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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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見星像是被人抓到了偷情現(xiàn)場,飛快推開他,扯掉發(fā)繩,欲蓋彌彰地捋了頭發(fā)遮住臉頰。 相比她的慌亂,談行彧氣定神閑,若無其事地跟醫(yī)生交談,詢問九斤婆婆的情況。 醫(yī)生后面跟著的實習生模樣的年輕男生、女生,你看我,我看你,交換著“你懂的”眼神。 紀見星背著身,他們的注意力大多在談行彧身上。 工作容不得出紕漏,神經(jīng)緊繃,不能松懈,難得有八卦圍觀,有養(yǎng)眼的俊男美女可看,就當勞逸結(jié)合了。 男生們驚嘆他出塵不凡的清矜氣質(zhì),猜測他的出身非富即貴,或許既富又貴,顏值高,身材好,還有錢有勢,女朋友光看背影就一個美字,人生贏家無疑了。 女生們:好帥好帥好帥啊?。?! 好奇死了,他女朋友長啥樣,顏值配得上他嗎?!應(yīng)該不是網(wǎng)紅蛇精錐子臉吧?! 這位女朋友,麻煩你轉(zhuǎn)個身? 醫(yī)生看過來,問紀見星病人清醒了多久? 在數(shù)道目光的逼視下,紀見星走到病床前:“醒了差不多半小時?!?/br> 巴掌大的鵝蛋臉,秀氣的眉和鼻,杏眸烏黑盈亮,干凈純澈,唇不染而朱,貌美膚白,清麗動人,這長相,太可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醫(yī)生檢查了各項數(shù)據(jù),一行人走到小客廳,他告知專家會診的結(jié)果,由于病人是先天性的心功能不全,且身體底子一般,手術(shù)存在較大風險,幾個科室的權(quán)威專家們經(jīng)過慎之又慎的討論,認為可以手術(shù)。 手術(shù)成功,不僅可以提高病人的生活質(zhì)量,還能延長壽命,是目前最有效的方式。但是,不排除風險性,可靠數(shù)據(jù)顯示,國內(nèi)目前的心臟搭橋術(shù)死亡率為3.9%,病人在手術(shù)過程中心肌梗死發(fā)生率11%,術(shù)后死亡率2%。 站在醫(yī)生的角度,經(jīng)過專業(yè)評估,他們建議手術(shù)。當然了,要不要做手術(shù),選擇權(quán)在于病人和家屬。 紀見星沒辦法代替九斤婆婆做選擇,醫(yī)生們離開后,她和談行彧留在病房守著九斤婆婆,十一點出頭,婆婆再次醒來,并不意外看到談行彧,她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和藹地笑著朝他點點頭。 紀見星喂她喝了小半碗的清粥,見她精神略有好轉(zhuǎn),委婉地轉(zhuǎn)達醫(yī)生的意思。 九斤婆婆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做手術(shù)?!?/br> “小星啊,生死有命,我看開了?!彼S時做好坦然赴死的準備,如果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可以和父母家人,和他團聚,于她,是種解脫,是種成全。 “婆婆,”紀見星心底天翻地覆,亂成一團,她忍住泛濫成災(zāi)的淚意,輕聲細語地說,“萬一,我是說,萬一,他……還活著呢?” “好孩子,謝謝你?!本沤锲牌琶嗣哪?,手心是涼的,像南極結(jié)了數(shù)萬年的堅冰,在凍著她,“我心意已決?!?/br> 婆婆沒說的是,萬一,沒等來她說的“萬一”,先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 她希望這生命,帶著對他的愛意與思念,自然終結(jié)。 九斤婆婆態(tài)度堅決,紀見星沒轍了,她幫婆婆簡單擦洗身子,等婆婆睡下,她垂頭喪氣地走出小客廳,談行彧坐在沙發(fā)一角,握著手機,回復(fù)郵件。 “談先生,”紀見星看他事務(wù)繁忙,提議道,“要不,你先回酒店吧?!?/br> 談行彧怎么可能留她一個人守夜?他伸手拉她到旁邊坐下:“沒關(guān)系?!?/br> 紀見星身心俱疲,靠著他,打算瞇會兒,剛閉眼就被拖入一場夢境,病床上,白床單從腳蓋到了頭,底下是人體隆起的形狀,還是先前的那位醫(yī)生,垂首而立,滿臉寫著遺憾。 旁邊,護士在宣告病人的死亡時間。 “星寶,”有道輕柔的力量在搖她的肩,“醒醒?!?/br> 紀見星冷汗涔涔地驚醒,一時難以分清現(xiàn)實夢境,靠在他肩上,輕聲啜泣:“我夢見九斤婆婆……” 她說不下去了。 不停安慰自己,夢都是相反的。 “噩夢而已?!闭勑袕е?,柔聲安撫,“別怕,有我在。” 紀見星紅了眼皮,哽咽著說:“我知道九斤婆婆的1mm是什么,可是,世界太大了,人海茫茫,幾十年沒有音訊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確實很難,”談行彧指腹輕拭去她的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事在人為?!?/br> 也許是這個男人在她心里強大到無所不能,紀見星重燃信心,潛意識形成了條件反射,他說有辦法,就一定會有辦法! “我給大哥發(fā)了郵件,請他幫忙找五十五年前由法國派遣來桐城的工程師名單和相關(guān)資料,希望會有好消息。” 紀見星想起來他大哥是駐法大使,目前就在巴黎工作,有他大哥幫忙,必然事半功倍。 “談先生,”她興高采烈地摟住他脖子,“我太愛你了!” 換了別的地方,談行彧少不了向女朋友索取實質(zhì)性的獎勵,場合不對,于是作罷,暫時給她記了一筆賬。 風雨交加的深夜,秋意漸濃,情侶依偎,體溫□□。 九斤婆婆在醫(yī)院住了三天就提出要回家,醫(yī)生尊重病人意愿,在檢查后認為她達到了出院標準,九斤婆婆如愿回了家,紀見星不放心,請了護工,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當天晚上,遠在法國的談行燚打來電話說,人找到了,不幸的是,對方已于五年前的秋天去世,享年七十六歲,生前三代同堂,家庭幸福,走得沒有遺憾。 三、代、同、堂? 家、庭、幸、福? 走得沒有……遺憾? 他怎么可以沒有遺憾?!難道他忘記了嗎,在中國的桐城,有個他曾許諾用每一天去愛的小姑娘,在等待著他嗎?!??! 所以,九斤婆婆癡守大半生,終將是一場空嗎? 紀見星難以接受現(xiàn)實,那段感人肺腑的愛情,不應(yīng)該以這樣的悲劇結(jié)局收尾,她決定親自去一趟巴黎,為九斤婆婆要一個遲到五十五年的答案。 盡管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但她希望有機會站在那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墳?zāi)骨埃\地向他們的主祈禱,若他在天有靈,將不得安寧。 談行彧暫時放下手頭的事,陪她前往巴黎,他們乘坐昭遠航空的包機,歷經(jīng)十三個小時的飛行,在薄暮時分抵達了戴高樂機場。 來機場接他們的是談行燚,深色西裝,打著領(lǐng)帶,盡顯紳士風度,他和談行彧一母同胞,長得有幾分相似,氣質(zhì)截然不同。 紀見星在外交新聞上見過他幾次,嚴肅幽默,矛盾地并存,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擅長引經(jīng)據(jù)典答外國媒體記者問,常被外界戲稱同聲傳譯界的最大天敵,但那時她并不知道他是談家長子,談先生的大哥。 和紀見星打上照面,談行燚的第一句話是:“弟妹,幸會。” 紀見星猜測某人是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紹她,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奉上她做的月餅:“大哥,你好,久仰大名?!?/br> “弟妹客氣了。”談行燚笑著接過見面禮,紙袋上印畫著嫦娥花間拜月的圖案,明月皎皎,星辰熠熠,意境優(yōu)美,對他這個漂泊異國的游子來說,在中秋節(jié)前夕收到這么一份用心的禮物,實屬慰藉。 談行燚錘了錘三弟肩膀,遞過去一個“你老婆真行”的眼神,談行彧回以“那當然”的一笑。 談行燚自認廚藝不佳,還是不獻丑了,請三弟、弟媳在中餐廳吃了晚飯,回到家后,自然而然地安排他們睡同個客臥。 旅途疲憊,紀見星體力不支,洗漱完就爬上床睡覺了。 兄弟倆大半年沒見,支了張桌子,在露臺賞月,喝紅酒,悠閑聊天。 談行燚問過家里的近況,問:“帶弟妹去見過外公外婆了?” 談行彧輕晃著酒杯,透過紅色酒液去看夜色下的巴黎,他“嗯”了聲,唇邊勾著淺淺的笑:“外公外婆很喜歡她。” 談行燚對此并不意外,那樣一個甜美的女孩子,似乎很難讓人不喜歡,他終于能理解,向來對女人避之不及的三弟,為什么會心甘情愿地為她捧上真心。 談行燚傾斜酒杯,和他的碰了碰:“恭喜你,如愿以償?shù)卣业搅藢儆谀愕哪穷w星星?!?/br> 談行彧笑意更深,仰頭,飲盡半杯紅酒。 聊到午夜,談行燚收住話頭,趕三弟回房陪佳人,他仍坐在椅子上,邊獨酌,邊在夜空尋找最亮的星。 談行彧沖了個熱水澡,回到客臥,床上睡著小小的一團,被子要掉不掉地掛在床邊,他將她撈過來,蓋好被子,湊過去親她軟嘟嘟的唇,她習慣了他的吻,在睡夢中回應(yīng)他,像只依賴感滿滿的小懶貓,蜷縮的身子慢慢舒展開。 兩人一夜好眠到中午,調(diào)了時差,談行燚上班去了,留了張紙條,提醒冰箱有新鮮食材,紀見星簡單做了午飯,吃完沒多久,司機到了,接他們前往此行的最終目的地。 馬丁家是當?shù)匦∮忻募易?,工程師世家,其中最為出色的是蒙德·馬丁,也就是辜負了九斤婆婆的男人,一生致力于水利工程,有著不小的貢獻。 五十三歲的雷歐是蒙德的獨子,繼承父業(yè),發(fā)揚光大,是家族頂梁柱,從駐法大使談行燚找上門的那一刻起,他便開始慌亂,想到今天要接待兩位從中國遠道而來的客人,更是心緒難寧。 很快,他知道了不安的源頭,不在于那個保守多年的秘密,而是有可能把秘密泄露出去的小兒子尼諾。 二十二歲的尼諾是大學生,年輕鮮活,天真感性,極易沖動行事,尼諾一大早闖入父親的居室,憤憤不平地指責他:“父親!你太自私!太冷血了!” “她還在等他?。∧阍趺慈绦膶λ龀鲞@么殘忍的事?!我們家欠他太多太多了,如果不是他的犧牲,馬丁家族不會走到今天!”尼諾吼得脖子青筋畢露,“父親,我真的對你失望透頂!?。 ?/br> 雷歐咬牙切齒:“閉嘴!” “爺爺已經(jīng)奪去了他的姓名,他的人生,還不夠嗎?父親,請您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還不夠嗎?現(xiàn)在你又要扼殺他的愛情,對他太不公平了!主不會寬恕你的!”尼諾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緊握拳頭,“我要去告訴他們真相!” 雷歐暴跳如雷,聲響震天:“不準去!” 他喊來保鏢,冷聲吩咐:“看好小少爺,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他出來!” 尼諾手腳并用,極力反抗,最后還是被保鏢一左一右地架住,押回了房間。 雷歐坐回沙發(fā),喝掉冷咖啡,等管家通知客人到來,他已然平復(fù)了情緒,面上看不出異樣之色,親自到門口熱情地迎接他們。 談行彧的法語不錯,交流無障礙,有他在中間當翻譯,紀見星從雷歐那兒了解到他父親蒙德的生平,二十七歲結(jié)婚,次年生子,夫妻甜蜜恩愛,事業(yè)青云直上,四十歲任水利部部長,一生順遂,晚年罹患肝癌,與世長辭。 紀見星久久地沉默,談行彧握住她的手,她反握,看向雷歐:“我能去拜祭您的父親嗎?” 雷歐心知順利過關(guān),暗地松口氣,他站起身:“我稍后還有要事處理,不能作陪,請管家為你們帶路。” 這并非托詞,雷歐是特地推掉會議接待他們的,在確認管家陪同他們前往墓園后,他也坐上車,離開了家。 三樓東南角的房間,牛高馬大的保鏢守在門外,被禁足房內(nèi)的尼諾眼看三部車子接連消失在視野中,急得不行,走來走去,他咬咬牙,豁出去了,撕開床單,拼接成繩子,冒險地從窗戶跳下,在草地上滾了滾,成功脫身。 蒙德葬在馬丁家的墓園,紀見星蹲在他的墓前,照片上的男人是年輕時的模樣,五官立體,淺藍色的眼睛,深邃迷人,確實是那種看一眼,就會心心念念一輩子的人。 可惜,多情誤人。 “蒙德馬丁先生,”紀見星擲地有聲地控訴他,“雖然您死后受人敬仰,鮮花環(huán)擁,但掩蓋不了你是個混蛋,是個徹頭徹尾大混蛋的事實!” 管家背著手,盡力保持面無表情的表情地站在他們身后。 來時風和日麗,去時烏云翻涌,天地間黯然失色。 九斤婆婆的愛戀癡等,她的巴黎之行,最終畫上了不圓滿的句號。 結(jié)束了。 黑色邁巴赫平穩(wěn)行進在山間道路,紀見星心灰意冷,靠著旁邊的男人,不發(fā)一語。 來到山腳,管家完成任務(wù),兩部車子分道揚鑣,邁巴赫駛向市中心,一輛藍色法拉利跑車逆向攔住他們的去路,司機緊急踩停,慣性作用下,紀見星毫無防備地往前倒,幸好談行彧眼疾手快扶住她。 從跑車上跳下一個金發(fā)的年輕男人,自稱是雷歐的兒子,名叫尼諾,他走到后座,敲了敲車窗,等車窗降下,他用蹩腳的中文問:“那位中國婆婆,真的還在等他嗎?!” 紀見星緊抿著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尼諾又用法語嘰里呱啦地說了一串話,談行彧捕捉到關(guān)鍵信息,摟住女朋友的肩膀:“他說,想帶你去見你要找的那個人?!?/br> 紀見星云里霧里:“剛剛不是見過了嗎?” “你在墓園看到的那個不是他!”尼諾比手畫腳,語無倫次地說,“好吧,雖然是他的照片,名字也是他的,但長眠底下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