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_分節(jié)閱讀_90
秦弼聽出樂令對自己那番話仍不完全相信,卻也不愿一味解釋,只希望將來能有事實證明他所言不虛。 此時既然樂令求到他,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自然一口答應(yīng)下來:“師弟但說無妨,凡是我能做到的,無不應(yīng)允?!?/br> 樂令的笑聲低沉了幾分,緩緩開口:“不是什么大事。我之前祭拜師父時,聽說池師兄負責(zé)北山守衛(wèi),十分辛苦,就也想幫他一幫,因此這兩天要煉一件法寶。其中涉及一些從妖修水宮中學(xué)來的外道法門,不能受人打擾,亦不好叫人看見,所以想請師兄幫我瞞過秦師叔和掌門真君?!?/br> 他直勾勾地盯著秦弼,忽又補充了一句:“堂兄若是覺著不該隱瞞,也可以將此事源源本本地告訴掌門和秦師叔?!?/br> 秦弼忽然覺著兩人之間似乎隔了扇薄絹屏風(fēng),雖然離得不遠,看著對方卻永遠是模模糊糊,不能真切。他的心微微一沉,卻是抬起頭對上了那兩道銳利的目光:“這件事師父若問起,我會替你遮掩的。你告訴我的,我自然會幫你處理,但是你心里若有什么事都不可以瞞著我,行不行?” 他忽然傾身向前,一把抓住了樂令的肩膀,不顧一切地親了下去。 那雙嘴唇溫柔而干燥,在他的壓迫之下微微張開,露出更潤澤甘美、值得探索的柔滑口腔。這個時候那雙唇中便不會說出那些讓人不愛聽的話,也不會流露出叫他心慌的冷笑,只會在他的索求之下愈發(fā)炙熱軟滑…… 他的手愈往下落,便發(fā)現(xiàn)手下?lián)岬降募∧w越是冰冷,與他的熾熱對比格外鮮明。他用力揉捻著指掌下的肌膚,欲把那副身體變得和自己一樣熱情,胸口卻貼上了一只冰冷的手掌,甚至將他的心也冰得冷了幾分。 他緩緩直起身子,卻看到樂令一雙眼澄明如鏡,正從下方看著他:“你我如今身份有別,我亦不愿以此身換取什么東西,還請?zhí)眯肿灾?。?/br> 秦弼的身體驀然僵硬,指尖那點寒氣已冷到了心里。 86 86、第章 ... 秦弼黯然離去,樂令在洞中枯坐半日,也覺著甚無滋味。原先好歹手里有只可揉可團可摸可系的黑蛟寄托,如今樁樁件件都堆到眼前,卻只能自己一人想法子。 若是秦弼不姓秦,就憑他對自己的心意,有許多事可以托付他相助,哪還用這樣退避三舍,生怕和他扯上關(guān)系?樂令嘆息一陣,便將方才的事拋開,取出那盞魂燈握著,細細回想自己回到羅浮后的表現(xiàn)。 該見的人見了,該得到的態(tài)度也得到了,只憑著他與秦休的血緣關(guān)系,還有秦弼的護持,暫時應(yīng)當不會有什么危險。但僅以身免還不夠,他得多弄一些助力,最好能幫著池煦坐上掌門之位,將那兩個擋路的真君交到旁人手上對付。 既還要拉攏步虛一脈,池煦交托他的一對師侄少不了要去看看。 樂令起身整裝,將華陽道君送的那一套仙衣上下俱換了,法寶囊里的東西也都倒換過去。 道君送的法寶囊也不是他在外頭買的可比,不僅里頭的空間有半座大殿大小,質(zhì)地亦是堅韌無比,飛劍割上去也不見損傷,放些重要的東西更加放心。 都收拾好后,樂令便出了洞府,馭劍往山下飛去。 饒是他想好了先去看師弟再去看師妹,那劍光卻像自個兒生出主意一般,離了洞府便直投悟法峰上道藏樓去。 他本來不想去看徐元應(yīng)。照看法力低微的師弟師妹也還罷了,這么一個無論資歷輩份在門內(nèi)都排得上,還擔了維護護山法陣重任的人,他回到門中就去拜見,怕是要打了朱陵真君的眼。 劍光到了道藏樓外時,他卻舍不得不進去,只勸自己:徐元應(yīng)不過是個金丹宗師,他連池煦都看了,還少這一個嗎?何況就是別人說起來,他還有借口說是來謝徐元應(yīng)送陣圖之恩的……樂令咬死不肯承認,他是念著前些年在門中徐元應(yīng)對他的關(guān)照,實在是忍不住想見見這個人了。 然而他進到樓內(nèi),卻沒看到徐元應(yīng)矍鑠的身影。坐在樓邊柜臺后的是另一個白發(fā)蒼蒼,只不如徐元應(yīng)有精神氣兒的修士,細看卻是明性峰金丹修士方皓。樂令素與他沒有交情,見過禮便問道:“方師兄辛苦,不知原先在這里主持的徐師叔到何處去了?我前些日子出門游歷時遇到了厲害對頭,多虧徐師叔送的陣圖才逃出一條性命,今日是特地來相謝的?!?/br> 方皓從前一心閉門苦修,甚少出來見人。數(shù)十年前譚毅一去不返,洞淵真君才把他拉出來用著,因此見到樂令時也是想了一陣才認出來。他因想到樂令是前掌門一脈,便覺著他是和池煦一樣過得不好,來尋徐元應(yīng)拉拔一把的。 他自以為知道了樂令的來意,還帶著幾分同情之意說道:“師弟修為進境好快,可惜景虛掌門沒能看見了。當初景虛掌門不幸殞落,徐師兄說是要閉關(guān)沖擊元嬰,就一直在悟法峰下頭玉池臺閉關(guān)呢。他已幾十年不曾出來,洞府外又有陣法,不知你進得去進不去。” 樂令哪還不明白徐元應(yīng)閉關(guān)的緣故,向方皓道了謝,便又駕起飛劍,向下方玉池臺飛去。 徐元應(yīng)閉關(guān)幾十年,那座洞府的門戶比云錚那里還嚴謹。虧得此峰無人做主,樂令學(xué)陣法時滿山上下走過,細細找了一陣也就找著了洞府所在。 他一手按在門上,依著徐元應(yīng)平時愛用的陣法一一摸索,試到地羅遮帳陣,果然打開了洞府大門。門一開便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修士,正閉目盤坐在洞府正中,聞知有人打開洞門,連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淡淡說道:“我正在閉關(guān)修行,不好留客,師兄請回吧?!?/br> 樂令一步踏入洞府,將門戶重新關(guān)閉,朗聲笑道:“師叔若修行得下去,怎么會我一進來便警醒過來?我不是來替師叔添麻煩的,只是有些私房話要說,請師叔莫趕我出去。” 徐元應(yīng)本不知他結(jié)了丹,感覺來的是金丹修士,便閉著眼拒絕。此時聽出他的聲音,連忙睜開眼,待認出了人更是又驚又喜,又是不敢置信:“秦朗,你竟然回來了!” 還沒驚喜夠,便又發(fā)現(xiàn)了樁更叫人高興的事:“你結(jié)丹了!好哇,以后該改口叫你秦師弟了。師弟,你這一去幾十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唉,你到我這兒來干什么,傳封信報個平安不就是了!”說到后頭,想到自己如今的境況,又想勸樂令離開。 樂令在他面前也不拘束,幾步便走到他身旁,含笑說道:“我叫了師叔這么多年,哪里就能改了口,還是叫師叔習(xí)慣。今日來見師叔,其實是有件事相求?!闭f到一個求字,人便已跪下,將蓬萊島上的遭遇說與了徐元應(yīng):“明性峰的譚毅堵上門要殺我,我借著湛墨之力反殺了他,回到山門之后便一直擔心此事被人翻出。且我那蛟也不幸……今日也只能向徐師叔來求一副問道峰陣法全圖,萬一哪日事發(fā),我只能想法逃走了?!?/br> 徐元應(yīng)冷哼一聲,沉下了臉:“不過是殺個人罷了,瞧你這點出息。問道峰陣法圖就在我腦子里,咱們這位新掌門雖叫人改造護山大陣,也改不出我的手掌。一張陣法圖算得什么,這山上各各洞府都有一套便捷的破陣法門,還有幾處隱藏的古傳送陣,我一并交給你?!?/br> 他是真心把樂令當作衣缽傳人。兩人雖無師徒名份,卻早已有了師徒之實,且他壽元已不多,又沒有結(jié)嬰的希望,這身本事若不傳與樂令,只怕就要帶到地下去了。 他吩咐樂令坐到自己對面,駢指點在他額際,將那羅浮各峰陣法都鐫刻到他識海中。半晌之后,徐元應(yīng)忽地睜開眼,長嘆一聲:“罷了罷了,人老了,腦子也不好用了。你今日來找我做什么都記不大清了,沒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我還要參悟功法……” 樂令對著他笑了笑,躬身退出洞府,替他重新閉鎖洞門。腦中那些圖紋他還沒完全消化,心情卻是不自主地飛揚起來,趕著去看了孔容和宣鑒?;厝ズ笥謴娨旨?,在洞府布下了個隱蔽的傳送陣,每日描畫陣圖、等待時機。 七日之后,便是慶祝秦弼結(jié)丹的典禮。結(jié)丹雖比不得結(jié)嬰,門中卻也要慶賀一番,再晉一個長老的位置,分配一樣職務(wù)與他。樂令晉階時因是在外頭,并沒辦過大典,這回便與秦弼一起辦了。本門金丹修士都來道賀,連秦休也過來坐了坐,替秦弼——或者說他們倆——漲了漲面子。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宋崇明竟也早早結(jié)了金丹, 他原本以為隨手便能將此人炮制了,看來還要多費手腳。豈止如此,這位師弟如今總理志心峰事務(wù),幾十年間入門的外門弟子,甚至有些已成了內(nèi)門弟子的,對他都有幾分半師之誼,在羅浮的地位倒是越來越鞏固。 這樣好的職位不留給自家親弟子,反而給了明性峰的人,也不知是秦錚師徒不分里外,還是問道明性兩峰,師徒三代真親成了一家。樂令跟在秦弼身后應(yīng)付來賓,聽到宋崇明別有深意的恭賀,也向他微微一笑,低聲答謝:“賢伉儷的關(guān)照,在下‘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來日必當厚報。” 他們兩人言笑晏晏,話語之間也不像是有嫌隙的樣子,還惹得秦弼平白多看了兩眼。 大典尚未結(jié)束,那群來見禮的修士還在下頭說著話,樂令便悄然離席。趁著滿山注意都在秦休那個成丹大典那里,他已馭劍回到問道峰,找到了云錚閉關(guān)的那間洞府。 一個人的身形在這荒僻深山中實在看不出什么,樂令將身隱在層層林木之間,以最精微的手段打開洞門,身形一閃而入,背后的石門又無聲無息地合了起來。 云錚猶自閉目盤坐在云床上,只是牙關(guān)緊咬、眉宇間有些扭曲,和平常入定的模樣有些差異。樂令只看了他一眼,確認他神智全失,便在洞內(nèi)布下了兩重陣法,又從法寶囊中翻出事先煉好的傳送陣盤,一手抱住云錚,一手將真炁點到那塊陣盤上。 洞中閃過一道清光,在外頭兩重陣法壓制下卻是無聲無息,兩人便已落到了樂令自己的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