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被背后傷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顧非敵又問：“碰到傷口了？”

    宿殃借著黑暗齜牙咧嘴一陣，勉強道：“……沒事。”

    顧非敵道：“你若不介意，夢魘的事，可以向我傾訴。”

    宿殃回想起夢里那仿佛真實存在般的一片血海，還有那名無疆門俠客。他自己都不知道，對方臨死前的面容竟然給他留下了這么深的印象。

    他苦笑著搖搖頭，道：“第一次殺人，有點……”

    話說到一半，宿殃就住了口。

    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現(xiàn)在頂著的可是魔教圣子的殼子！

    雖說這位魔教圣子不一定殺人如麻，但應(yīng)該也不會是第一次殺人。他真是疼糊涂了，什么話都敢往外禿嚕，萬一被顧非敵抓到破綻，發(fā)現(xiàn)他來歷詭異，這可怎么辦？

    好在，這次似乎是他想多了。

    顧非敵的呼吸只微微一頓，輕笑一聲，道：“你竟然……是第一次么？”

    宿殃：……

    哥們兒，你這話說得，歧義有點大啊！

    “其實這也沒什么?！?/br>
    顧非敵的聲音平緩有力，語氣溫潤柔和。

    他道：“你殺的那個人，大約是厄羅鬼帳安插在無疆門內(nèi)的jian細(xì)。厄羅鬼帳與朝廷敵對已久，每隔幾年還會進(jìn)犯邊境，又安插了無數(shù)刺客游俠在中原武林。不管是俠士還是朝廷兵卒，見到他們都會下殺手的。所以……你不必有負(fù)擔(dān)。”

    宿殃嘆息一聲，抱著膝蓋，把臉埋進(jìn)臂彎。

    他想：顧非敵生長在武林，是肯定理解不了，殺人，對于他這樣一個在和平中長大的人而言，是一件多嚴(yán)重的事情。

    宿殃自己其實也有點弄不明白，以前連一條魚都不敢動手殺的他，當(dāng)時怎么就腦袋一抽，將劍鋒送進(jìn)了一個大活人的心口呢？

    他當(dāng)時到底怎么想的？

    ……不，他什么也沒想。

    宿殃回憶之后，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那時對方即將一刀砍在顧非敵頭上，他下意識就迎上去了，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思考時間。所有的動作，全都是他憑著這兩年練出來的出招本能完成的。

    一只溫?zé)岬氖趾鋈淮钌狭怂扪甑募绨颉?/br>
    顧非敵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低聲道：“沒關(guān)系，別怕，我陪你。”

    宿殃一愣。

    不可控制地，他鼻子發(fā)酸，眼眶溫?zé)幔闺U些掉淚。

    他立刻抬手捂住嘴，調(diào)整了半晌呼吸，才把那股想哭的苗頭壓了回去。

    ——男子漢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絕對不能在宿敵面前掉一滴眼淚！

    宿殃卻忘了，顧非敵耳聰目明，早就將他紛亂的呼吸盡收耳中。

    顧非敵收回搭在宿殃肩上的手，微攥成拳，輕輕抵在心口。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山洞中一片漆黑，時間概念變得極為模糊。兩人饑腸轆轆又餓過勁去，反復(fù)兩三次，不知過去多久，宿殃背后的傷口才見到些許愈合結(jié)痂的跡象。

    也是時候向這山洞的更深處探索一番了，否則，沒等宿殃傷愈，他們可能就會被餓死在這里。

    畢竟，真實地在這個世界生存，與拍劇并不一樣，不可能只靠喝水就能在劍圣墓這與世隔絕的副本里存活十天半個月，還有心思談戀愛。他們必須盡快找到出路，哪怕找不到劍圣墓，也必須找到活下去的機會。

    兩人從石岸上重新入水，沿著河流的走向游動。

    他們都曾在小玉樓與諦聆相處過，也因為好奇學(xué)了些聽聲辨位的基本方法，根據(jù)聲音的回響，兩人沿著山洞摸索前行。

    很快，他們離開河流，摸上一片干燥的河岸，又沿岸走過一段極為狹窄的、幾乎只能容一人側(cè)身通過的石縫，山洞忽然變得寬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