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東辰知道莫念算是答應(yīng)了，莫念就這點好，答應(yīng)的事絕對會全力以赴。不管結(jié)果如何，至少過程他是盡力的，而衛(wèi)東辰要的就是他的全心全意。所以他心愿達成，也就不再啰嗦，兩人匆忙下了山，找了個早餐店暖暖身子吃早飯，然后打道回府。

    莫念硬是要先送衛(wèi)東辰回去，沒辦法，衛(wèi)東辰只好妥協(xié)。兩人打車到了衛(wèi)東辰樓下，莫念跟著衛(wèi)東辰一起下了車。

    “你下來干什么？”衛(wèi)東辰勾唇，問莫念。莫念假裝含蓄的一笑，說：“我想再跟你待一會兒嘛！”

    衛(wèi)東辰錘了他一拳，算是對莫念裝模作樣的吐槽。緊接著莫念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驚呼：“這車漂亮嘿！”

    只見衛(wèi)東辰家正對著的停車位上停著一輛嶄新的路虎，漆黑的光潔表面在白雪的反襯下精神奕奕。

    而衛(wèi)東辰見了這車，臉色卻沉了下來，一言不發(fā)的進了樓道，莫念不明所以的跟在他后面。兩人站到門口后，莫念便聽見激烈的爭吵聲從厚厚的防盜門里傳了出來。

    “你就不能管管兒子？”

    “哈哈？你上我這兒裝什么好心！你管兒子你怎么不帶著他走呢！你把他撇給我就算管他了？”

    “你真是沒救了！我要是能帶他走，也就不指望你這個混蛋了！”

    “你現(xiàn)在罵我混蛋了！你這個勢力的女人！老子有錢的時候你怎么不罵我是混蛋！”

    人聲被門板隔離的并不真切，帶著像從瓦罐里傳出的嗡響，夾雜著乒乒乓乓的碎裂聲，讓門外的莫念不知所措，連經(jīng)過的鄰居都唉聲嘆氣。

    “你今天先回去吧?！毙l(wèi)東辰握著門把，沉聲說道。他沒有看莫念，雖然面無表情，卻讓莫念感到難以言說的陰郁。

    “我陪你吧還是?！蹦钪庇X別人的家事他不該摻和，但是讓衛(wèi)東辰獨自承受，他又不放心。

    衛(wèi)東辰也不跟他討價還價。爸媽每年一次的見面，見面必吵一架，讓他司空見慣。本來應(yīng)該親近的家人變得疏遠甚至遙不可及，莫念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倒是成了自己最親的人。

    他開門進去，和想象中的一樣，家里充斥著難聞的酒氣，滿地的碎屑玻璃，他平時教課用的小黑板，小桌子也都東倒西歪，還有好多禮品袋，想來是mama帶來的。見他進門，爸媽停止了爭吵，都把目光投向他。

    莫念尷尬的扯了個牽強的笑容，“叔叔好，阿姨好。”

    衛(wèi)東辰爸爸應(yīng)該是想回給他一個笑容，但因為還在氣頭上，面部肌rou堪稱扭曲。而衛(wèi)東辰mama則皺著美麗的長眉，神色不善的打量莫念。

    “又是你?！?/br>
    莫念進門就看見站在玄關(guān)的張語涵，爭吵的父母似乎和她沒有絲毫關(guān)系，一直在低頭擺弄手機，衛(wèi)東辰和莫念進門，她也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不冷不熱的甩了這么一句，算是和莫念打招呼。

    莫念一口氣差點憋死。他腦補了全套的柯南翻來覆去的虐殺張語涵，才克制自己沒有真的伸手掐住張語涵的脖子。

    “小辰，你回來啦。”衛(wèi)東辰mama白凈的臉上對衛(wèi)東辰綻放一個自以為溫柔的笑，衛(wèi)東辰不咸不淡的點頭。他沒有關(guān)門，而是側(cè)身說：“你們走吧?！?/br>
    衛(wèi)東辰mama一瞬間臉色慘白，指著衛(wèi)東辰爸爸尖聲說：“你看你教出的好兒子！”

    “這回不說是你兒子了？你拍拍屁股走了管過一天嗎？”

    “至少你應(yīng)該不讓他交這種不三不四的朋友！”衛(wèi)東mama一甩胳膊，伸手指向了莫念。

    莫念心里這個憋屈，什么叫躺槍，他一句話都沒說，就往這兒一站，就被劃歸到不三不四的人里，憑什么?。?/br>
    “你別胡說八道！”“夠了！”衛(wèi)東辰和他爸爸同時吼道。莫念是衛(wèi)東辰爸爸老板的親侄子，他不敢得罪。而衛(wèi)東辰更是無法容忍別人詆毀莫念哪怕一分一毫。

    “你們不走，我走！”衛(wèi)東辰努力壓制著怒氣，他的爸爸mama，怎么就不能成熟些，如果彼此憎恨，那就從此相逢不相識啊，為什么還要湊到一起爭吵不休呢！

    衛(wèi)東辰拉著莫念就往外走，一直走到小區(qū)外面才停下腳步。他胸口大幅度的浮動，似乎是在努力消化身體里滔天的怒氣。

    “哎，那個，你跟我回家吧，我爸媽想見見你呢?！蹦钕氲阶约喊謰屧?jīng)也是在家吵架，但是也是mama單方面的斥責爸爸，就那樣他都煩得要命，他想安慰衛(wèi)東辰，可是搜腸刮肚也找不出安慰的話，所以拍拍衛(wèi)東辰的肩膀，轉(zhuǎn)移了話題。

    衛(wèi)東辰點點頭，他突然悲愴的想，天地之大，竟然沒有他一個立足之地。

    莫念知道衛(wèi)東辰心情不好，所以他也不多話，攔了個車，帶著衛(wèi)東辰去了爺爺家。

    兒子兒媳來了，爺爺也就不出去找老伙伴下棋，而是在家里，爸媽陪爺爺聊天，看電視。莫念一進門，歡天喜地的大喊一聲：“我回來啦！”

    “一早上都沒人影，跑哪瘋?cè)チ?？”爺爺首先發(fā)話了。

    “爬山去了，嘿嘿。爸，媽，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衛(wèi)東辰！”莫念鞋也不脫就急著介紹道。

    “叔叔好，阿姨好，爺爺好。”衛(wèi)東辰文質(zhì)彬彬的問好。

    “恩，你好，快進屋，冷吧~”mama熱情的招呼衛(wèi)東辰進去，莫念瞬間覺得自己家真是溫暖的港灣，脫了鞋，高高興興的領(lǐng)著衛(wèi)東辰回了臥室。

    衛(wèi)東辰不無羨慕的對著莫念的家人微笑，跟莫念去了臥室，被莫念按到旋轉(zhuǎn)椅上。

    “歇會兒歇會兒?！奔依锱瘹庾?，莫念進屋就覺得身上厚重的難受，趕緊脫掉外套，然后又來扒衛(wèi)東辰的衣服。

    “嘖，你注意點兒啊你！”衛(wèi)東辰?jīng)]有莫念這么放肆，他左搖右擺的抵擋莫念的襲擊，疊聲說：“我自己脫行不行？”

    “我們家莫念就是沒正行。”mama突然出現(xiàn)，端著一盤水果放到書桌上，在她眼里，兩個大小伙子就是在打鬧，于是他笑瞇瞇的嗔怪莫念：“你啊，跟人家學學那穩(wěn)當勁兒?！?/br>
    “是是是?！蹦钏砷_衛(wèi)東辰，把水果盤往衛(wèi)東辰面前推了推，“你吃水果哈，別客氣?！比缓笏鴐ama的肩膀，推著mama走出門外：“媽你出去玩兒去哈！讓我倆聊聊天。”

    mama踏出房間門后，莫念就毫無猶豫的把門關(guān)上，也不怕砸到mama，mama在門外無奈的和爸爸對視一眼，對這個兒子，他們真是無可奈何。

    衛(wèi)東辰已經(jīng)脫了外套，屋里暖和，凍僵的手腳漸漸能緩過勁了。莫念mama很細心的把水果都切成一小塊，拿著牙簽就可以扎著吃。他也就沒客套，莫念轉(zhuǎn)身時就看衛(wèi)東辰在吃嚼著蘋果。

    “你ipod帶了沒？”莫念也加入吃水果行列，他靠在電腦桌前站著，居高臨下的問衛(wèi)東辰。

    “帶了。”衛(wèi)東辰十分寶貝莫念送他的東西，因為怕丟，所以總是隨身攜帶。

    “來來，我該給你更新更新音樂了?！蹦顬榱藢崿F(xiàn)情侶機的打算，勤快的把兩人的機器里面都上傳了一樣的歌曲目錄。

    衛(wèi)東辰從兜里翻出ipod遞給莫念，不經(jīng)意的發(fā)現(xiàn)房間角落里擺著一把陳舊的木制吉他。

    “這是誰的？”衛(wèi)東辰一看那吉他就不像是莫念的，莫念那喜歡臭顯擺的性格，不可能有這么具備時代感的東西。

    “哦，我二叔的。聽說是他上學那會兒用的。后來也舍不得扔，就一直放家里嘍。你看他還定期給做保養(yǎng)，就是沒聽他彈過。”

    吉他雖舊，卻很干凈。衛(wèi)東辰起身走到吉他跟前，蹲下?lián)軇恿藥茁暻傧?，那遠去的記憶便翻江倒海的奔騰而來，從指間化作不成曲調(diào)的音符，在腦海中劈啪作響。

    “我給你彈個曲吧，能用嗎？”衛(wèi)東辰問莫念。

    “隨便用。你竟然還會這玩意兒呢？”莫念記得小時候二叔也說要教他來著，但是他坐不住板凳，到底也沒學成。

    衛(wèi)東辰聽聞，唇角上揚，笑的不可一世：“還有你男人我不會的么？”

    他的聲音很低，莫念都要仔細聽才反應(yīng)過來衛(wèi)東辰說的是什么，不過他就是喜歡衛(wèi)東辰這種無法無天的自信，覺得跟自己的氣場特別搭配，跟他“老子就是牛逼怎么招吧”的一貫作風如出一轍，他對這樣的衛(wèi)東辰簡直愛的死去活來。

    衛(wèi)東辰抱著吉他坐到床邊，調(diào)了下琴弦，試試音。然后一串悠揚的樂聲就從他的指尖緩緩流出，低沉的嗓音悠然唱起：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收在他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jīng)離去在人海茫茫

    他們都老了吧

    他們在哪里呀

    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莫念從來不喜歡這種抒情歌曲，說這樣慢節(jié)奏的歌聽著牙疼。但是今天他卻前所未有的陷入這深情的曲調(diào)中，衛(wèi)東辰垂著眼，睫毛密密匝匝，顯得眼神專注而幽深，高挺的鼻梁下面那翕動的兩片薄唇，說不出的性感，他潔白的手指，靈活的在琴弦上來回撥弄，帶出連串動聽的音符，那仿佛帶著魔力的聲音在莫念的耳邊翩躚打轉(zhuǎn)，他的心臟狂跳不止，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在一點點的崩塌重鑄，用一首歌的時間，建造了一所居住衛(wèi)東辰的城，眼前的人已然成為一道風景，并深深刻印到他的骨子里，令他神魂顛倒的無法自拔。

    莫念覺得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歌，沒有之一。

    ☆、第二十四章

    新年當天，莫念奉命哪都不能去，全天在家候著。年夜飯這種東西，自從二叔開飯店后，莫念家就沒再自己弄過。也算是趕新潮，出去吃年夜飯的人家不在少數(shù)，二叔的飯店在這一天利潤可觀。

    但莫念卻在店里意外的看見了衛(wèi)東辰的爸爸。

    “咦？叔叔你上班啦？衛(wèi)東辰呢？”莫念直眉楞眼的問衛(wèi)立國，心想也沒聽說衛(wèi)東辰有爺爺奶奶，不會是大年夜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家吧？

    “哦，他去他mama那邊過年?！毙l(wèi)立國對莫念的態(tài)度一直很好，只不過經(jīng)常喝酒的人，眼珠比常人渾濁一些，莫念總是不自覺的認為衛(wèi)立國又喝酒了。

    ”今晚辛苦衛(wèi)哥了！”二叔也是客氣，他不是對每一個員工都這樣，而是因為衛(wèi)東辰是莫念的同學，算是給對方三分薄面。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毙l(wèi)立國連聲說道。生活早已經(jīng)把他磨礪的世俗和功利，那幾分傲骨是他性格里的殘渣，給人以假象。

    一家人終于能熱熱鬧鬧的吃個團圓飯。這次沒有莫念闖禍，爺爺和爸爸似乎是沒人可教育了，把矛頭集體指向了二叔。

    “軍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時候找個對象??？”爸爸都沒敢提結(jié)婚。

    “哥咱不提這個話題行嗎？”二叔一聽這話腦袋就大。

    “你哥說的沒錯啊，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成個家？”爺爺虎著臉發(fā)問。

    “爸，我為什么不結(jié)婚，您不知道嗎？”二叔的話把他一下子帶到十七八歲的叛逆期，語氣還帶著那么點兒諷刺譏誚。莫念一聽，這是有□□啊！于是趕緊打量一番大家的表情，企圖搜羅更多的八卦，但結(jié)果很失望。

    爸媽都一臉茫然，不明就里，爺爺則臉色鐵青，卻強忍著沒發(fā)作。包廂的氣氛一落千丈，瞬間落到冰點。

    “爺爺，我敬您一杯，祝您新年快樂，福壽雙全，心想事成，身體健康，聽戲有人送門票，下棋有人送將軍！”莫念看場子冷了，端起酒杯就暖場，當然，他那個酒杯里裝的飲料。

    “還是莫念懂事?！睜敔斈樕徍土松栽S，端著酒杯和孫子碰杯。

    這一頁算是揭過去了。莫念在心底給了自己一個機智的贊，跟著動筷吃幾口菜，坐等年夜飯結(jié)束，他可以給衛(wèi)東辰打電話。

    “一會兒咱去廣場吧？”莫念巴巴的等著二叔放下筷子，誰想到卻等來這么一句。

    “干嘛去啊？”他忍不住問道。

    “去看禮花啊，怎么，你有安排??？”二叔反問莫念。

    “你今天還想往外跑？”mama發(fā)話了。莫念一想，算了，先別跟家人鬧別扭，一會兒找機會開溜。

    因為要遏制大年夜因燃放煙花爆竹而產(chǎn)生的火災(zāi)，一般城市都會在一些大型的廣場設(shè)置煙花爆竹燃放點，由工作人員負責燃放。說白了，就是讓大家看個熱鬧就完了。

    莫念也是真心覺得那東西沒什么好看的，煙花綻放的短暫不說，仰著脖子看還累，天氣又冷，往年他寧可在家窩著打游戲或者看小說，不過今年既然二叔提了，他也不好意思說不去，所以他也只好跟著興致正濃的家人去了廣場。

    偌大的廣場還真是塞滿了圍觀群眾，不停的有追逐打鬧的小孩子從莫念身邊經(jīng)過，喧嘩鼎沸讓莫念都找不著燃放點，城市也終于有了新年的氣氛。

    “其實這樣也好，集體燃放能減少小孩子被炸傷的幾率?！?/br>
    “是啊，大伙兒都能湊到一起，有年味兒?！?/br>
    “這年就是給小孩兒過的，老大不小的什么年味兒不年味兒?！?/br>
    爺爺，二叔，和爸爸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莫念則無所事事的觀望人群。廣場上燈火通明，乍一看，覺得視野明亮，看得出人們喜氣洋洋，但來往的人群也帶著大片的陰影，若是真讓人在這喧囂的里清清楚楚的看見一個人，還真不容易。

    但莫念就是驚鴻一瞥，看見了衛(wèi)東辰。

    “衛(wèi)東辰！”莫念情不自禁，大喊一聲，而衛(wèi)東辰的身影一晃，從視線里消失?！盃敔?，我好像看見衛(wèi)東辰了，我去看看哈！”莫念現(xiàn)在看準了家里老大是爺爺，請令都直奔爺爺。說完他就撥開人群，頭也不回的跑了。

    “這孩子，怎么總是慌慌張張的就跑，沒點規(guī)矩。”mama還一句話沒說呢，莫念就沒影了，她不滿的嘀咕。

    “年輕人當然是喜歡和年輕人在一起，跟咱們有什么話說?！睜敔敒槟铋_脫。他說話擲地有聲，也沒人敢有悖論。

    莫念順著衛(wèi)東辰消失的方向找去，果然在一大片冰燈旁邊找到了他。莫念二話不說，沖上去往衛(wèi)東辰背上一竄，他老大個個子，差點把毫無準備的衛(wèi)東辰壓到冰燈上。

    “我這1.5的視力真不是蓋的，老遠我就看見你了，你沒聽見我叫你??？”莫念一點沒有撞到衛(wèi)東辰的自覺，喋喋不休的連串發(fā)話。

    “所以你用泰山壓頂來報復我沒聽見嗎？”衛(wèi)東辰把莫念掀開，終于挺直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