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先去公司把一點事情提前處理好?！碧粘邪匾贿厯Q衣服一邊輕聲答他，“你睡你的。”

    鄭陸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又接著睡了。

    陶承柏走之前進孩子的房間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陶治已經(jīng)醒了，不過賴在被子里并沒有起，因為爸爸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跟他說了今天早上不能帶他和哥哥去打拳了。

    “再睡一會吧?！碧粘邪嘏闹鴥鹤拥念^小聲說，怕吵了邊上的鄭思銘。

    “嗯，爸爸再見?！碧罩紊斐龈觳脖ё√粘邪氐牟弊?撅起嘴在他臉上使勁親了一口。

    陶承柏親了親小兒子的腦門，又俯下身在大兒子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這才轉(zhuǎn)身出去了。

    六點多一點，鄭陸起來的時候，陶治已經(jīng)起床了，正站在大陽臺的小凳子上用自己的小塑料勺子給架子上的幾株紅口水仙澆水。

    “爸爸！”陶治回頭喊了一聲。

    “怎么不把毛衣穿上？”鄭陸說著話人已經(jīng)進了廚房。

    “知道了?！碧罩未饝?yīng)一聲，將勺子扔進腳邊的塑料小桶里，爬下凳子，跑回屋里穿毛衣了。

    將米淘上高壓鍋以后，鄭陸才去浴室洗漱。然后回廚房，綁上圍裙，調(diào)了一碗面糊糊，準(zhǔn)備給兩個小的做雞蛋餅。如今的鄭陸，這種程度的早飯早已難不倒他。為了兩個小的，他還專門研究過小孩子早上吃什么會比較營養(yǎng)搭配。

    將面糊糊倒一點進平鍋里，攤成一張圓，敲上一個雞蛋，加上一點蔥花芝麻和切好的醬牛rou粒，再加上一點調(diào)料，從邊上用鏟子那么松松一卷，一個營養(yǎng)豐富的雞蛋餅就做好了。最后只要盛到白色的小盤子里，再倒一點番茄醬就OK了。

    “喊哥哥起床，再不起要遲到了！”鄭陸在廚房里大聲說話。

    “知道了！”陶治在陽臺上大聲回，然后就是客廳地板咚咚咚的一陣腳步聲。

    陶治跑進房間，首先拉了窗簾。

    “哥，七點了。哥，起床了。哥……哥……哥……”鄭思銘被他一聲接一聲魔音穿耳吵得直往被子里鉆，陶治毫不氣餒，爬到床上一把掀開了被子，然后各種拖胳膊拽腿地想把哥哥弄起來，只可惜人小力微，眼看著把人拽起來了剛要換口氣，哥哥又倒回被子上去了。

    “哥……哥……”陶治跪在他邊上又開始喊。

    “啊——煩死了！”鄭思銘翻了個身煩躁地使勁抓了抓頭發(fā)，好不容易不用早起跑步想多睡一會都不行。為什么他會有這樣一個不喜歡睡懶覺的弟弟呢？

    等鄭思銘洗漱好，坐到桌邊吃飯的時候，弟弟陶治已經(jīng)吃完了早飯，自己穿好了外套，戴好了手套帽子，并將哥哥和自己的書包都拎到了玄關(guān)的鞋柜上。

    七點半鄭陸帶著兒子準(zhǔn)時出門。車子在路上雖然也堵了一下，但是學(xué)區(qū)離得不遠(yuǎn)，八點之前是無論如何都能到學(xué)校的。

    “爸爸再見！”鄭思銘背上書包先下了車，站在邊上等弟弟。

    “大課間的時候要到樓下去看一下弟弟。”鄭陸囑咐老大。小陶治今年剛升到小學(xué)一年級，個子也小，鄭陸總怕兒子會像自己小時候那樣被班上的大個子欺負(fù)。

    “知道了?！编嵥笺懘饝?yīng)著，把弟弟的書包接過來，牽住了弟弟的小手。再一甩手將車門關(guān)上。

    “爸爸再見！”陶治跟著哥哥走了一步，又轉(zhuǎn)身大聲和爸爸說了一句。

    “再見?！笨粗值軆蓚€手拉著手進了學(xué)校門，鄭陸這才調(diào)頭往K大去。

    早上是三年級的兩節(jié)筆譯課，因為本學(xué)期已經(jīng)接近尾聲，所以課時內(nèi)容比較輕松。

    “剩下的時間我將放一段視頻”，鄭陸用流利的英文說道：“內(nèi)容大概有二十分鐘，重復(fù)兩遍，請同學(xué)們將其翻譯成漢語?！?/br>
    “老師，要當(dāng)成作業(yè)交嗎？”下面有一位男生立馬舉手問。

    “是的?！编嶊慶ao作著電腦頭也沒抬。

    “那算成績嗎？”斜對角的另一位男生舉手接上問。

    “是的?！编嶊憞?yán)肅的聲音通過大衣領(lǐng)子上的麥克風(fēng)傳了出來。

    “啊——”下面一片叫哀嚎。

    這些學(xué)生，鄭陸笑著想，比他們那會還要懶。

    中午下了課已經(jīng)快要十二點了，有課的時候鄭陸是來不及去接兒子的，陶承柏會派公司的司機去接，不管他自己怎么忙，一定會安排好兩個孩子的午飯和休息時間。

    “剛下課？餓了吧？”鄭陸剛出校門，陶承柏的電話就到了。

    “現(xiàn)在就回去了，剛出大門。兒子呢？”

    “吃完飯在休息室看動畫片呢，我讓胡秘書看著呢。鄭陸？”陶承柏忽然笑著喊了一句。

    “怎么？”

    “呵呵?！碧粘邪匦Φ煤苡袃?nèi)容。

    “笑得這么不懷好意，說干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鄭陸懶洋洋地問他。

    “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br>
    什么日子？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陶承柏的，也不是兩個兒子的。到底什么日子？說不說？哼，不說拉倒。鄭陸氣得一把將電話掛了。

    車子開到山水園門口的時候，天上已經(jīng)開始飄小雪花了。

    鄭陸開門進到玄關(guān)就愣住了，家里有人。承柏這會怎么在家？

    “承柏？”鄭陸一邊換鞋，一邊喊人。沒有人應(yīng)。

    客廳的大液晶上正在放著一檔財經(jīng)類訪談節(jié)目，女主持人問了一堆問題以后：“我接下來想問一個很私人的問題，就是您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婚，心目中的理想的另一半究竟是什么樣的呢？能談?wù)勀母星閱幔俊?/br>
    “我雖然是沒有結(jié)婚不錯，不過一直都是有愛人的。”陶承柏笑著看著主持人，慢慢將臉轉(zhuǎn)向了鏡頭，笑意漸漸從眼中掩去，目光執(zhí)著地盯著前方：“可以說我所有努力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因為我想要成功，要變成強者，保護他，給他安全感。讓他能一直開心快樂，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今年是我們認(rèn)識的第三十二年，是我們兩真正在一起十五年整。我從小就喜歡他，看到有人給他寫情書，我能妒忌地一夜睡不著覺?？吹剿軅液薏坏脤娜怂槭f段。他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他。他想出國我就讓他去，我知道他心里面是想出去的，只要他能開心就行了。他高興我就開心了，他難過我的日子就沒法過了。我這樣說有點rou麻，但是這就是我想說的。鄭陸我愛你?，F(xiàn)在終于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說一句我愛你了……”

    電視里還在放著，鄭陸和女主持一樣，早就已經(jīng)看傻了，陶承柏什么時候從后面將自己抱住的也不知道了。

    “哭什么啊？”陶承柏哄小孩一樣輕輕地晃了晃懷里的人，卻差點將鄭陸的眼淚晃了出來。陶承柏將人轉(zhuǎn)過來抱在懷里，“今天是咱們兩個在一起十五周年紀(jì)念日。正好兒子們也不在，可以清清靜靜地在一起過。”

    “不許嫌棄他兩?！编嶊憜≈ぷ用?。

    “是，老公聽媳婦的。”陶承柏趕緊應(yīng)道，然后鄭重其事地牽著鄭陸的手，要把人往餐桌那兒牽。

    “等下，電視還沒看完呢？”

    “那是電視臺播的時候我錄下來的，可以重復(fù)看?！?/br>
    桌子上擺著蛋糕和幾樣精致的菜，蠟燭都已經(jīng)插好了。

    兩人一人執(zhí)一根那種很長的大火柴，將蠟燭一根根點亮了。然后許愿吹蠟燭。

    “許了什么？”陶承柏問。

    “說了就不靈了。”鄭陸脫了大衣搭到椅子上，準(zhǔn)備好好吃一頓，肚子早已經(jīng)餓了。

    “不說我也知道。許愿鄭陸和陶承柏長長久久相親相愛。”

    “不錯?！编嶊懨蜃煨χf，歪著腦袋看著他，是個調(diào)皮的少年一樣的表情。陶承柏也笑著，慢慢靠過去，將人摟進懷里，低下頭去，輕輕地允住了那兩片彎著的嘴唇。

    窗外，雪已經(jīng)越下越大了。十五年前的那個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午后，兩個心意相屬的少年站在雪地里，肯定有過很多關(guān)于以后關(guān)于未來的許多想象，今天不管那些想法實現(xiàn)沒實現(xiàn)，能一直在一起，能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