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_分節(jié)閱讀_15
一個身材健碩、神情有些木訥的男修嘆道:“就是修為再低,真?zhèn)鞯茏由砩系娘w劍法器也不是咱們這些外門弟子能比的。這兩天通幽湖底動蕩得越來越厲害,眼看貝王的□之期就近在眼前了,可憑咱們手里這些飛劍法器,就是接近了貝王所在的石洞,又哪能抓得住它們?” 通幽湖底這只幽元貝王已活了萬年,體內(nèi)所含靈氣量已及得上結(jié)丹時所服的煉形丹。而其□之后生下的貝卵更是介于有質(zhì)與無質(zhì)之間,蘊含著極強靈力。若能得到一枚貝卵,甚至可以將其種入體內(nèi)玄關(guān)祖竅,充做金丹真種,使人修為達到近似筑基初期的“假筑基”程度。 然而這也只是靈力上相似。體內(nèi)元精真氣一日不能轉(zhuǎn)化為“先天一炁”,在玄關(guān)內(nèi)凝結(jié)真種,其修為就無法達到真正筑基的水平,壽命也不能延長分毫。 眾人早都知道這點,但外門弟子修行不易,手中資源更少。若只靠閉關(guān)修煉,提升的速度太過緩慢,破關(guān)更是遙遙無期。一步步埋頭苦修,實在不如用些外道手段,先提升了斗法的實力,多奪取些資源,也更容易提高境界。 可那貝王已活了萬年,雖然不像其他妖物一樣危險,卻也自有一套保命之法。遇到危險時,貝身中的靈力能夠化作靈氣噴出,和高階法器攻擊力差不多,這些煉精期弟子用的飛劍法器肯定都抵擋不住。 眾人想到自身修為與法器,心氣兒都有些低落。唯有楚嫣然目光流轉(zhuǎn),柔聲笑道:“張師兄也不必太喪氣,咱們雖然找不到真?zhèn)鞯茏蛹尤腙犖?,但要好些的飛劍和法器也不難?!?/br> 眾人一時都看向她,那對情侶中的男子卻忽地眼中一亮,用折扇輕敲手掌,贊許道:“我明白師妹的意思了。于師兄方才說了,那兩人修為高的不過煉精第三層,咱們這幾人修為都比他們高不少,于師兄更已是煉精化氣境圓滿……” 楚嫣然掩口微笑,低聲答道:“駱師兄說得不錯。其實小妹看到他們時,就想起了兩個人——各位師兄可聽說了今年收徒法會上,有一對秦真人的晚輩一同進了本門?其中一個叫做秦朗的,聽說在云笈院當庭比試,輸給了個連外門弟子資格都沒撈上的修士……” 駱師兄微微一笑,桃花眼中立刻泛起勾人之色,看得楚嫣然臉頰微紅。與他同行的那女子卻是杏眼含霜,冷冷說道:“楚師妹出這主意,怕還是為了方才那兩人沒拿正眼看過你吧?嘖嘖,若是那個傲氣的小白臉兒肯對楚師妹笑笑,師妹的臉定然紅得比現(xiàn)在還好看得多。” 楚嫣然連眼角都紅了,向姓駱的男子飛了個眼風(fēng),嬌怯怯地自辯:“我是為了大伙兒好,難不成到時柳師姐不要分貝王之卵么?” 那個高大木訥的張師兄終于領(lǐng)會她話中之意,連連搖頭,打斷了三人爭風(fēng)吃醋的場面:“若真是那兩人,就更不能打錯了主意。就算那個秦……秦朗師兄本領(lǐng)再差,他背后可有步虛峰和秦真人在,不是咱們這樣的弟子動得起的?!?/br> 于城想得比他更為通透,悠然開口:“咱們當然不會對內(nèi)門師兄不利,但他們二人修為太低,萬一遇到什么異獸,或是靈力不足,不幸落入沼澤……咱們不小心撿到了他們遺落的法寶飛劍,當然不能算有錯。” 那名張姓修士驚慌地連連搖頭:“不行,他們背后可是有元神真人的。萬一被查到頭上,咱們肯定跑不掉……”他的話語忽然中止,口中猛地吐出一股鮮血,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背后。 與他同來的那名修士不動聲色地從他背心抽出長劍,弒去上頭血跡,吐出沙啞低沉的聲音:“我要一把飛劍。若有人告密,或是中途想退出,下場就和張岳一樣。” 于城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兩個初窺仙門的小子,只不過是命好生成了元神真人的后輩,咱們也不必怕什么。只要將他們的尸骨徹底毀壞,叫人無法追溯死因就是了?!?/br> 眾人皆無異議,分了張岳法寶囊中的東西,便商量起如何圍殺秦弼與樂令。 16 16、殺機2 茫茫千里沼澤之上,一個人的蹤跡在空中也和飛鳥差不多,離得近些還可看到一個黑點,離得遠了就連黑點也看不出,徹底融入江天云海之中。 秦弼與樂令在通幽沼中已留了三天,除了頭一天空轉(zhuǎn)了一整天,后頭兩天漸漸掌握規(guī)律,倒也發(fā)現(xiàn)了幾只正在沼澤中覓食的龍文鷸。 樂令遠遠便按下飛劍,召出鈞天雙環(huán),叫住秦弼:“堂兄,下頭那兩只長頸鳥兒可是龍文鷸?” 秦弼也停住飛劍,順著樂令的手向下看去,果然見兩只長腿長頸、毛分五彩的水鳥正在沼澤中爭食一條蟒蛇。其身微微一動,背上羽毛便光彩流動,隱隱呈現(xiàn)出龍麟花紋,的確是任務(wù)中所記的龍文鷸模樣。 他點了點頭,臉上也難得帶上了一絲喜色,淡然答道:“就是此鳥。你且在這里替我掠陣,看我擒下它們?!?/br> 他在樂令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腳下飛劍忽然加速,向著那兩只鷸鳥所在方向疾馳而去,如流星般劃破天空,只留下一道虛影。離那兩只鷸鳥還有百丈有余,他便不再直飛,反而繞著那兩只鳥兒兜起圈子來,每繞過一圈便比上一圈更小一些,不停迫近那兩只鳥。 繞圈飛行同時,他從法寶囊中掏出一粒丹藥含入口中,而后取出一塊姆指大小的散魂香,指尖用真元裹著,將香塊一點點研成細末,撒向空中。那點點香屑落入空中后,卻不會被風(fēng)吹散,而是化作若有似無的煙氣氤氳開來,在空中結(jié)成無形大網(wǎng),一圈圈向下方那兩只龍文鷸裹纏過去。 秦弼繞行的圈子越來越小,飛得也越來越低。離地面還有十余丈時,那對龍文鷸已經(jīng)被驚動,口中各叼著巨蟒的頭尾,往空中撲飛。雖然二鳥爭食時互不相讓,逃命的時候卻能合作,都向著同一方向飛去,翅膀只扇了一扇就已沖離了秦弼所在的那個小圈子。 然而周圍百丈之內(nèi),都已被秦弼布下了毒香。這兩只鳥飛得雖快,但散魂香結(jié)成的煙網(wǎng)似有實質(zhì)般一層層攔阻在它們身外,更能透過其吻部與羽毛間隙深入其內(nèi)腑之中,迷醉神魂。 那雙鷸鳥速度越來越慢,也再分不清飛行方向,時而前趨時而后退;甚至分飛向相反方向,被口中蟒身扯住,在空中徒勞地轉(zhuǎn)著圈子。秦弼在空中觀望了一陣,見散魂香的功效已完全發(fā)揮出來,便將劍尖踏低了一點,向著龍文鷸所在之處沖了過去。 俯沖到中途時,他眼角余光忽然掃到一個身著淡青道袍的人,撞破層層煙霧羅網(wǎng),一頭向自己沖來。秦弼匆匆停下劍勢,轉(zhuǎn)過頭高聲喝道:“你別過來,這里有——” 喊到一半兒他才發(fā)現(xiàn),那人雖也是一身羅浮青衣,形制卻與內(nèi)門弟子的并不相同,而是一身外門打扮;身材也比樂令高大魁梧些,遠遠便可看出是個成年男子。 此人就是之前商議要殺秦弼與樂令的五人之一,名叫駱涵。 因為秦弼二人飛行絕蹤,不易發(fā)現(xiàn),這五人便分頭尋找,議定了找著人之后發(fā)出信號,叫同伴一同來殺人分寶。然而駱涵與情人柳暮春發(fā)現(xiàn)了秦弼在此捉龍文鷸后,卻沒放出信號叫人,而是打算分頭解決二人,先取了他們法寶囊中最值錢的東西。 駱涵法力高些,自然挑了秦弼這個煉精三層的弟子。見秦弼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桃花眼中微含笑意,一語不發(fā)地向前沖去,手中一把折扇展開,扇上騰起一只水墨猛虎,長嘯一聲撲了出來。 秦弼身與劍合,化作一道清光迎那猛虎,在其身外轉(zhuǎn)了一圈,便將其絞成道道黑氣,消散在空中。他重新現(xiàn)出身形,向方才樂令立足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已是空空如也;再向四下尋找,卻只見茫茫黑沼、慘淡天空,完全見不著樂令的身影。 他心頭驚怒交加,從法寶囊中掏出師父秦真人所賜的法器回曜鐘,指尖凝起靈力,向鐘身上彈了一彈。嗡鳴之聲驀然回蕩,一只剛剛在空中凝結(jié)成形的墨獸被鐘聲打散,同樣化作點點黑氣,漸漸淡入空中。 秦弼滿含怒意,冷冷問道:“我堂弟何在?” 那人貪婪地看著他手中回曜鐘,桃花眼微微瞇起,指著下方泥沼道:“師兄仗著是真?zhèn)鞯茏?,便要向我外門弟子下殺手,此事說到刑堂師兄也是無理。至于令弟么,方才我仿佛看到那位內(nèi)門師兄與一位外門師妹就在這沼澤中幕天席地……” 這話還未說完,回曜鐘再度嗡鳴,一層玄黃之氣自鐘身外浮起,凝成一道流光,直刺向駱涵胸口。駱涵輕笑一聲,扇子在手中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一道滔滔大河般的墨氣便自扇面上涌了出來,迎上回曜鐘放出的流光。 然而那道流光微微一震,便將墨河震碎。 駱涵有些驚訝,喜意卻是更濃。一想到馬上就要得到那樣一件高階法器,他的心就熱切起來,連連搖扇幻化出異獸撲向秦弼,而后探手到法寶囊中,取出一件從未在人前用的高階法器——一條偶然得自筑基修士遺蛻上的絲絳。 他將一道元精注入,那絲絳便似活了過來,化作一條似龍非龍、似蛟非蛟之物,在空中盤旋游動。他正欲指揮絲絳捆住秦弼,卻發(fā)現(xiàn)目光所及之處,已完全失去了秦弼的蹤影。 莫非方才那兩擊已將他打落到沼澤中?駱涵暗罵秦弼不中用,卻不舍得叫他一身法寶隨著尸身陷入沼澤,忙低頭細細尋找。 然而飛了一陣,他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似乎想不起自己究竟身處何地,正向哪個方向飛去。就連腳下飛劍也有些不聽話,在空中劃著一道道弧線,不能往一個方向直飛。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神志有些不妥,連忙停下來四處查看。 就在這將停未停之際,他身后忽然有一道罡風(fēng)襲來。駱涵連忙回身躲避,卻發(fā)覺自己對飛劍的控制已不能像原來一樣舉動隨心,僅僅是身形偏轉(zhuǎn)了一下,腳下飛劍卻仍停在原地不動。 剎那之間,一道清光已自他背心透入,帶起一溜血滴落到下方黑色沼澤之間。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前創(chuàng)口,抬起頭欲看清是什么殺了自己。然而當他艱難地將目光投向前方時,秦弼冷峻孤清的身影后,一道青色劍光卻吸引住了他僅存的一點神志。 那道劍光中充滿了最深刻、最純粹的死寂之意,然而那種通向毀滅虛無的死亡卻帶有無法用語言描繪的誘惑力,令人恨不得拋棄生命,投入那片虛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