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懷霜微微一怔，倒是明白為何村人會以那樣的眼神看丹靈靈。

    “此事我已記下。”她點頭道，“實不相瞞，我玄仁宮并未設(shè)立馭使妖獸的宗，倘若派遣弟子或長老來，定然不會再帶妖族同行?！?/br>
    她頓了頓，“至于那位名喚‘丹靈靈’的丹虺妖，她會同我們一道來村里，實則是為了替那些惡妖贖罪，希望能緩和村民們對妖族的一貫偏見?！?/br>
    “緩和？”哪知村長卻露出冷笑，提高聲音道，“褚仙長是專注窺探天機(jī)之人，也許并不了解俗世，也不了解我們一代代都遭遇過什么。我們同妖斗了幾百年，對妖的態(tài)度，怎能只靠一兩只善妖就能改變！”

    褚懷霜上輩子就見過不少慘遭妖襲的村子，心里實則已很清楚村中人對妖族的態(tài)度，聞言只是點頭，客客氣氣道：“如此，還請老丈保重身體，在下就此別過?！?/br>
    半道上買了些燒餅和鮮rou燒麥，褚懷霜捧著吃食走回客棧。

    丹靈靈已在一樓靜候了。見她來，丹靈靈忙站起，恭恭敬敬地行禮。

    “你可用過早飯？”褚懷霜看了眼手上的吃食，問。

    “我吃過了，莫大娘給我煮了面條。”丹靈靈撫著微鼓的肚子，笑瞇瞇地答，“好大一鍋，我吃得很飽?！?/br>
    “嗯，那你且再等片刻?！瘪覒阉c頭，“傾卓用完早飯，我們便啟程?！?/br>
    沒了臥榻，游傾卓坐在褚懷霜留下的獸皮椅子上，靠著椅背閉目養(yǎng)神。

    不多時，她的耳畔響起開門聲，鼻中也鉆入一股燒餅的清香。

    聽見褚懷霜放輕腳步靠近自己，游傾卓睜開眼，朝她懷里看。

    “我?guī)г顼垇砹?，趁熱吃罷?！瘪覒阉f完，感覺手中的吃食還有些燙嘴，便吹了吹，再遞到小道侶懷里。

    燒餅烤得焦黃噴香，燒麥冒著熱氣，糯米頂上還撒了些翠色的蔥花。游傾卓接過吃食，吃了兩個燒麥，咬了幾口燒餅，心想懷霜應(yīng)該急著回去，便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

    她一心急，卻噎住了，難受地皺起眉，拍了拍胸口。

    “慢些吃，慢些。”褚懷霜忙給她拍背，取下隨身攜帶的紫金葫蘆，擰開木塞遞過去，“喝點茶水順順?！?/br>
    她買的吃食，都是游傾卓前兩日吃過的，那時游傾卓沒有喝粥或湯，她剛才就忘了買。

    游傾卓噎得難受，見褚懷霜遞了什么過來，她就直接喝了，順過氣，才發(fā)現(xiàn)是褚懷霜的紫金葫蘆。

    褚懷霜拿回葫蘆，問：“要不然，我去樓下看看有沒有粥湯？”

    游傾卓搖頭，掰碎燒餅，小口小口吃，速度依舊很快。

    填飽肚子，游傾卓攏著餅屑，小聲問：“懷霜，離開芙蓉村之前，你能不能……”

    “嗯？”褚懷霜觀她面露猶豫之色，想來是要說難以啟齒的事。

    “能不能……帶我去那片水域看看？”游傾卓說完，怕她拒絕，馬上又補(bǔ)充，“我不下水，只是站在岸邊感應(yīng)一下，確認(rèn)是不是赤龍族的符陣，就好。”

    褚懷霜沒有立即作答，略略有些猶豫。

    那些妖族隨從們的記憶，應(yīng)當(dāng)不會騙人，她雖沒有去符陣所在的水域看過，但基本已經(jīng)確定了地點，也確定那就是通往赤龍族某處駐地的傳送陣。

    于是她堅決地?fù)u了搖頭，無視小道侶黯淡下去的目光，牽起她的手，捏著帕子為她擦去指上油膩。

    “我們該出發(fā)了。”褚懷霜提醒她。

    “嗯?！庇蝺A卓低下頭，心里稍有不甘。

    給她檢查完身體，褚懷霜便帶她下樓，與等待已久的丹靈靈匯合。

    “你的妖身不便示人，去乾坤袋內(nèi)歇息罷?！瘪覒阉獜堥_乾坤袋，將丹靈靈收入其中，放好，而后示意游傾卓跟自己一起出去。

    御劍飛行時，褚懷霜圈住游傾卓，比先前擁得更緊。

    “還困么？”她問，“若是困，趁這時可以再靠一會兒。我們回山之前，還要去尋竹鎮(zhèn)拜訪姑姑，并將丹靈靈還給倚淳真人，不能馬上到寢殿去歇息?！?/br>
    小道侶懷崽的事，她暫時還不知道要怎么告訴二位娘親，只能先和瀧謐商量。

    聞言，游傾卓毫不客氣地向后一靠，讓自己放松地躺入柔軟鄉(xiāng)。

    出發(fā)前，褚懷霜已給千檸傳訊過，因而二人剛抵達(dá)尋竹鎮(zhèn)外，便看到千檸和瀧謐一起候著。

    不知是不是一直和千檸待在一起的緣故，瀧謐臉上添了好些笑容，氣色也改變良多，原先那襲老氣的袍子，也換為和千檸差不多的緋衣，應(yīng)是龍鱗變化而成，看著總算像是位年輕貌美的妖了。

    “絨絨jiejie歷練回來啦？”千檸晃著火紅的狐尾，臉上現(xiàn)出兩個酒窩，“走走走，去酒坊坐坐?！?/br>
    給二人領(lǐng)路時，她順勢牽起瀧謐的手。

    約莫還不習(xí)慣，瀧謐先是遲疑一瞬，但很快就勾上千檸的手指，再慢慢將她的整只手輕握。

    游傾卓有些心不在焉，瞥見千檸和瀧謐的小動作，輕咦一聲，扯了扯褚懷霜的衣袖，悄聲問：“懷霜，姑姑和阿檸前輩，是不是……也在交往了？”

    她說得隱晦且低聲，卻還是讓瀧謐聽見了。

    瀧謐心里慌亂，立即松開虛握的手，但不等她將手收回，千檸便一把捉住她的腕部，迅速與她十指相扣，而后轉(zhuǎn)過身，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朝游傾卓瞇起狐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