線耐心地繡著:“曼陀羅?!?/br>
    “曼陀羅?”燕婉忽然想起什么:那不就是院子里種的那些嗎?

    她訝異地看著魏清漪,只見她微微瞥眸,眨著清亮的眼睛,對她抿唇一笑。

    那一瞬間,燕婉記起了所有——廚房送來的清粥小食總會蓋上那么幾片花瓣,趙庭之說吃了舒心許多,燕婉邊囑咐小廚房以后他所有的吃食都記得放些花瓣進(jìn)去,還不許孩子們動,必須全部留給他。

    她還記得趙庭之的書房里頭,也插著一束曼陀羅,顏色鮮艷,無與倫比。

    所有的所有在今天交匯,讓她得出一個根本不愿意相信的答案。她抬眼看向魏清漪,只見她瞇著眼,噙著笑,開口道:“jiejie,我聽說念念有了身孕,那祁松的婚期,又是什么時候呀?”

    燕婉渾身發(fā)抖,她緊緊地捂住了自己嘴,因為她怕有些話,她會忍不住說出來。

    【全文完】

    【下本預(yù)收《刺心》】

    【終于完結(jié)了,希望大家多多評論哦~喜歡看大家的討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