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閬砣藳]有收力，黎覓后背發(fā)麻，疼地差點(diǎn)迸出了眼淚。對方?jīng)]有心疼她，更沒有給她一點(diǎn)反應(yīng)的機(jī)會，頂了一下她的膝蓋，等她發(fā)軟順著門往下滑，就箍住了她的手。

    這個姿勢要跌不跌，極其難受，黎覓幾乎失去掙扎的力氣。

    緊接著，熟悉的馨香湊近，溫?zé)岬暮粑捣鞯嚼枰挼谋且?，嚇得她渾身一僵，霎時想起了那個意外的吻，不由別開臉，想要避免重蹈覆轍。

    然而黎覓的退避，讓那個猜測得到驗(yàn)證。

    來人的動作停住，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黎覓的耳畔傳來壓低的笑聲：“原來……黎jiejie和我的那個吻，不是我在做夢，而是確確實(shí)實(shí)發(fā)生了的，對吧？”

    第46章 約定

    黑暗中, 所有感官都比平日敏感許多。刻意吹在耳垂上的吐息, 癢得黎覓縮了縮, 臉有些熱。

    她不明白, 好好的回家, 怎么又變了味。

    但這個問題, 或者說那個意外的吻, 黎覓并不希望蕭靈想起它。說是逃避也好, 懦弱也罷，她能預(yù)感到，只要承認(rèn)了那個吻，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會產(chǎn)生巨大的變化。

    這樣的轉(zhuǎn)變，黎覓無法接受。

    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手上開始掙扎：“阿靈，別鬧了,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們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我?！?/br>
    雖然猜到了黎覓的表現(xiàn)，但真正看到她這樣避而不答, 蕭靈還是無比失望。

    她又笑了一聲，只是和剛才不同的是，這聲笑少了提到那個吻的小歡喜, 雀躍，以及那點(diǎn)羞澀，反而是壓抑又嘲諷的。

    “我不會放開你, 黎jiejie。明知我會生氣，明知我會傷心難過，你不是照樣做了你想做的事嗎？什么有話好好說，你又想騙我，然后明天領(lǐng)著溫淺，還是其他人來到我眼前？”

    黎覓喉頭動了動，不知道從哪里解釋比較好：“我……對不起，但是，我只是……”

    蕭靈問：“對不起什么？”

    黎覓詞窮。

    對不起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對不起什么。對不起的好像有很多，比如騙人，比如失信，但好像又沒什么對不起的，她遲早會有對象，她不可能陪蕭靈一輩子。

    雖然，當(dāng)初說一輩子的是她。

    沉默的含義，蕭靈比誰都懂。她心里很悶，臉上卻還掛著笑：“沒關(guān)系，這些我不在意。你先告訴我，那個吻是真的，對嗎？你沒有拒絕，是嗎？”

    這次是更久的沉默。

    “你不說話沒關(guān)系，我說就好?！笔掛`把頭擱在黎覓的肩上，喃喃道：“黎jiejie，我和你共同生活了七年，那三年你有照顧我，所以我任性改成十年。十年了，我比誰都了解你，我知道你吃飯愛用左邊的牙齒去咀嚼，我知道你睡覺愛側(cè)臥成左邊，我知道你好多不為人知的習(xí)慣?！?/br>
    她頓了一下，聲音有克制不住的疲憊：“但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也不是很了解你。我以為你可能不喜歡女人，你卻一聲不吭帶回了溫淺……那我這幾年的糾結(jié)，算什么？”

    溫?zé)岬乃谓窳思绨虻囊铝希枰捨⑽㈩澏丁?/br>
    蕭靈說：“社會還沒有很包容同性之愛，當(dāng)初我知道自己喜歡女孩子，才高一。我又驚恐又畏懼，生怕別人把我當(dāng)成怪物，連上網(wǎng)查資料都小心翼翼。”

    “剛得知這種喜歡屬于正常的范疇，還有許多和我有相同情況的同伴時，我興奮了整整一周。你以為我是月考考好，獎勵我和朋友出去玩。那天游樂場玩開心后，我抱著分享的態(tài)度跟朋友談起這件事，她卻說——好惡心啊，怎么還有這種不正常的感情？”

    “從此，我就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接受這種感情，我再也沒有和一個人談?wù)撨@種話題。后來出國三年，國外環(huán)境開放，倒是認(rèn)識了很多同性.伴侶，我看著他們像普通的情侶那樣幸福，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高興。同時，我生出無限勇氣，想著萬一我喜歡的那個人，也不反感這種感情，她會不會有那么一點(diǎn)可能，喜歡我呢？”

    “阿靈……”

    蕭靈恍若未聞：“給了彼此三年的時間緩沖，我喜歡的人沒有和別人在一起，我的喜歡也沒有隨著離開減少，反倒與日俱增，所以我想，既然逃不了了，那不如爭一爭吧?！?/br>
    三年。

    說到這個份上，就算黎覓再怎么遲鈍，也明白蕭靈說的人是誰。最糟糕的情況，她最怕的情況，居然真的發(fā)生了。

    黎覓如遭雷擊，顧不得再心疼蕭靈落淚，臉色慘白，沒有一點(diǎn)血色：“不要說了……”

    蕭靈話鋒一轉(zhuǎn)，眼淚流得更兇：“可我努力了多久啊，生怕多一絲僭越，生怕過火就嚇跑了人，然而我喜歡的人是怎么做的呢？她隨便領(lǐng)了一個女人回來，展現(xiàn)自以為精湛的演技，只為告訴我，我這些年的試探和小心都是一個笑話。”

    半邊肩膀都被眼淚打濕。

    黎覓閉上眼睛，心亂如麻：“你，你一早就看出來我和溫淺是假裝的……”

    蕭靈輕嗤，鼻音很重：“黎jiejie，我再不了解你，也不至于被這樣的小把戲騙過?！?/br>
    她抬起頭，把一根根手指擠進(jìn)扣住的手心里，半強(qiáng)迫式的和黎覓十指相扣。盡管那么黑，什么也看不清，但蕭靈依然笑了出來，臉頰上滿是淚痕。

    “先前看到你主動牽溫淺，我就想，憑什么呢，我夢寐以求的東西，溫淺什么都沒做，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得到了？而且，她一點(diǎn)都不珍惜，假如是我，假如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