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從教學樓繞到后面的小樹林，找了個石凳子坐下，陳飛掏出煙要抽。

    “我說，再怎么樣這也是學校，你收斂點啊倒是！”莫念擋著他，樹林里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三三兩兩經(jīng)過的學生就算了，萬一來個老師，看倆小子明目張膽的在樹林里抽煙，那還不立刻修理他一頓啊。

    “怕毛啊，有老師來，你就說我是你家長！”陳飛不以為意，他本來就是個張狂慣了的，誰都不放在眼里。

    莫念看了看陳飛，這貨穿了件黑色T恤，一條迷彩長褲，棕色短款馬丁靴，剃了個比毛寸還短的發(fā)型，就差戴個粗金鏈子來昭告別人他不是好人了，于是懶得再去理他，由著他抽出根煙點上。

    “我說你這學校也太破了點兒啊，跟咱市一中比差遠了，老子廢了半天勁，才特么找著。你電話還他媽打不通?！标愶w吞云吐霧的跟莫念聊天。

    “嗨，別提了，手機被沒收了。這學校其實習慣了就行，最起碼天高皇帝遠，不用聽我媽嘮叨了?！蹦畹故且蚕雭硪桓?，不過忍住了。

    “嘿嘿。那倒也是。你倒是會找地方。”

    “你怎么來了？學校放假了？”莫念記得中考前，陳飛說家里疏通，讓他去上七中的。

    “放個屁假，老子不念了?！标愶w不以為意的撇嘴。

    “靠，這么爽？”不上學對莫念來說還挺幸福的。

    “一般爽吧。哎我說，你這窮山惡水的地方，有沒有好看的小女兒（讀成兒化音）??？”陳飛不懷好意的笑著問。

    “就他媽知道小女兒，你這腦袋瓜子里還能裝什么？”莫念瞪了他一眼。

    “嗨呀，這么快就看不上我了。嘖嘖，也是，我的位置都要被人取代咯！”陳飛陰陽怪氣的暗諷莫念介紹衛(wèi)東辰的時候說衛(wèi)東辰是哥們兒。

    莫念和陳飛這么多年的默契還是有的，聽出他的畫外音，笑呵呵的錘了他一拳：“酸不酸啊你，嘖嘖，他是哥們兒，你是兄弟，還不行嗎？”

    陳飛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咂吧咂吧嘴，壞笑道：“這小子長的不錯，入我的眼?！?/br>
    莫念一驚，立馬反駁他：“我草，這可不行！人家根正苗紅的好少年一枚，你可別禍害人家！”陳飛離經(jīng)叛道，從小學就開始跟電視上學處對象，并且不知道被誰影響的，不管男女，只要長的他喜歡，他都要弄到身邊親近親近。過去因為莫念跟他關系好，也不在意他這點怪癖，不過陳飛惦記上他身邊的人，這堅決不行。

    “嘖嘖，你緊張個屁，我又沒說要下手?！标愶w對著莫念吹了一口白煙，一挑眉：“這么緊張，該不會是你……話沒說全，，只故意拉了一個長音。

    “去去去，你當我跟你一樣呢？！”莫念雖然還保留著少年情懷，最起碼自己喜歡女孩子這點還毋庸置疑。

    “哈哈！傻逼，你上個高中越上越楞了！”陳飛大笑起來，話音剛落，兩個人便你一拳我一腳的開始比劃功夫。

    “莫念！哎，我還以為你回寢室了呢，原來你在這里啊?！敝軒浶∨苤^來。因為他有個3000的項目，還是生活委員，上午也是一刻沒停的忙活。

    “找我啊？啊對，美男，這是陳飛，我最好的兄弟，這是美男，我寢室對床?！蹦罱榻B道。

    “你好，我叫周帥！”周帥伸手和陳飛相握，他的表現(xiàn)就明顯比衛(wèi)東辰熱情不少。

    “美男，你找我有嘛事兒啊？”見周帥這么容易就轉移了話題，莫念很無語。

    “哦對，剛才衛(wèi)東辰比賽的時候被人悶了一腳，腿摔壞了?！敝軒涄s緊說道。

    “摔壞了找校醫(yī)啊，找我干嘛？”莫念翻了個白眼。

    “已經(jīng)去醫(yī)務室了，關鍵是我剛才看見是吳爽悶的一腳?！敝軒浶÷曁嵝?。

    “我草，他有病吧！”莫念都要被吳爽練的沒脾氣了，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一個勁往槍口上撞。

    “吳爽是哪路神仙?。俊标愶w在旁邊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會會你就知道了，走?！蹦钅θ琳疲鞘帐澳秦浀臋C會又來了！

    幾個人大步走進教學樓，朝醫(yī)務室走去。和外面的熱鬧截然不同，教學樓里冷風陣陣，寂靜無聲，顯得尤為空曠。醫(yī)務室在一樓靠里的房間，平時很少有人去。所以莫念一直走到醫(yī)務室門口，也沒見到什么人。

    “衛(wèi)東辰！”莫念邊叫了一聲，邊突入了房間門。

    醫(yī)務室里此刻就倆人，一個衛(wèi)東辰，正坐在躺椅上，彎曲著一條腿給自己的傷口消毒，另一個人是吳爽，正蹲在他的腳邊拽著耳垂不知道在干嘛，聽見莫念的開門聲，齊齊向他看來。

    “讓你停了嗎？繼續(xù)唱！”衛(wèi)東辰?jīng)]跟莫念他們打招呼，而是給了吳爽一腳。吳爽憤恨的目光從莫念身上略過，繼而低聲唱起來。

    “大點聲，我聽不見?！毙l(wèi)東辰不耐的說道。

    吳爽馬上提高了一些聲音，這把在場的人都聽出來了，是東方紅調的心太軟！

    “草，這什么劇情？”莫念可是抱著打一架的心態(tài)匆匆趕來的，怎么也料不到吳爽竟然一個人就來找衛(wèi)東辰，并且還被拾掇成這樣。

    “滾吧?！毙l(wèi)東辰又踹了吳爽一腳，吳爽趕緊慌慌張張的走了。

    “周帥你比賽完了？”衛(wèi)東辰?jīng)]回答莫念，而是問周帥，他剛給傷口涂了藥，藥水刺激的血rou一蹦一蹦的疼，但是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下午比?！敝軒浕卮稹?/br>
    “哦，好?！闭f完，衛(wèi)東辰才正視莫念和陳飛，扯開一個淺顯的笑，說到：“莫念你朋友來，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吧?！?/br>
    莫念覺得衛(wèi)東辰的心情不太好，但是又不知道為什么，不過聽到衛(wèi)東辰說要一起吃飯，他還是下意識的搖搖頭，讓衛(wèi)東辰請他吃了一個月飯，他都夠不好意思了，哪能自己朋友來還讓衛(wèi)東辰請客。

    “我請他就行，你這不是受傷了，回寢室歇著吧?！?/br>
    “你請？你有錢？”衛(wèi)東辰笑容深了。

    莫念局促的一蹙眉，“讓他請我?！?/br>
    陳飛樂了，在莫念和衛(wèi)東辰身上來回打量，故意說：“我大老遠來你好意思讓我請你？”

    “我請吧我請吧，莫念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大家一起接風。”周帥試圖化解莫念的尷尬。

    不過到了最后，還是衛(wèi)東辰請的客。他們不能出校，只能在學校的小食堂簡單的開了小灶。

    吃飯的過程，陳飛表現(xiàn)的很正經(jīng)，說了些莫念的趣事，可謂賓主盡歡。吃飽了，周帥和衛(wèi)東辰回寢室休息，莫念則送陳飛出校門。

    “哎，我說，那個衛(wèi)東辰，有點意思啊?！标愶w說道。衛(wèi)東辰對他還算禮貌，但是總是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敵意。

    “嘖，你就別打他主意了行不行，什么毛病！”莫念很不滿。

    兩個人互相奚落貶低著走到校門口，給陳飛找了個空車。

    “你等我兩天？后天我跟你一起回A市?！蹦钫f。

    “等不了，我還有事呢，就是來看看你過咋樣。”陳飛擺手讓莫念回去，然后自己鉆進車里。突然想到什么，從車窗里探出腦袋跟莫念交代：“那個衛(wèi)東辰，少跟他接觸吧??！”

    “什么意思啊？”陳飛還從來沒干涉過他的社交自由，被這樣一說，莫念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還能什么意思，以我敏銳的洞察力判斷，他差不多是那個?！标愶w說的很肯定。

    “哪個？”莫念一頭霧水。

    “哎呀我滴媽呀，這什么智商??！還他媽高中生呢。自己想去吧，師傅，咱走著！”陳飛被莫念的反應氣的蛋疼，把腦袋縮回車里，讓司機開車。

    “滾吧滾吧?！蹦钜簿筒荒克完愶w走了，說完就轉身進了學校。

    ☆、第十章

    兩天運動會很快就過去，莫念提前跟家里打招呼說不回去了，陪爺爺幾天。

    那天陳飛和他說的話，他沒琢磨。因為當天下午周帥跑完三千米就徹底癱了，是他和衛(wèi)東辰一邊一個駕著周帥回的班級，再之后他就和衛(wèi)東辰到處亂轉或找地方抽煙，把這兩天熬過去。

    說是陪爺爺，但是莫念爺爺屬于老當益壯一刻閑不住的類型，要么就是跟老伙伴下棋，要么就是找老伙伴去聽戲，二叔每天忙著事業(yè)，莫念在爺爺家徹底成了三不管。

    三不管莫念很受用，況且爸爸怕他吃苦，偷偷給他□□打了些錢，按理說這日子就該舒坦了，可是莫念在國慶第一天享受了隨便睡和使勁睡的權利后，第二天就無聊了。

    無聊，就要找點樂子。

    因為二叔不住爺爺家，所以爺爺家只有電腦卻沒有網(wǎng)線，莫念只能出去找網(wǎng)吧打游戲。但是游戲這東西，有時候還在于個氛圍，以前莫念他們一票人組團去網(wǎng)吧玩，呼來喝去十分熱鬧，現(xiàn)在就他一個，游戲還是那個游戲，但趣味卻沒那么大了。

    于是莫念想起了衛(wèi)東辰。

    莫念自己的手機被沒收，衛(wèi)東辰又沒有手機，并且他又不知道衛(wèi)東辰家里座機號碼。在一個城市里，兩個人相互都沒辦法用科技來彼此靠近，只能通過最原始的方法彼此尋找，這大概也是造就深厚感情的一種因素。不過這是后話了。

    莫念想到衛(wèi)東辰的爸爸在二叔的店里工作，他便顛顛的打算去二叔店里碰碰運氣。

    這也是莫念第一次見到衛(wèi)東辰的父親。他到了店里時還沒到中午，顧客很少，沒什么事的員工就或站或坐的在店里閑聊。莫念一眼就認出了衛(wèi)東辰的父親，因為他和衛(wèi)東辰一樣，有一雙朦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站在某口腰背筆直，但身材卻很瘦，是中年男子缺乏活力的感覺，整個人似乎是帶了幾分傲骨，又蒙著一層頹唐。

    “先生幾位？”門口迎賓的小姑娘問到。

    “我找人?！眴T工不認識莫念，莫念也懶得解釋，他直接朝衛(wèi)東辰父親說：“叔叔，你是衛(wèi)東辰的爸爸嗎？”

    衛(wèi)立國一愣，顯然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不過隨即他就笑了，帶著詢問的回答：“我是，你是？”

    “啊，我是莫念，衛(wèi)東辰的同學。我想找他玩兒，但是沒有他聯(lián)系方式，所以……”

    “哦，你是莫總的侄子啊，小辰應該在家里，我們家座機號碼是XXXXXXX，你可以給他打電話?！?/br>
    衛(wèi)立國對莫念明顯熱情了，但莫念沒注意衛(wèi)立國稱呼他為莫總的侄子而不是衛(wèi)東辰的同學，他記下了電話，就匆忙離開了飯店。

    “喂，衛(wèi)東辰嗎？”莫念找了個公用電話撥了過去，衛(wèi)東辰很快接了電話。

    “是我?！毙l(wèi)東辰清清冷冷的語調讓莫念一陣興奮，畢竟這可是第一次在電話里聽衛(wèi)東辰的聲音！

    “哈哈，你猜我是誰？”

    “你是大傻子。”

    “靠，你才是大傻子?！闭f完，莫念和衛(wèi)東辰同時在電話里樂了。

    “給我打電話有事兒么？”衛(wèi)東辰?jīng)]問莫念是如何知道自己家電話號碼的，似乎是早有預料。

    “我太無聊了，你干嘛呢，出來浪一下??？”

    “不好意思，我很忙。你自己浪去吧?！毙l(wèi)東辰拒絕的很徹底。

    “別啊別啊，那不浪了。你忙什么呢？中午我請你吃飯？”莫念急了，他是真無聊，總不能去找二叔玩兒去吧。

    “我現(xiàn)在真有事。這樣吧，你一個小時以后到平安路惠新街交匯處，我家在那，忙完了我去找你?！闭f完，衛(wèi)東辰就匆匆掛了電話。

    “靠。”莫念無語，這話說的也太不清楚了，那么大個路口，讓他具體在哪里等?。「读斯秒娫挼腻X，莫念干脆打車去了那個路口，因為沒戴表，也不確定時間，怕和衛(wèi)東辰錯過，他也不敢去網(wǎng)吧玩兒，只好在路口的東西南北瞎逛。

    話說這有一家音像店，莫念反正也是瞎逛，就順路進去瞅瞅。店面不大，左右兩面墻上都擺滿了各種電影碟片的宣傳包裝，賣盜版賣的十分囂張。正對門口的里側則是一個柜臺，柜臺后面坐著老板，一個上了點歲數(shù)的老婆婆。

    “看電影嗎？”老婆婆看莫念心不在焉的看來看去，首先發(fā)了話。

    “啊，有好片兒嗎？”莫念順口一問。

    “有。你過來。”老婆婆招呼莫念過去，莫念無所謂的走了過去，結果老婆婆遞給他的一盤光碟。

    盒子上畫著一個□□著后背的女人，名字叫《愛情的國度》，如此露骨的畫面，在老板習以為常的審視下，倒是讓莫念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這個吧?！蹦钰s緊掏錢，把光盤塞進兜里走了。

    等到他把周圍的店鋪包括報刊亭都逛了一圈以后，莫念實在沒地方去，只好找了一處庇蔭處蹲著，因為站著好累。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莫念覺得蹲著都能睡著了，迷迷糊糊間，有人走到自己跟前。

    “你怎么在這兒呢？”衛(wèi)東辰看見莫念像個大狗一樣支楞著兩條胳膊蹲在地上，啼笑皆非。

    “不是你讓我在這兒等你的嗎？快扶我起來，我腿麻了?！蹦钭еl(wèi)東辰的手腕一點一點站起來，蹲了太久，整條腿都像定型了一般僵硬，伸直后還伴隨著大面積的麻癢。

    “行吧行吧，我的錯。你吃飯了沒有啊？”衛(wèi)東辰很無語，他沒想到莫念還這么聽話。

    “當然沒吃了，哎喲喂我要殘了，衛(wèi)東辰你這個兇手！”莫念的兩條腿回過血，麻癢感更加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