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了你方才‘贈’與玉知府的那句，這世間人云亦云者占去大多，一番道聽途說下來，自是攪得世人涇渭難辯?！睍灾坨裥Φ脿N若繁星，嘴角還殘留著淡淡血痕，但見他一揮袖邊，卷走了數(shù)年的云屏煙障，“所以我要講的這個故事，你也要一同聽聽么，樓、北、吟？”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信息量大，我知道——

    常州魚鋪一行于第四十五章提及。

    李終南承認(rèn)自己有踏雪劍劍尖，并且鍛造了于第九十九章提及。

    玉如軼查到楊府賬目于第五十章提及，且在七十八章告訴了沈騫翮；虎嘯尸首被盜于第七十八章提及。

    第108章

    樓北吟這三字的陡然出現(xiàn)，似讓原本明晰的前路再次若明若暗起來。

    是啊，怎么能忘了此人？堂中幾人早就該明白，楊詰自始自終就從未與樓北吟斷開過關(guān)聯(lián)。

    雖然穿過二者的線，幾人還尚未捋清，但終歸是尋到了些缺口，正是準(zhǔn)備cao戈入室之時，卻因為曉舟珩的這一聲，此刻情形直轉(zhuǎn)急下。

    不管其余幾人如何，反正沈騫翮左右是怎么也笑不出了。

    “你這是甚么意思？”沈騫翮一手揉了把自己僵硬的臉，一手指向面目猙獰的楊詰，“他不是楊詰么？怎又成了樓北吟？那晚樓北吟都已是死了，恕汀，你莫不是發(fā)暈了？”

    “我也想發(fā)暈，或者一閉眼就這么睡過去，待清醒后便可知曉所有答案，奈何……”曉舟珩目放光華，“奈何世事不遂我愿，我現(xiàn)在反而清醒得很。”

    不僅不合曉舟珩一人之愿，就問問這在坐之人，他們頭頂?shù)那缈?，哪片不是早早就被烏云遮了個完全？

    就在這時，門開了道縫，帶進(jìn)來了幾絲夜中寒氣，原來是萬懷殷借著幾人說話的空，去泡了些茶，進(jìn)來后閉了門，又端給了眾人。

    沈騫翮接過，點頭言謝，臉色沉郁地微抿一口濃茶，似乎還在推敲曉舟珩所言之意：“我與樓北吟共事已有五年有余，他樣貌如何我自然記得清清楚楚，照你之意，倒是我也混淆了？”

    “試問當(dāng)津者，豈應(yīng)袖手?！睍灾坨駴_萬懷殷行了一禮，卻沒有接茶，只聽他淡然道，“沈大人稍安勿躁，我并非是質(zhì)疑于你。暫不提二者身份，試問諸位可曾想過，為何在楊府那晚的那個樓北吟要自盡而亡？”

    “是啊為何？”玉如軼將手中的冊頁翻得嘩嘩作響，“這一點我也不甚明晰，那人也并未受甚么傷，就是自我了斷了。”

    “他自盡而亡之由，無非有三?！崩罱K南將手中茶盅放置一旁道，指尖輕點椅背，“郁癥，失控，懊悔?！?/br>
    沈騫翮偏頭道：“自不可是郁癥，在刑部他雖不與同僚一聚，但平日里能吃能喝，面容也不見得消瘦幾分?！?/br>
    “失控該作何解釋？就是所謂的殺紅眼么？”公良昃瞇眼盯著杯中升起的煙氣，“但他能握得起劍么？”

    “對于那晚來說，算是吧。”李終南道，“若是將那晚的樓北吟認(rèn)作滅門真兇的話?！?/br>
    “可惜目前問題正好在于，無人相信那晚自盡而亡的樓北吟是真兇?！庇袢巛W在一旁補(bǔ)充道。

    “那懊悔呢？對自己所做之事悔恨不已，難道所指之事并非是他殺了人？”沈騫翮差點被自己繞暈了，“假設(shè)那晚的樓北吟不曾殺人，那他所謂的懊悔又從何談起？是看見楊府眾人自相殘殺后，因自身無能為力而心懷愧疚？”

    “很是有這種可能?！睍灾坨袷謸嵝乜冢÷暱人云饋?。

    “但他好像并非是那樣的人?！鄙蝌q翮腦中不由浮現(xiàn)了那人曾經(jīng)停留過的一點殘象，“難不成……難不成他真是畏罪自殺了罷？”

    曉舟珩眉峰再次堆起，面色更顯煞白，無力地?fù)u頭道：“或許是罷，但憑我之愚見，只覺他是接受不住真相，崩潰而亡，含著恨意，不甘，自責(zé)以及種種，就此選擇了斷?！?/br>
    見眾人目目相看，無人出聲，曉舟珩只好又道：“雖我與那人并未打過交道，但聽了這么多，再加上沈大人之前與今晚的一番說辭，我倒覺得那人是真兇的可能性也并不大，至于由此結(jié)論的緣由，我先不提。據(jù)我斗膽猜測，他估計是聽到了甚么難以接受的事實，無力挽回，這才走上了不歸路?！?/br>
    但……關(guān)鍵在于，究竟是甚么事讓樓北吟如此脫力，只覺無法再活？

    見幾人還是眉頭緊鎖，曉舟珩掃視了一圈，接著道：“而且，現(xiàn)在根本無法證明那晚的樓北吟是在滅門之后而亡，也許那晚的廝殺就是在幾刻內(nèi)所結(jié)，而仵作卻無法得知?！?/br>
    “這點確實，所學(xué)所知有限，就算再厲害的仵作，即便是包括程姑姑在內(nèi)，都無法精確至幾盞茶之內(nèi)?！崩罱K南道。

    “等等，等等?！币膊恢呛攘藥卓跓岵柽€是如何，沈騫翮須臾間發(fā)了一頭汗，“若真能證明那晚的樓北吟自盡早于滅門之前，那他便可洗去嫌疑。”

    “其實我一直在思考一點，那就是樓筱徹是如何尋到的樓北吟?！甭犃松蝌q翮這樣說來，曉舟珩雖是認(rèn)同，但卻沒有接上他的余下之言，“他身處高位，身邊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會親自在人海中挨個挑尋么？”

    “確實好像，說不過去。”沈騫翮側(cè)頭思忖片刻，忽道，“難不成，難不成……那兩人是樓筱徹一并尋見的？”

    “極有可能。”李終南突然也明白了曉舟珩心中所想，他也看出曉舟珩是在引著他們慢慢穿過迷津，“畢竟當(dāng)年知曉此事的只有他義父與他，依照樓筱徹脾性，他必不會將此事交給手下之人去辦。何況這等秘事，很難保證不教旁人聽去。若有甚么蛛絲馬跡，那他欲在面容之上做手腳，或是對新皇不軌的心思也就暴露無疑?？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當(dāng)然不會那樣去做?！?/br>
    “所以，我才想出了一個故事。”曉舟珩將雙手背后，“一件咄咄怪事——假設(shè)在某個村中，有一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孩童，可謂是形影不離，互為對方極好的玩伴，由于身高體態(tài)基本無差，讓兩人更是近親。但很不巧的是，其中一人恰恰就是為裳的孩子，而更不巧的是，出于某種緣由，他們二人在樓筱徹趕去那個村子之前就調(diào)換了身份?！?/br>
    “可我還是不能理解你為何要做此等猜測?！鄙蝌q翮搖頭連連，“就算有，這與你叫的那一聲樓北吟又有甚么干系？這對你證實這處的楊詰乃樓北吟真是沒得一點用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