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樂還記得之前別墅司機跟自己講過的，關(guān)于霍蔚然拒絕八位數(shù)路費的故事，這才過了多久？

    “收下了。”霍蔚然點頭，直直注視著年樂。

    “你外公，還缺不缺孫子?！蹦陿吩俅纬槌鲆粡埧?，上面的位數(shù)隨著卡一點點抽出顯現(xiàn)，直到一個年樂看了都心驚的位數(shù)，年樂沒有繼續(xù)抽，把卡重新塞了回去。

    “如果是你，應該是缺的?！被粑等宦冻鲂σ?。

    “數(shù)額太巨大?！蹦陿穼㈠X夾重新合住，遞給霍蔚然壓低聲音。

    “如果是貪污，夠連續(xù)斃我一整年?！?/br>
    “不會有問題，我可以把贈予文件也準備好?！被粑等粔旱吐曇簦澳憧梢噪S心所欲的用。”

    年樂沒有說話，透過鐵欄桿，將錢夾塞回霍蔚然面前。

    “快睡吧?！蹦陿反蜷_手機繼續(xù)刷題，聲線溫和。

    “那只熊已經(jīng)很好?！?/br>
    霍蔚然抿了抿唇，清楚知道，是自己準備的還不夠充分。

    年樂這一晚幾乎沒怎么睡，即使閉著眼，腦海中也在一次次構(gòu)建明天醫(yī)院的行動。

    這場替換行動中間可能會有無數(shù)的意外，年樂閉著眼思考所有可能性，黑白對戰(zhàn)的棋局，必須要會預想對方的每一步。

    年樂一遍遍的梳理，一切都在朝著勝利的方向傾斜，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年樂總是會想到那個護工，出了病房看到護士，快速后退的那兩步。

    潛意識在告訴年樂哪里不對勁。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黑暗的地方蠢蠢欲動。

    但理智梳理后卻告知，這只是再細小不過的一次意外，對行動應當夠不成什么威脅。

    第二天一早，年樂如往常般洗漱，臨走時將大熊挪到上鋪，看向旁邊正在睡覺的霍蔚然。

    淺灰色的頭發(fā)微卷，霍蔚然側(cè)身，眼皮輕輕闔著，睡眠很淺，連呼吸的幅度都不大。

    “我會很快回來?！蹦陿纷⒁曋粑等?，聲音輕柔。

    霍蔚然眼皮微動，聽到宿舍門關(guān)合的聲音后，緩緩睜眼，灰色的眼眸清澈。

    出了校門，年樂這一次沒去小區(qū)，而是上了一輛白色的廂式貨車，戴好隱形耳機，換上一副銀絲細框眼鏡，將發(fā)型向后梳理，露出光潔的額頭。

    等再戴上口罩，鏡中的人已經(jīng)與年樂之前的風格判若兩人。

    “準備好了嗎？”周郁開著車，瞟了一眼旁邊的年樂。

    “你覺得呢?！蹦陿反魃弦浑p完全貼合手指手背的白色輕薄手套，修長的手指在眼前輕握。

    第64章

    濃郁的消毒水味充盈在病房中, 病床上的患者形容枯槁，手臂上插著長時間預留針，透明滴管中的藥水一滴滴落下。

    身體微微發(fā)福的醫(yī)生將藥劑推入儲液袋, 捏了幾下混勻藥液, 一推流量調(diào)節(jié)器，靜靜看了半晌床上的病人, 轉(zhuǎn)身離去。

    病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依稀看到發(fā)福醫(yī)生的背影，眼神不由得微怔。

    想起三年前的種種，男人眼神一點點渙散, 果斷放棄自己的幻想, 無力苦笑一下。

    沒過多久, 病房大門被再次打開，另一位醫(yī)生悄然走進房間，站在病床前。

    “蕭子宣?！鼻鍧櫟穆曇綦[約有些耳熟, 蕭子宣抬頭，看到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眸子。

    對方比三年前身姿更加修挺，戴副銀絲細框眼鏡, 醫(yī)用口罩遮住他大半張臉，一身白大褂，氣質(zhì)溫潤如玉。

    “是你?！笔捵有曇舾蓡? “我已經(jīng)說過了, 我不會當什么證人。”

    “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變化，你可能還不清楚。”年樂拉開旁邊的柜子, 從里面取出兩只棉簽, 吸飽水輕沾蕭子宣干裂的嘴唇，聲線清幽。

    “和你簽約的拍賣行那邊已經(jīng)有了新項目, 負責人對你的名氣關(guān)注度大大不如從前，但你的代筆，最近還在不斷的增加新畫。”

    年樂站在蕭子宣旁邊，隨手將棉簽扔入清理干凈的垃圾桶。

    “你知不知道什么時候，畫家的畫最值錢？”

    蕭子宣嘴唇濕潤不少，連帶著嗓子也舒服許多，但這個問題，卻讓他如鯁在喉。

    一個畫家的畫什么時候最值錢？

    當然是這個畫家不再給市場供給新作，展示出稀缺屬性，不再會被同行嫉妒仇恨，更不會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撕破那層孤高濾鏡的時候。

    畫家的畫，在畫家死之后最值錢。

    “我……明白你的意思?！笔捵有凵駧н^幾分痛苦。

    “他們要展開效率更高的洗錢項目，又要在我身上收割最后一筆，狡兔死走狗烹，我有可能……活不過這個月。”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蹦陿氛驹诓〈睬埃抗獾痛?，輕和注視面前人。

    蕭子宣眼神游離片刻，再看年樂時，依舊搖了搖頭，嘴角甚至帶出一抹笑。

    “我的宿命如此，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勞，在這躺了三年，死亡對我而言，已經(jīng)沒有那么可怕。

    并且，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盛名下死去，我至少輝煌過?！?/br>
    年樂眉頭輕挑，看著油鹽不進的蕭子宣，轉(zhuǎn)身離開病床。

    蕭子宣閉了閉眼，不知道為什么，即便做出了堅定的選擇，還是感覺呼吸不暢。

    病房門打開后再次關(guān)閉，蕭子宣聽到腳步聲，感覺他似乎去而復返，又站到自己病床前。

    “你走吧。”蕭子宣已經(jīng)實在不想睜眼看他，“你注定走不通我這條路，求我也沒有用，實在想說服我，不如直接等下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