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展揚仿佛聽出了些什么，嘴里喃喃自語般地念叨了一聲。

    王帆極為敏感：“怎么，你認識鐘哥的女朋友？”

    “和一個熟人重名了?！?/br>
    展揚表面若無其事，實則遮遮掩掩的態(tài)度，當然讓本來就一直觀察著他的鐘楚寰格外在意了。

    在“交易”那天跟白紈素在一起的人果然是他。

    以白紈素的聰明，說不定知道的事情并不會太少。

    她什么都知道也不行。雖然她不是圈養(yǎng)的嬌花，但她已經(jīng)是他的寶物，就算關(guān)進盒子里，也不能去冒破碎的風險。

    他話都沒讓王帆說完，王帆便酸味滿腔：“哥，為什么??？她是你女人，你能讓她一輩子不知道你這點兒事嗎？現(xiàn)在誰干點大事不要媳婦幫襯一下啊。再說了，你不用她，程若云也一定會用，回頭她成了刑偵那邊的人，咱破案輸了不說，該辦的事一樣會辦，不如你們夫妻同心……”

    “你有完沒完？”鐘楚寰面色如霜，絲毫沒準備讓步，“正因為素素是我女人，魏璇他一根手指也別想碰?！?/br>
    第55章 探秘

    “這是我們的園長, 也是校醫(yī)，他叫周鵬。”善育苑門口，那看門的老婦人返回竹凳旁，拾起毛衣針重新坐下, “你們有事找他談?！?/br>
    站在程若云和白紈素面前的青年男子是從對面的紅色小樓里走出來的。他中等身材, 頭發(fā)梳得精神利落，用發(fā)蠟定型。戴一副黑框眼鏡、穿著白大褂。

    細白的臉上規(guī)律地分布著青色胡茬，微笑時還會露出一副酒窩。

    “二位好。”

    白紈素略微松了一口氣。這周鵬看上去和藹可親, 完全不像那老婦，面色如鐵，時不時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得詭異，讓她背上發(fā)涼，有些害怕。

    “我們這里是特殊學(xué)校?！敝荠i顯然比老婦要專業(yè)得多了，侃侃而談，“這里的孩子都有先天性的精神疾病。大部分發(fā)病較早，智力也受到嚴重的影響, 家里養(yǎng)不起，就送到這里來了。學(xué)校分為大班、中班和小班, 大班和中班都有一定的自理能力, 小班的孩子不大聰明?！?/br>
    周鵬三步兩步走到那棟老舊的灰色三層樓門口，拉開了校舍大門：“我?guī)銈儏⒂^一下。別害怕，孩子們雖然和正常人不一樣，但都很溫順，沒有攻擊性?！?/br>
    程若云和白紈素交換了個眼神, 一先一后跟著周鵬進入校舍。

    一樓并沒有教室。白色門框邊上分別懸掛的幾個牌子，依次是“診療室”、“檢查室”和“配藥室”。周鵬沒有在一樓過多停留，兩人跟隨著他的腳步上了二樓。

    水泥砌就的樓梯很舊，墻上的漆也掉了一部分。一進入二樓的走廊，白紈素就注意到了廊柱上生著的青苔。

    方才的那幾個目光呆滯的小孩子就趴在這里。見有人進入大樓，他們便不見了。

    這老舊的校舍除了地面有些臟、門庭有些破敗，其他地方倒還算規(guī)整。周鵬邊走邊解釋道：“校舍都是靠捐贈修建的，雖然舊了一點，但是很安全。您別看我們學(xué)校這樣，我們是綜合性的公益機構(gòu)，學(xué)校、醫(yī)療機構(gòu)的資質(zhì)我們都有?！?/br>
    黑色的鐵網(wǎng)罩在原本應(yīng)該明亮寬敞的走廊外，使得這里的光線變暗，格外壓抑。

    白紈素走著走著，突然感覺腳下踩碎了什么東西。抬起腳一看，是一小片并不細致的白色粉狀物。

    “素素，怎么了？”程若云很是敏銳，低頭看見了那樣?xùn)|西，粘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格外醒目，依稀是一枚藥片。

    周鵬見狀皺了皺眉，沖著走廊高聲喝道：“你們誰又藏藥？”

    樓梯轉(zhuǎn)角處探出了小腦袋。白紈素猛一回頭，注意到那是幾個大孩子，看起來年紀有十五六歲了。

    “唉，”周鵬收回了黑著的臉，無奈道，“這些孩子不愛吃藥，經(jīng)常把藥藏起來丟掉?！?/br>
    程若云的目光被那粒踩碎的藥片吸引，他低頭撿拾起幾粒殘渣，用手指捻了捻，又放到鼻端聞了聞。

    “這藥，挺貴的吧。”程若云抬頭問周鵬。

    “當然貴了，所以我才心疼?！敝荠i剛從一間教室門口拿來一把破舊的掃帚和一只簸箕，把它清掃干凈，倒進了欄桿邊上的大塑料垃圾桶。

    “meimei，”白紈素趁程若云與周鵬聊天，摘下肩頭的書包，從里面掏出幾顆包裝好的巧克力，“給你們吃糖?！?/br>
    一見有吃的，這幾個孩子便放松了警惕。中間的女孩年紀大些，但行為舉止卻和八/九歲的小孩差不多，伸手拿巧克力的時候小心翼翼的，還拿眼睛偷瞟著白紈素。

    拿到糖果之后，他們便草草剝掉糖紙，塞進嘴里。

    “好吃嗎？”白紈素睜大眼睛打量著這幾個呆愣愣的小孩，露出友好的笑意。

    “不好吃?！逼渲幸粋€男孩叨叨，“這不如粉糖好吃?！?/br>
    “粉糖是什么呀？”白紈素知道這些孩子精神和智力都不大正常，他們所說的事物未必能和現(xiàn)實中的物品對上號。但畢竟都是活生生的孩子，她可不愿放棄從任何人嘴里挖出有用信息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他們會說胡話，卻不會說謊。撒謊是需要智商的。

    “粉糖……粉糖?！迸⒆幽抗獯魷?，念叨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說什么。她嘴里的巧克力吃完，便伸出手去把沒剝掉的糖紙從嘴里掏了出來，揉成一小團，口水都流出來了。

    “粉糖是老師的，我們沒有?！狈讲拍悄泻⒆忧由卣f話了，這個男孩雖然行為談吐與十四五歲的年齡依舊不符，但說話顯然比女孩更利索。

    白紈素連忙打開手機，調(diào)出林紈的一張證件照：“這個老師你們見過嗎？”

    女孩子盯著照片，機械地搖了搖頭。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另一個男孩用一片迷茫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里似乎還包裹著些許恐懼。

    “這是李老師?！边€是剛才那說話利索些的男孩回答的。

    白紈素眼睛一亮。李老師……他說的就是李曉依吧？

    “不是李老師！”那個一直沒說過話的男孩突然說了句話，把白紈素嚇了一跳。

    “就是李老師?！?/br>
    在三個孩子不停轉(zhuǎn)動卻茫然無措的眼神里，話題戛然而止，周圍潮濕發(fā)霉的空氣恍如靜止的死水一般寂靜。

    兩個男孩子誰也沒有再反駁誰，這令白紈素判斷不清他們的話誰的是真、誰的是假，她也無法運用行為分析去揣測他們此時的心境。

    但林紈在這里的名字叫李曉依，這點卻是對上的。也許她在善育苑的時間很短，不是所有的學(xué)生都記得，尤其是智力有嚴重缺陷的學(xué)生。

    白紈素當機立斷，把那個眼神明澈些的男孩拉到身邊，將剩下的巧克力都塞到了他口袋里：“李老師是你的老師？”

    男孩一邊低下頭剝著糖紙，一邊喃喃道：“李老師，是帶我們打工的老師。”

    “小meimei……”一個男聲仿佛貼著耳朵響起，把白紈素嚇得驚叫一聲，險些從地上彈了起來。

    她猛然回頭，是周鵬站在那里，分明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但他的身影逆著光，整張臉完全沉入了漆黑的陰影之中，臉上的表情含混不清。

    這讓她寒毛直豎。

    青天白日，并沒有風暴和雷雨。然而白紈素看著陰天之下的那片晦澀陰暗的人形，心跳如同擂鼓，驚魂不定。

    “別給孩子隨便吃外面的東西。他們常年服藥，對很多食物是有忌口的?！敝荠i溫和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對不起。”她聽見腳步聲悉悉碎碎，微一側(cè)頭，那些孩子可能出于對園長的畏懼，都不見了蹤影。

    程若云當然知道白紈素在干什么。他返回周鵬身邊，站在周鵬與白紈素之間，默契地打破了這種令她緊張的氣氛。

    “孩子們常年用藥，學(xué)校供得起嗎？”

    周鵬似乎把剛才的事情很快拋開，不以為意。背著手踱起了步，口吻云淡風輕：“我們學(xué)校的用藥倒是免費的，都來自于善款捐贈。藥廠跟我們之間有長期合作，他們接受一些孩子在他們那里打工，學(xué)校就可以免費用藥?！?/br>
    說了幾句，又長聲嘆息，抿嘴搖頭：“學(xué)校雖然審查嚴格，也有限制人數(shù)，但低年級的孩子越來越多了。生活不能自理又不能打工，護工和老師越來越少，這學(xué)校不知道還能撐幾年?！?/br>
    原來老婦人所說的“打工”是這樣的意思。程若云饒有興味地問：“孩子越來越多，消耗豈不是無底洞嗎？這是家什么藥廠啊，他們這樣資助就不怕賠光？”

    “鑫陽制藥。是一家著名的慈善企業(yè)?！敝荠i把雙手揣進了白大褂的口袋，用眼神指了指走廊另一端，“前面就是辦公樓和學(xué)生宿舍，我們?nèi)マk公室里談吧，請?！?/br>
    穿過這條長長的走廊，白紈素看著漆黑斑駁的鐵絲網(wǎng)，心中整理著方才獲得的訊息。

    jiejie在這所學(xué)校做的很可能是管理員一樣的工作，負責帶孩子們前去“打工”。

    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叫鑫陽制藥的藥廠。

    林紈擁有姣好的容貌和不錯的學(xué)歷，來到a市這座霓虹喧囂的水泥森林，本是準備謀一個大公司白領(lǐng)的職位。

    聽剛才那位周園長所說，慈善學(xué)校的護工和醫(yī)生緊缺，這里的待遇恐怕也不高。jiejie為什么要做這樣一份不需要高學(xué)歷，甚至薪水微薄、待遇低下的工作，僅僅是因為愛心嗎？那她又為什么在邂逅了魏璇之后匆匆離去，進入衛(wèi)迅娛樂集團？

    如果說她把這里當跳板，那么大可不必。以她的外貌本領(lǐng)，這都是不合邏輯的。

    白紈素百思不得其解。

    藏在林紈和李曉依身上的謎團還很多。

    走廊的盡頭是一間水磨石砌就的水房，地已經(jīng)有些坑洼了。周鵬抬起皮鞋邁過水泥地上的一汪積水，掏出口袋里的鑰匙，對準了一扇紅色的鐵門。

    但程若云卻對這扇門正對著的另一條小走廊產(chǎn)生了興趣。

    那條走廊在這潮濕老舊的水房角落，并沒有燈，除了地面積水在走廊盡頭的玻璃門上倒映出的光影，一片昏暗。

    玻璃門的正上方裝著安全出口的提示牌，散發(fā)出幽幽的綠光。正是這個提示牌引起了一向善于觀察的程若云的特別注意，這光的下方隱隱能看到一枚自動門感應(yīng)器。

    自動門通常都是不便宜的。一棟這么破舊的老樓里，怎么會有一扇價格昂貴的自動門？

    “周園長，那是什么地方?。俊?/br>
    周鵬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是那條漆黑陰暗的小走廊，淡然一笑：“那是我們的醫(yī)務(wù)中心，也是我們善育苑的核心機構(gòu)，外人是不可以隨便參觀的?！?/br>
    姐夫的眼睛真毒。若不是程若云指出來，白紈素完全注意不到那里竟藏著一扇門。

    “周園長，我可是準備給貴校的孩子們捐款的，最在意的就是錢有沒有用在孩子身上。如果不參觀你們的主要設(shè)施，怎么知道錢都花在了什么地方？這還怎么放心打錢啊?！?/br>
    程若云非要進那扇玻璃門內(nèi)一探究竟。

    周鵬回答得禮貌委婉：“如果先生今天就準備捐款，那學(xué)校的任何地方您都可以隨便參觀。我們學(xué)校的背景是慈善基金會，捐款的就相當于股東了，錢花在什么地方，歡迎你們的監(jiān)督?！?/br>
    “捐，當然捐，這里的孩子太可憐了?！背倘粼婆牧伺难?，“不過我捐款可有個條件。你們得允許我隨時進來參觀，關(guān)心孩子們生活、治療的情況。”

    “那當然沒問題。”周鵬走向那扇玻璃門，在門邊的密碼鎖上輸入指紋密碼?？磥磉@扇自動門并不是任何時候都打得開。譬如今天，它就是鎖上的。

    他閃身進了門，打開位于內(nèi)側(cè)門口的光源，整條走廊亮起了燈：“請進。”

    難怪這里要關(guān)燈鎖門。光源亮起之后，程若云發(fā)現(xiàn)比起外部的殘破老舊，這條走廊窗明幾凈、干凈如新，潔白的大理石地磚倒映著人影，一塵不染。

    程若云帶與白紈素交換了一番眼神，一前一后踏入了醫(yī)務(wù)中心的走廊。

    自動門在身后發(fā)出了關(guān)閉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接的其實是上一章節(jié)的案情部分，喜歡看情節(jié)的小天使可以和上一章節(jié)接上看

    喜歡糖的同學(xué)，可能距離吃到糖還有兩口:)【作者的神秘微笑

    第56章 疑云

    “這一層就是我們的診療部?！?/br>
    周鵬的聲音回響在醫(yī)務(wù)中心潔凈寬敞的走廊, 白紈素左顧右盼，注意到裝著嶄新干凈的落地玻璃門窗的寬敞診室里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三人散步似的路過這一層的分診臺，這里依舊無人值守。程若云伸手在臺面上摸了一把, 光潔無垢, 沒有一絲灰塵，顯然這家別有洞天的醫(yī)療中心是每天都有人打掃的。

    也許因為是周末，所以并沒有人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