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飴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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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俠誤會了,我并非此意?!绷呼婧貌晃貒@了口氣,那骨扇啪一聲收攏,在掌心一敲:“只是武林盟有武林盟的規(guī)章制度,素來貴客拜訪,盟內(nèi)都會安排合理的房間暫住。但這位公子并非我盟中人,只因私情而長住,恐怕難以服眾。畢竟武林盟不養(yǎng)無用之人,若人人效仿蕭大俠如此,平時的開銷又要算在誰頭上呢?” 薛時濟才剛與穆云翳提到他愛擺架子,沒料到這會兒他竟就真當場示范了。平時不傷和氣倒還好,但他怎么也忍受不了梁翩眾目睽睽之下暗指蕭朗假公濟私,當即便要上前一步嗆聲。 穆云翳也暗暗捏緊了拳,氣氛緊張之時,蕭朗卻微微向他的方向橫跨一步,將他以一個庇護的姿勢擋在身后。 “我想梁大俠可能誤會了?!笔捓世渎暤?。他面上常年掛著的和善微笑終于消失,薄唇緊抿,竟露出幾分不怒自威的氣魄來:“阿木公子雖非盟中人,但這一路上都多虧他幫忙。徐州擒賊,坪邑除蝗,阿木可都是與我們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他能無視艱辛和危險助我們,怎么到梁大俠口中,武林盟卻連這么些小錢也要計較了?” 穆云翳抬起頭來,目光躍過蕭朗的肩膀,見梁翩被他一番話堵得面如菜色。蕭朗又道:“另外,盟主他已經(jīng)見過阿木了,對于阿木跟隨我們一同留在江南一事,盟主是知情的。梁大俠若還有其他異議,不如寫封信給盟主,問問他有何看法?!?/br> 穆云翳盯著眼前挺直的背脊,心情不錯地輕笑了聲,薛時濟也因為梁翩越來越不好看的臉色而大呼過癮。 梁翩臉色變幻幾番,知道這回是自己踢上了鐵板。藏在袖中的一只手止不住地顫抖著,指甲掐入掌心,他抬眸冷冷地望了一眼穆云翳,道:“原來如此,既然是盟主的意思,那我自當不會過問??磥斫戏植渴挻髠b掌控得很好,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br> 薛時濟樂得不行,還在后面起哄似的問:“這就走了?梁大俠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啊?” “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笔捓室娙俗哌h了,一把拽住他的手,以防他把尾巴翹到天上:“去看看張姨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br> 薛時濟瞥了穆云翳一眼,知道他這是要安撫人呢,哦了一聲出去了。 “方才梁翩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br> 穆云翳呵了聲,沒說話,蕭朗不解地轉(zhuǎn)向他,穆云翳道:“你知道我方才看他像什么嗎?” 蕭朗搖頭,穆云翳道:“像個無理取鬧的怨婦?!?/br> 蕭朗一愣,不可置信地笑出聲來:“你居然也會開玩笑了?” 不是開玩笑,穆云翳方才看著對方一面維持著表面和平一面費盡心思地往蕭朗身上潑臟水時,就仿佛真看見他母親從前與那些寵姬的爭斗。 蕭朗又道:“他這人就是說話做事愛占便宜,其實不壞?!?/br> “我看他對你這個競爭對手敵意可不小?!蹦略启璧溃骸斑@樣也不算壞,那你心中,什么樣的人才是壞人?” 蕭朗漫不經(jīng)心道:“例如一線飛紅的人?!?/br> 穆云翳猛地一怔。 “在我看來,胡作非為,將人命視為草芥的便是壞人。”蕭朗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一邊朝前走去:“你不也一直對此耿耿于懷么?!?/br> 是了,他見過蕭朗太多的包容,便真就以為他對全天下的人都是一般看待。待到日后他真實身份暴露,蕭朗又怎么會用現(xiàn)在的聲調(diào)去與他說話,到時,他也許會露出厭惡的神情,也許會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穆云翳的心漸漸冷了下來。 夜時,宋書煙從薛時濟的嘴中聽說了白日的事情,也來安慰穆云翳,蕭朗還記得他說梁翩活像個怨婦,想來是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倒也不怎么擔(dān)心。 用過餐,外頭的弟子持著封加了密印的信便跑進來,說是盟主再三吩咐過,只能由蕭朗一人觀看。 蕭朗內(nèi)心疑惑,拿了信便回房了。拆開信細細看完,才徐徐地嘆了口氣。 上次蕭朗說對燕南回身份存疑,宋風(fēng)清便特意派了人去追查,熟料追查到一半,線索便斷了。一個普通的商人,為何能有這般隱藏行蹤的本事?宋風(fēng)清預(yù)感事情不對,又請了江湖上最大的情報組織幫忙,最后結(jié)合自身一半的猜測,才寫下這封回信。 北方并無什么燕姓的富商,燕南回所說的那些話,大多都是謊言。但燕南回遇上蕭朗那天,正逢宮中那位六皇子薨于焰火爆炸不久。燕南回的模樣,與那位不幸逝世的六皇子相差無幾。六皇子逝世后,四皇子手下動作不斷,頻頻在他們相遇的那片地區(qū)搜尋著什么。而六皇子的母妃,又碰巧姓燕。 太多的巧合碰在一起便是事實,宋風(fēng)清交代,此人身份特別,不能擅動,更不好插手皇家爭奪,最好還是盡早想辦法送走。 沒料到燕南回竟然是宮中皇子,難怪他舉手投足之間皆透露出古怪。武林盟素來不干涉皇宮內(nèi)部的事情,好在他已主動離開,不然可真是個致命的炸藥。 蕭朗給宋風(fēng)清寫了封簡短的回信,沒再將此事放在心上。 時間過得飛快,初冬后,蕭朗便逐漸地忙碌了起來。每日腳不沾地,清晨伴隨濃霧出門,夜晚再披著身厚重的露水回來。 他再忙還是會回來盟中與大伙兒一起吃飯,張姨心疼他每日奔波,給他燉了只香嫩的母雞,蕭朗抬起頭望了望周邊的陳設(shè),突然笑道:“快要過年了,明日書煙陪張姨去置辦置辦吧,咱們?nèi)诉@么多,總不能連個過年的氣氛也沒有。阿木,你就幫她二人拎拎東西?!?/br> 宋書煙笑著應(yīng)了聲,穆云翳卻有些恍惚,他被蕭朗救下時還是初夏,一晃眼卻連年關(guān)都將至了。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jīng)這么久了。 江湖中人多的是無法回家團圓的時候,以往只有他們幾個時,隨意地收拾收拾便湊合了,今年有張姨和宋書煙兩個細致的女人在,盟內(nèi)便裝飾得格外用心。到處都是大紅的窗花,燈籠高掛在屋檐下,內(nèi)中燭火歡跳。宋書煙還指揮著薛時濟和穆云翳幫忙張貼了新的對聯(lián)。 當晚,眾人圍在一張圓桌前談笑,張姨和楚伯有心,包了滿滿一鍋餃子,在內(nèi)中塞了銅錢。穆云翳從前并未嘗過這種新鮮,吐出嘴中的銅錢時還有些迷惘。 蕭朗笑著拿出一張紅紙,替他仔仔細細地將銅錢包了起來,放入他手中:“好運氣,這是吉利的東西,來年你定要發(fā)大財了?!?/br> 穆云翳收緊了手,那小圓疙瘩便yingying地硌著他的掌心,昭示著自己的存在。他心中一熱,明知這種東西不過是哄小孩歡心的玩意,卻少見地沒有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