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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姿態(tài),就像曾經(jīng)過年過節(jié)時,她哄著沈家的什么侄兒侄女一般。 “你都不知道,你的茵娘可厲害了,茵娘啊,會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通通打跑,讓誰也傷害不到你……” 她就這么哄孩子般地碎碎念著,良久,她聽到一個微弱而沙啞的聲音自她的懷中緩緩響起:“茵……娘?” “阿姊?” 沈茵低頭看著程瑤,只見程瑤身上的顫抖已漸漸弱了下來,卻仍是氣息微弱,神情萎靡。 “阿姊?”沈茵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只感覺一陣冰涼傳來,從指尖一路冷到心頭。 沈茵以為她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連忙問她道:“你這是怎么了呀?怪嚇人的?!?/br> 程瑤耷拉著眼皮,并沒有回答。 沈茵試探著,將另一只手搭在了程瑤的肩膀上道:“那,要不要我去找娘過來?” 程瑤還是沒有開口。 沈茵以為程瑤是默認了,便想要將程瑤的手拉開,扶她重新到床上躺好。 然而,在沈茵正將她的手拉到一半時,她卻忽然甩開了沈茵的雙手,再次像求救一般,緊緊地抱住了沈茵。 沈茵微微一頓,然后,程瑤的聲音終于再次響了起來:“我求你……救救我……” “???阿姊你說什么?我該怎么救你?” 她剛問完,便發(fā)現(xiàn)眼神迷蒙的程瑤頭猛的一偏,竟是開始不住地干嘔了起來,那樣劇烈,就像是要將胸腔里的一顆心都吐出來一般。 見此情景,沈茵條件反射地就想要把程瑤推開,但她看著程瑤這樣狼狽得可憐的模樣,卻到底還是沒有這么做。 她緩緩將抬起的手重新放回了程瑤的后背,輕輕地拍著,竟是溫柔得不像話。 “沒事吧?你這樣不舒服,是不是我晚飯放錯了什么東西呀?你跟我說呀。” “阿姊?” “阿姊,就再對我說句話吧,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讓我好擔(dān)心、也好害怕……” 沈茵關(guān)切的話語,隨著窗外飄來的淡淡清風(fēng),一字一句地送入了此時仍沉浸在那只有黑白與血色的可怕夢境中的程瑤耳中。那么溫柔,也那么陌生,讓她本能的開始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焦躁與惶恐。 可是為什么呢?明明是如此驚懼的她,面對這樣陌生的氣息,竟還是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她隱約感覺到,好似有些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正在慢慢填入她的心口,堵得她有些難以呼吸,卻也充實得讓她心安。 “不要舍棄我……”她低聲道。 不要再讓她從死人堆里挖人,也不要再讓她眼睜睜看著生命自她的背上流逝,她實在已經(jīng)受夠了這樣的事情。 說好的要并肩作戰(zhàn),說好的待來年烽火平息便一同返鄉(xiāng),可為什么到了最后,卻是一個接一個地扔下了她呢? “不要舍棄我……帶我……回家鄉(xiāng)……” 程瑤眼角的淚,終于還是滴落了下來,溫?zé)岬芈湓诹松蛞鸬牟鳖i上,讓小姑娘不禁心頭一顫。 回家鄉(xiāng)? 沈茵微微轉(zhuǎn)頭,望著程瑤這樣好似哀傷至極的面容,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還什么也沒有明白。 她只是順了程瑤的心,柔聲安慰著這個被過去的悲苦糾纏的人,“我不舍棄你,我會帶你回家鄉(xiāng)的?!?/br> 程瑤在沈茵的懷中迷茫地點了點頭。沈茵感覺到,有一滴滴淚水涌了出來,隨著程瑤低頭的動作,沾濕了她的衣襟。 原來,就算是程瑤這樣的女子,也是會如此脆弱地落淚么?又或者說,只要是人,便總會有如此傷心的時候。 沈茵一生最傷心就是被逼著上花轎,那程瑤的傷心事又都會是些什么事呢?沈茵不解,心底卻也已有了些許猜測。 這還是第一次,她竟是如此地想要去好好了解一個人的內(nèi)心,也不管那會不會使自己感到同樣的傷心。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MZT的地雷(^~^) 感謝青竹灌溉營養(yǎng)液×20,還有一位看不到名字的小可愛的營養(yǎng)液×1~ 第15章 兩人就這么坐在床邊地上相互依靠著,不知不覺間,天已露白。 程瑤睜開眼睛,有刺眼的陽光從未關(guān)合的窗口投了進來。 她抬手擋住這晨光,頭腦仍是有些昏昏沉沉的,難以清醒。 她睡著了么? 在這樣寬敞到讓她恐懼的空間里。 她醒過來了么? 真真正正的自然而醒,不是被糾纏了她那么久那么久的噩夢折磨醒。 她好像還隱約聽到了一個輕柔的聲音,一直在她的耳邊對她說著些什么,帶著溫?zé)岬臍庀?,從耳畔投入了心底?/br> 思至于此,她混亂的意識終于開始漸漸恢復(fù)清明,她也終于回憶起了昨天,她是被沈茵軟磨硬泡磨回了自己的房間。 程瑤看了一眼地鋪,里面已沒有了人。她想抬起另一只手伸展一下自己,卻發(fā)現(xiàn)另一只手好像正被什么壓著。 程瑤轉(zhuǎn)頭一看,那個本該在地鋪里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她的身旁,而她的手,也正是被壓在沈茵的背下。 她活動了一下手掌,被壓得有些酸麻。 沈茵仍然睡得正沉,毫無清醒的跡象,程瑤就這么怔怔地望著少女略顯疲憊的溫柔睡顏,也不想就這么叫醒了她。 于是,她收回目光,便小心翼翼地將沈茵往懷中一摟,抱起放在了架子床上,并蓋好了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