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恩?！倍我嗳煌蝗粐u了下，隨即輕聲道，“你jiejie睡著了，不要那么大聲，驚著她。”

    我頓時渾身無力地垂下手掛掉電話，扶著桌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李知源也跟著起身握住我的胳膊攔住，道，“你怎么了？”

    “段亦然……段亦然叫我回去?！?/br>
    “你不是不想嗎。”

    “你難道沒聽到嗎？我jiejie在她那里！”

    我吼完對著李知源的臉，竟然聽到了心電監(jiān)護儀最后一刻漫長的平音，笑了一下，對她道：“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慶幸我活著，但更多的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所以當初真的謝謝你，愿意幫我拔掉氧氣罩，如果可以，麻煩你再幫我一次?！?/br>
    李知源突然松掉我，一下瞪大了眼睛，跟看到什么驚恐又詭譎的事情一樣，雙手都在微微發(fā)抖，后退了一步不小心重新跌回凳子里，仰頭看著我，眼角通紅。

    “你……你別嚇我，你到底是誰……”

    我朝她微微鞠了一躬。

    “到時候，一定見面?！?/br>
    我在公交車上一路顛簸搖晃著，等下了車一抬頭就是S城市立醫(yī)院這亮著紅燈的幾個字，頓時失力地再也走不下去。

    “不要再跟著我了。”

    背后遲遲沒有回應(yīng)，我轉(zhuǎn)過身去，只見李知源的臉色已經(jīng)被嚇到褪去了顏色，慘白慘白的一片，直愣愣地盯著我看。

    “段亦然不會想看到我們在一起的，所以求你了，快走吧?！?/br>
    我淡淡地說完一切，徑自朝向醫(yī)院走去。

    “尚恩！”李知源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凝重，“我親眼看著你進焚尸爐，又親眼看著他們把你的骨灰裝起來封好，沒可能的。”

    她以前說話總是帶著一股俏皮勁兒和常人難以察覺但嬌生慣養(yǎng)而來的霸道，而此時，她的語氣卻是那么的沉重，甚至眼角依舊泛著紅。

    “這世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能解釋清楚，解釋不清的，你就視而不見吧，別在我身上多做糾結(jié)了?！?/br>
    “為什么！”李知源靠近一步，“為什么總是要拒絕我？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

    “因為我不喜歡你，就這么簡單，你不明白嗎？”

    “那你喜歡誰？段亦然嗎？”

    我還沒說話，卻見她臉色一變，未及反應(yīng)，眼睛一下子被捂住了，那人將我抱在懷里，低聲道：“回答她?！?/br>
    是段亦然。

    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只剩下段亦然拿拇指摩挲的脖頸上，咽了咽道：“對，你走吧?！?/br>
    “陸梓晴難道沒轉(zhuǎn)告你嗎？”段亦然突然裹著我往后一扯，道，“這個人，沒你的份?！?/br>
    李知源好像放下了伸出的手，衣料窸窸窣窣了一陣聽見她道，“尚恩掙脫她，到我這里來，我會保護你的?！?/br>
    段亦然一點笑聲都沒發(fā)出來，只是因為貼著她的胸腔，感受到了憋笑的震動，她悶笑著靠在我耳朵上，帶來陣陣呼吸，溫聲道：“你敢嗎？”

    “程尚恩?！崩钪醇贝俚睾傲宋乙宦暎溃斑€記得沙漠里的駱駝嗎？其實沒有韁繩的，鎖著你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啊?！?/br>
    “你們兩個都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了嗎？”

    段亦然一下掐住我的后頸，陰測測的。

    “能不能別再多管閑事了！你放心，無論你怎么做我都不會喜歡上你的！”

    “尚恩……”

    “滾??！”

    我再也受不了地吼了出來。

    我不知道李知源是什么時候離開的，等段亦然將手放開，我的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等視線逐漸適應(yīng)清晰起來，她已經(jīng)不在眼前了。

    “怎么，舍不得了？”段亦然雙手背在身后，微微彎腰，下巴靠在我肩上，“舍不得就去追啊?！?/br>
    “你誤會了?！?/br>
    “誤會？”段亦然道，“誤會什么？誤會你跑出去和曾經(jīng)的同居舊友偷情嗎？”

    “我跑出去是因為你打我?！?/br>
    “我打你是輕的，惹火我，叫你生不如死?！?/br>
    我回身，她也跟著站直了腰，垂眼盯著我。

    “生不如死？我還不是嗎？”

    段亦然輕笑一聲，“小賤人我對你還不好嗎？你把我哄的團團轉(zhuǎn)，然后自己去跟殺人犯私奔，我有對你怎么樣嗎？換做以前?！彼蝗皇諗n嘴角靠近一步，“你以為你還能站的起來，好好走路嗎？”

    “所以，你就把我jiejie推下樓梯，叫她生不如死地一輩子困在輪椅上嗎？”

    “誰告訴你的?！?/br>
    “你們家傭人們?！?/br>
    我不想將矛頭直指一個人。

    “既然你知道了，那好吧，坦白說，我對不起你jiejie?！?/br>
    “對不起有什么用啊？！”我一下抓住段亦然的衣服，“你還的了她一雙腿嗎？你能讓她忘掉那個變態(tài)扭曲的嘴臉嗎？你又能還給她原本就屬于她的完美人生嗎？！能嗎？！能嗎??！”

    “她會站起來的?！?/br>
    “什么時候?！?/br>
    “某一天?！?/br>
    我腦門突然沖上來一股溫?zé)岬囊后w，一抬手“啪”地甩了段亦然狠狠一巴掌，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敢打她。

    “去你媽的某一天，等你死的那一天！”

    我咬牙切齒地說完，渾身都酸軟地癱了下來，一下跪坐在地上。

    段亦然雙手插進褲子口袋里，抬腳隨意踢了踢我的肩膀，道：“你生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