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君因為眼睛看不到，心里更加好奇，便抓了猴子的胳膊，問道：“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猴子笑：“玉帝老兒的這樁廟，可謂是十分氣派了?！?/br>
    本仙君問：“怎么個氣派法兒？”

    “純金打造，雕龍畫鳳，哪兒哪兒都是暴發(fā)戶的氣質(zhì)。金光閃閃，即便我有火要被閃瞎了?！焙镒拥溃е鞠删刂硞€方向走了幾步，似乎到了一扇門前。他停下來，依舊是輕輕用腳開了門。

    “喲，比雪盲還厲害?！北鞠删Q奇，又問：“你看到玉帝的神像了嗎？”

    猴子點頭：“高大威猛，氣吞山河?！?/br>
    “高…”本仙君張張嘴，想說點兒什么。但考慮到玉帝的法相就在此處，萬一我說的話被他老人家聽到，回天庭后再找我的麻煩，就得不償失了，于是作罷。

    猴子卻把本仙君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玉帝的樣貌文雅秀氣，長眉若柳，芝蘭玉樹，他如果不蓄起那一撮山羊胡，儼然與凡界那些白面小生無異。若說殿上這尊是武圣關(guān)云長便也罷了，說是玉帝…呵呵?！?/br>
    “話也不能這樣說?！北鞠删Φ?，“這些凡人又沒有見過玉帝真身，在塑造神像時自然是想當(dāng)然而為之。如今，他們將玉帝的法相造的高大威猛，定是因為他們心里相信玉帝他老人家掌管仙界，威嚴(yán)不可侵犯。”

    話畢，本仙君又笑了兩聲，心道：玉帝啊，千般不敬萬般不尊都是猴子的事與我無關(guān)，小仙將馬屁拍得這么響，您老可一定要聽到??！

    “你這么一說，倒讓我想起了觀音大士?！焙镒硬灰捎兴瑢⒈鞠删畔聛?，“世人只聽說過‘提籃觀音’‘送子觀音’，便以為觀音大士的法相是女兒身，廟里的菩薩像也都是慈眉善目的女子形象，卻不知西天諸佛，佛性由心而生，本無男女之分?！?/br>
    本仙君摸著身下柔軟的褥子，猜測那是一張床，而我與猴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玉帝廟的偏殿。聽猴子說佛本無分男女，便忍不住調(diào)侃。

    許是一路走來氛圍尚好，我也不知哪里來的膽子，竟用手指著猴子某處，一臉壞笑，問：“你現(xiàn)在也算是佛了罷？真的不分男女么？”

    猴子并指卡住本仙君的腕子，輕輕格開了我的手，“怎么，歡喜著急要探個究竟？”

    “……”的確有些逾矩了，本仙君悻悻收回手，尷笑一聲：“哈哈，玩笑，玩笑而已啦?！?/br>
    猴子低笑一聲，道：“我是半路出家，最近還想著還俗，所以不在你理解的那個范圍之內(nèi)，算是異數(shù)?！?/br>
    “還俗？”本仙君一愣，聽著猴子的聲音離我不遠(yuǎn)，于是偏頭往聲音的方向，訝異道：“為什么？”

    “不為什么，在空門里待久了，想出門看看?！焙镒勇朴频?。

    猴子的解釋說了跟沒說一樣，太過牽強(qiáng)。本仙君想細(xì)問，忽地意識到自己管的有些寬了，猴子出家還是還俗，都該與我無干才是，便住了嘴。

    “欸，你有沒有…”說笑歸說笑，本仙君還沒忘了正事。因為失明，本仙君想知道廟里情況如何都要依靠猴子轉(zhuǎn)述。我正想問一問猴子，除了“暴發(fā)戶的氣質(zhì)”之外，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廟中還有其它不對勁的地方。

    這時，本仙君身側(cè)的床鋪微微下陷，似乎有人爬上床來。我一驚，身子立刻不自覺地崩了起來。

    “長留？”

    “嗯?！焙镒討?yīng)了一聲，和衣在本仙君身邊躺下。

    本仙君往床內(nèi)側(cè)挪了挪，問：“你上床來做什么？”

    “天色已晚。”猴子道：“走了一天，該歇息了。”

    “我知道?！北鞠删溃骸靶⒕托?，為何…”

    猴子翻了個身，似乎有些不快，“只一張床，不睡這里，你讓我睡地上不成？”

    “……”話說到這份上，本仙君若再拒人千里，就顯得太過沒有人情了，只好默許。我側(cè)身而臥，背對著猴子，問：“廟里還有沒有其它異常的地方，我看不到，你對我說說?！?/br>
    “偌大的一座空殿，供桌上只有寥寥半爐香火，冷清的很，沒什么好看的?！焙镒尤缡堑?。

    本仙君蹙眉，翻過身來：“不對啊，我得到的消息可是，廟里香火鼎盛，信徒暴增。”

    “呵?！焙镒舆炅寺暎溃骸皬R建在柢山之巔，要上香就要爬山，而且是爬雪山。只要不是想自討苦吃，誰會跑來這里上香？”

    本仙君撐起半邊身子，托著腮幫，尋思著：“難不成玉帝他老人家又誆我？”

    “不見得?！焙镒有α藥茁暎澳阋矝]有那么傻，哪是那么好誆的？”

    “對。”本仙君點頭，重新躺回去。剛閉上眼睛，又覺得猴子方才那句有些不對，問：“欸？您這話什么意思？”

    猴子不愿再糾纏，含笑道：“好了好了，快些睡覺罷。歇歇眼睛，也許明早你就能看到了?！?/br>
    本仙君癟嘴，見自己說不過猴子，心里生了一股悶氣?？稍跉鈵炛啵孟襁€有些其它的什么，絲絲縷縷，酸酸麻麻，讓人好不暢快。

    本仙君屈起膝蓋，抱臂側(cè)臥，縮作一團(tuán)。猴子許是以為我冷了，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條錦被，輕輕搭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