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我們所走的路都錯了，時間不對，地點(diǎn)也不對。”

    這句話周瑤記得，來自《愛有來生》。

    下一句話是：來生我們再會，來生，我會等你。

    —

    周一，是美術(shù)月測。

    最近的天氣有些反常，原本周六周日的氣候還是蠻好的，結(jié)果周一就下起了大暴雨，氣溫也跳水直降，殺得人一個猝不及防。唯一慶幸的是這場雨來臨的時候?qū)W生們都是上課時間，除了個別班級上體育課倒霉，對其他人倒沒有太大的影響。

    周瑤坐在畫室窗邊，看著這場雨出神。

    畫室在科學(xué)樓里，而科學(xué)樓的對面是一座小山脈，二者中間橫著一個足球場和四百米跑道。對面的山巒被這暴雨影響蒙上了一層白霧，遠(yuǎn)遠(yuǎn)瞧著，只有滿眼的翠綠，卻看不清輪廓。周瑤突然看得有點(diǎn)出神，捏著畫筆沒了動靜。

    嘩啦啦……

    雨聲又急又猛，所謂傾盆大雨，大概就是這樣吧。

    周瑤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走神已經(jīng)將近五分鐘。

    “周瑤，考試的時候不要走神?！?/br>
    “哦……”

    監(jiān)考老師喊了她一聲，她只好默默地把頭扭回來，繼續(xù)專注畫紙上的作品。從早上回來練習(xí)畫畫到現(xiàn)在考第二門，好像都沒有看到慕森森？周瑤一邊勾著線條一邊遐思，不知道她今天有沒有回來上課？以往的周一……好像都會休息半日。

    “科長來了，別抄了……”

    “噓！”

    慕森森雖然溫柔，但是教學(xué)嚴(yán)厲，所以在學(xué)生里也是很有震懾力的?？荚嚨臅r候總有人翻開大師畫集臨摹筆法和用色，一般監(jiān)考老師都不會管得很嚴(yán)；可是如果被慕森森看到，就會很慘。所以‘科長’兩個字，對于學(xué)生來說就是美艷閻羅王。

    旁邊的小同學(xué)突然嘀咕了那么幾句，周瑤便立即往門外看去。

    果然，慕森森正一本正經(jīng)地站在前門盯著他們，今天戴了副平光眼鏡，頭發(fā)扎起，穿著黑色西褲白襯衫，扣子只開了一顆……周瑤躲在畫板后邊盯她，眼里比以往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情愫。

    “這次月考成績會影響下一個月的分組，大家認(rèn)真對待，不要粗心大意。”慕森森抬了一下眼鏡，板著臉道：“注意明暗關(guān)系，立體感，場景透視。還有暗的地方一定不要心軟，高光也一定不要忘記，塑造好需要細(xì)致的地方……”似乎是說著話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被注視了，慕森森的視線突然移到周瑤的身上。

    周瑤忙看回自己畫紙，裝作什么都不知。

    慕森森沒有說什么，交代完就走了。

    啊，真是一個嚴(yán)厲的老師。

    明明是一個那么溫柔的人啊，怎么現(xiàn)在變得那么兇巴巴了。周瑤捏著畫筆慢悠悠地作畫，想到慕森森，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揚(yáng)，好像是提起了什么開心事。兇巴巴一些也不錯，起碼不是傻乎乎的，傻乎乎容易被人騙，她又不像我聰明。

    三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只知道這三個小時過去的時候，這場雨還在淅瀝瀝地下著，雨水已經(jīng)淺淺地淹了整個足球場。

    “周瑤，回家啦！”

    “沒事，你先回去吧，”周瑤向小同學(xué)指了指辦公室方向，笑道：“科長說有事問我，我還走不了呢?！?/br>
    “喔喔，那你待會兒回去小心哦?！?/br>
    “好?！?/br>
    周瑤就這么站在樓梯轉(zhuǎn)角位目送同學(xué)們回家，雖然因?yàn)橄掠晏?，有些同學(xué)會逗留十來分鐘；只是這雨實(shí)在沒有要過去的意思，時間晚了，原本等雨停的人便開始放棄，舉著挎包頂在頭頂，踏著水漬離開。

    周瑤安靜地看著，又抬眼看了一下這雨，伸出手來接。

    啪嗒，啪嗒。

    雨水打在她的掌心上，涼涼的。

    “雨，是這樣的?！敝墁庉p聲念叨。

    —

    “周瑤，怎么還不回家？”

    “我在等你呢?！?/br>
    “等我干什么？我還有事做，得回去了?？熳甙?，你晚上不用上課嗎？”

    “要啊……哎，你等等我！”

    慕森森腳步匆忙，遞給周瑤一把傘之后，便自己打著另一把傘朝前走了。周瑤小心翼翼地快步跟上，越是喊她她越走，最后只能一跺腳，沖著慕森森大叫：

    “學(xué)姐！”

    慕森森一愣，瞬間停住。

    “你是有什么事那么急，就不能等等我嗎？”周瑤背著包小跑上來，沒有看到慕森森臉上的異樣，說話也很自然，似乎那一聲叫喚并沒有其他含義。慕森森情緒復(fù)雜地眨了眨眼，低頭看路，但腳步開始放慢了。

    周瑤歪頭看她，眼睛一直盯著慕森森的臉，緩道：“你等我十七年，再等我這么一會兒都不行？”

    “你！”慕森森詫異地回過頭來，因?yàn)橛昧^猛，雨傘上的水珠也被拋離，濺到周瑤的臉上。

    “哎喲我這一臉的水……”

    “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周瑤看向她，只見她眼里盡是焦急神色。周瑤驀地心中動容，抿嘴笑了：“你等我十七年了，離開廣大之后做老師，怕也是想找到我吧？從幼師到小學(xué)到中學(xué)，那么多年，你從來沒放棄……你見我的第一面伸手抱我，那一刻是盼望了多久啊？”

    慕森森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先是有些慌亂，以為自己在做夢。細(xì)想了一回，又覺得周瑤講的這些有點(diǎn)莫名其妙。直到最后，周瑤不自禁地吐出一句：今生今世，我們走的路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