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尤漣長睫輕顫,目光掃視四周:“我衣服呢?” “要拿什么?” “手機(jī)。” 尤漣說,“要拍照。” 宮鶴伸長手,不知從哪里拿了個黑色的包出來。 拉鏈拉開,修長的手指把包往兩邊撥,從中拿出一個通體黑色的單反。 這個單反不大,一只手就能拿住。 “用這個。”宮鶴把單反遞到尤漣面前。 尤漣艱難地從毛毯下伸出手,接過單反。 雪白的脖頸也一起露了出來,微微泛著薄粉,他的掌心發(fā)熱汗?jié)瘢趩畏瓷狭粝聹\淺的濕痕。 尤漣低頭看著手里的小東西:“直接打開就可以拍了嗎?” 宮鶴的目光落在蔥白似的手指上,喉結(jié)不禁滾了滾。 白瓷似的手指和烏黑的單反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著那幾根動來動去的手指。 宮鶴舔了舔干澀的唇,強(qiáng)壓下心頭想把那只手寸寸吻遍的沖動。 他克制地回了聲:“嗯?!?/br> 尤漣直起身,把鏡頭對準(zhǔn)遙遠(yuǎn)的太陽,咔咔就是十連拍。 然而他從來不是一個熱愛大自然的人,小的時候就更樂意去游樂園而不是公園,大了也喜歡激情的游戲廳、氣氛爆炸的演唱會,對爬山、賞花、釣魚之類毫無興趣。 所以十連拍完,尤漣就沒了耐心。 他隨意地把照片往前翻,小聲道:“拍了十張一模一樣的照片?!?/br> 宮鶴籠了籠毯子:“那就等一會再拍?!?/br> 然而下一瞬,尤漣手里的單反一轉(zhuǎn),鏡頭對準(zhǔn)了宮鶴。 天還暗著,光線很差,好一會才對好焦。宮鶴面對鏡頭毫不躲閃,甚至抬起眼眸直直地跟鏡頭對視。 也是在跟鏡頭后的尤漣對視。 “咔嚓”一聲,宮鶴的臉龐在鏡頭里定格。 尤漣低頭翻看相片:“你很帥。”他毫不吝嗇地夸贊。 宮鶴確實非常帥,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睛。 像夜空,又像深海,尤漣總覺得里面像是藏匿著、壓抑著許許多多的秘密,神秘又叫人向往,無言地勾著人的好奇心。 “我能看看你以前拍的照片嗎?”他嘴上禮貌得很,還知道要問一聲,但手上早就按著按鈕往前翻了起來。 翻過剛拍的宮鶴那張俊美的臉龐,翻過十張一模一樣的日出圖,然后再往前…… 手指頓住,尤漣下意識地擰起眉:“這什么?傷口嗎?牙?。俊?/br> 很快尤漣就確認(rèn)了,是牙印沒錯。 而且作為背景的白色,是他的后頸肌膚,而中間落有咬痕的地方就是他的腺體。 所以,這是宮鶴在標(biāo)記他之后拍的。 “你拍這個干嘛?”尤漣蹙著眉,繼續(xù)往前翻照片。 除了標(biāo)記的照片外,還有他手部的特寫。 有攥著被子的,也有蜷起來的,還有隨意搭在枕頭上的,或是手心或是手掌,各個方位的照片都有。 好在除了這些之外沒有其他過分的照片。 “為什么拍我的手?”他又問。 宮鶴這回開口了:“你的手指頭是粉色的,很好看?!?/br> 尤漣在心里默念了一聲“變態(tài)”,又問:“那這些牙印呢?” “你覺得這像不像我在你身上蓋的章?”宮鶴伸出手,包住尤漣手的同時按起了單反上的按鍵。 他的下巴抵在尤漣的肩膀上,眼神略微著迷地看著那一張張經(jīng)過放大后顯得有些駭人的照片。 alpha標(biāo)記腺體時需要把虎牙嵌入,同時注射信息素,結(jié)束后腺體上會留下牙印,虎牙的位置也會有血滲出。 其實是很小的傷口,并不恐怖。 但鏡頭把它們放大了數(shù)倍,因此乍一看會有些悚然。 “蓋章?”尤漣倒是能理解,而且這么一說他也挺想在宮鶴身上蓋個章的,這樣也好告訴別人宮鶴名a有主了,但是…… “這個章別人也看不到啊?!?/br> “為什么要給別人看?” 宮鶴目光直直地落在照片上,“這是給我自己看的?!?/br> 尤漣笑道:“看這個干嘛?看我不就……” “可以確認(rèn)你是屬于我的。” 宮鶴聲音很輕,眼皮也微微垂著。 可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尤漣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因為他突如其然地、毫無征兆地感受到了宮鶴掩藏在心底的不安。 也讓他猛然回憶起了一件事—— 宮鶴從小就對“我的”這個概念,格外執(zhí)著。 最明顯的就是他會在所有屬于他的東西上留下名字。 比如學(xué)校里發(fā)的書和本子,比如他房間里的任何一樣用品,他所有的鞋子、衣服上都能找到他的名字,或是寫上去,或是打印、紋上去,甚至他的杯子、勺子上都有他的名字。 尤漣還記得自己因為這個笑話過宮鶴,說他死板。 那次是初中開學(xué),老師給他們發(fā)書和配套練習(xí)冊,還發(fā)了好幾十本寫作業(yè)的薄本子。 尤漣是懶得一本本寫名字的,發(fā)了書就直接往書包里塞,但宮鶴不同,他不光在每本書上寫名字,還耐心地在本子上寫了名字。 薄薄的單線抄,學(xué)校批發(fā)也就幾毛錢一本。 對尤漣來說全丟了都無所謂,但宮鶴卻一筆一劃、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把名字寫了上去,像是在對待什么重要的東西。 尤漣看見了就很不可思議,這玩意兒不是用一本寫一個名字嗎? 于是他就問宮鶴。他還記得宮鶴對他說—— “寫了名字,我就能確認(rèn)它們是屬于我的東西?!?/br> 那時尤漣也沒多想,只嘲笑宮鶴死板、土,說自己從來不在書上寫名字,因為不寫名字才最酷。 但是現(xiàn)在…… 他除了感到怪異,似乎還感覺到了宮鶴內(nèi)心最深處的不安。 因為不確定,所以寫下名字才安心。 標(biāo)記就相當(dāng)于是宮鶴在他身上寫下的“名字”。 所以—— 尤漣沒有吭聲,低頭把照片往前翻,又往后翻。 除了第一次外,之后每次標(biāo)記宮鶴都有拍照。他看了眼最新的一張標(biāo)記照片,按上面日子算,應(yīng)該是他去尤宅赴宴的那天下午拍的。 所以—— 即使已經(jīng)做過了標(biāo)記,宮鶴也還是在一次次地進(jìn)行確認(rèn)。 即使他人就在宮鶴懷里,宮鶴也還是要通過他做下的標(biāo)記,來確認(rèn)他的心是否屬于他。 尤漣問:“后來為什么沒有拍了?” 宮鶴道:“用不著了?!?/br> 尤漣抿唇,并沒有因為這個答案感到開心。 他手肘往后抵著宮鶴的胸膛,艱難地從他身上站了起來。 兩人同時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哼聲。 尤漣腿軟沒什么力氣,剛站起就又坐倒在宮鶴腿上。 宮鶴伸手扶他,卻被他揮開了手。 尤漣喘了下氣,調(diào)整好坐姿后轉(zhuǎn)身看著宮鶴,道:“所以你之前一直都不相信我喜歡你?” 第54章 否則為什么要三番兩次地確認(rèn)? 說到底,還是不相信罷了。 尤漣的臉頰還酡紅著,嘴唇嬌艷柔軟,眼里濕漉漉的,好似含著一汪春水,可神情卻認(rèn)真無比,不帶一絲春色和欲望。 他目光直直地看著宮鶴,看著他那雙在朦朧中更顯幽深的漆黑瞳眸。 問題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又回到了之前尤漣糾結(jié)許久的“你到底喜歡我什么”的環(huán)節(jié),開始他以為是婚約,后來宮鶴告訴他是習(xí)慣——他說時光漫長,對他的喜歡在不知不覺間深入骨髓,變成習(xí)慣,已經(jīng)不記得到底喜歡他什么。 宮鶴還跟他說,他喜歡他的全部。 情話悅耳,濃情蜜意時也不會較真其中細(xì)節(jié)。 但此刻想起,尤漣才覺得宮鶴的回答是那么的含糊,就像是在敷衍。 “是不是?”尤漣看著宮鶴的眼睛,又問。 宮鶴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