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兒，你干嘛去？”

    劉聶兒從門旁跑過來，忽的抱住二寶，“太好了?！?/br>
    “什么太好了？”二寶把她扯下來。

    心里上下打鼓，劉聶兒不會(huì)是真的和修棲之好上了，這樣她可就沒有半點(diǎn)機(jī)會(huì)。

    她笑得如此開心，眼睛里一閃一閃，二寶被她蠱惑，也跟著她傻笑，原來她不顧一切笑起來是這樣的畫面，眼里盛滿了陽光，一張純潔煦暖的笑顏。

    “我出去一趟?！?/br>
    “晚上回來嗎？”

    “回來啊。”聶兒笑著把門關(guān)了。

    她像是窺探了羅修的秘密，心底里說不出的快活。

    園子里只有華年一人，手里一把干草，不甚耐煩地把草喂給幾頭鹿。

    見到聶兒華年放下活計(jì)，“你今天怎么來了？”

    “想起來就來了唄?！?/br>
    華年疑惑地?fù)u頭，她今天似乎尤其開心。

    “家主剛回來，你去鴻儒閣就能見到他?！?/br>
    “謝了。”聶兒小跑走了。

    “聶兒，來找家主？”卿酒擋住她的路。

    “是啊，你忙吧?！?/br>
    “我不忙。”

    卿酒慢吞吞地說，他起了一個(gè)壞念頭。

    “回頭再說。”聶兒躲開他。

    “行啊，回頭再說?！彼托?。

    看著她步伐輕盈，卿酒又改了主意，從他見到她的第一面，她就沒有笑得這樣燦爛過，何苦給她一個(gè)不痛快，她也算是個(gè)可憐人。

    他苦笑著走遠(yuǎn)了。

    聶兒行至鴻儒閣樓下，抬頭恰好看見羅修打開窗子，把幾本舊書依次搭在窗邊。

    “羅修——”

    聶兒在樓下?lián)]手，他的名字像一個(gè)蜜糖一般的咒語，困在她舌尖，慢慢生出無限的甜意。

    他頓了手，眼中有片刻失神，一本書陡然從高閣上閃下，凌厲地在風(fēng)中響起翻頁聲。

    等到她再喊他一句，羅修才發(fā)現(xiàn)是他自己聽岔了，她叫的并不是“阿修。”而是“羅修”。

    聶兒站在樓下，身后就是夕陽的余暉，他竟然沒有察覺，又是一天的結(jié)尾了，日日年年，朝朝暮暮。

    走這條路，他從來沒有后悔過成為一個(gè)半死半活的怪物。這些世界，虛虛實(shí)實(shí)，恩恩怨怨，他在沾滿血腥的戰(zhàn)場上為那些人逆天改命，也見到過注定毀滅的空間。這些世界都是相似的可怕，赤裸的欲望百年不消，強(qiáng)者為權(quán)利玩弄手段斗爭不休，弱者墊在強(qiáng)者腳下，只為茍延殘喘一時(shí)。

    他見過那些得到江山失去美人的帝王，站在江山盡頭，被山水間的鹽漬染白的烏發(fā)，也見過舍棄江山唯求一人的敗者揮刀自刎，也有那些江山美人盡得的，到手后揮霍一空，把人心權(quán)利踩在腳下，肆意踐踏。

    他曾經(jīng)坐在壘砌成山的尸體上看候鳥南飛，迷茫著，恐懼著，鳥兒尚且有歸途有前路，他卻渾身上下一干二凈，連這條命也是勾陳恩賜給他的外物。

    剛活過來那些年，他經(jīng)常問自己，他究竟為什么不愿意死，像別人那樣，流干血，閉上眼，干脆一了百了算了。

    可是，他終究不愿意算了。

    即使閉上眼，黑暗中也是她的臉，她的聲，抬頭是她，低頭是她，醒著時(shí)忽然想起她，睡夢(mèng)中依稀還是她。

    他想走向遺忘，走向一個(gè)新的開始，可執(zhí)念就像影子死死糾纏他，勾陳說的對(duì)，是他心底里的貪念作祟，他貪戀她存在過的每一個(gè)瞬間，每一次展眉。

    “羅修——”聶兒又喊他。

    她低下身，把那本書捧在懷里，“書沒被風(fēng)撕破，好好的。”她說。

    “我上去了啊?！甭檭赫f。

    “你站在那里等我，我下去。”羅修低頭說。

    她把書還給他，上面奇形怪狀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