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謝澤“嗯”了一聲,揮一揮手:“去吧,回來再領(lǐng)賞。” 一聽說領(lǐng)賞,長壽立刻精神起來。轉(zhuǎn)念一想,不對,今日是殿下生辰,即使不走這一趟,他依然可以領(lǐng)賞啊。 待長壽離去,謝澤才起身去換衣服。 他對自己說,這也不是非要見她,是之前已經(jīng)約好了,不能反悔。而且,比起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他更愿意在生辰當(dāng)日,和她在一起。 哪怕只是說上幾句話。 唔,或許可以期待一下,她到底給他準(zhǔn)備了什么賀禮。 —— —— 二月初二這日,韓濯纓照例進(jìn)宮教導(dǎo)六公主武藝。臨出門,她不忘帶上了自己辛苦縫制的荷包。 經(jīng)過東市時,她心念微動,讓馬大伯暫時停下。她則拐進(jìn)一家鋪子,買了一些油紙包著的九藜丸,小心塞進(jìn)荷包中。 ——雖說荷包不行,但看在九藜丸的面子上,他應(yīng)該不會太嫌棄吧? 今日齊家玉不知因何緣故不在,六公主學(xué)武的興致也不高,才練得半個時辰,就停了下來,拉著韓濯纓說話:“女傅,今日是太子哥哥生辰?!?/br> 韓濯纓點頭:“我知道?!?/br> 不止是太子生辰,太子身邊那些不知名姓不知具體年齡的暗衛(wèi)也在這一日集體慶生。為此她忙了十來天。 “所以,我今天不能太累了,晚上還要留些精力赴宴?!绷饔行┿皭?,“我父皇下了旨,讓大皇兄和二皇兄即刻就藩,今天我們見這一面,以后恐怕就不會再見了。” 韓濯纓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輕輕“嗯”了一聲。她以前也有很多家人,那時雖然天各一方,難以相見,但心里知道彼此還是互相掛念的。后來她就沒有家人了,只有“韓雁鳴”。 六公主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就算他們留在京城,我們一年也見不到幾次?!?/br> 韓濯纓心想,也是。宮里規(guī)矩大,她如今和兄長同在宮中做事,但除了第一天見過一面以外,這十來天,竟都不曾碰過面。 不過還好,今天應(yīng)該就能見到了。以太子對兄長的看重,想必會實現(xiàn)他的小心愿。 想到這里,韓濯纓唇角微勾,心中充滿期待。 平日六公主認(rèn)真習(xí)武,沒人來看。今天她難得偷懶一次,卻被逮個正著。 已經(jīng)出嫁的二公主今日進(jìn)宮,知道六meimei近來為了強身健體而習(xí)武,就和陳宜玲商量著一道過來看看。 這一來,就見六公主悠閑地半躺在躺椅上,用帕子遮著眼睛,好不愜意。 而宋凈蘭正認(rèn)真比劃著。 二公主心頭的怒火蹭的就竄了上來。她們姐妹六人,存活于世的卻不多。不同于兄弟爭權(quán)奪利,姐妹之間相處極其融洽。六meimei身體羸弱,不是長壽之相。所以父皇以太子少傅的待遇延請女傅,就是為了讓六meimei習(xí)武強身。 為此還鬧過一點風(fēng)波,連她在宮外都有所耳聞。 眼前的一切讓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女傅失職,不肯認(rèn)真教導(dǎo)。 二公主當(dāng)即就皺了眉:“誰是韓女傅?” “是我啊?!表n濯纓迎了上去。 她見過楚國公主府的陳姑娘,并不認(rèn)得說話的女子,但見其衣飾華貴,不經(jīng)通傳就能進(jìn)來,對其身份也隱約猜到了幾分。 只怕不是公主,就是皇妃,卻不知為何面帶怒容。 二公主臉色不善:“皇上尊你為女傅,讓你教導(dǎo)公主,你就是這么教的?把公主晾在這兒,你自己跑去指點別人?” 韓濯纓尚未回答,一旁的六公主就掀開了遮目的手帕,輕聲道:“二jiejie,這不能怪女傅,是我自己主動提出要歇息的。不信你可以問蘭蘭?!?/br> 宋凈蘭立刻停下手中動作,一本正經(jīng)附和:“是的,六公主想著今晚有家宴,擔(dān)心練武時間太久,到時候體力不濟(jì),所以請求韓女傅準(zhǔn)許她稍作休息?!?/br> 韓濯纓微微一笑,心想,倒沒白教她們,知道幫女傅說話。 二公主知道可能是誤會了,臉上有些掛不?。骸笆菃??” 陳宜玲道:“肯定是啊,她們都這么說了,又怎么會有假?再說,就算真歇一會兒也不打緊,如果一直練武,會很辛苦的,六公主的身體也受不了。” 說完,她又沖韓濯纓眨一眨眼睛。 兩人視線接觸,韓濯纓微微一怔,沖其點頭致意。 她能做女傅,這位陳姑娘也幫了不小的忙。 “是啊,二jiejie?!绷饕驳?,“韓女傅教的很好,我挺喜歡的,你不要說她不好?!?/br> 二公主沖動脾氣大,但性子卻不十分壞。輕咳一聲,她緩緩說道:“如此說來,適才是我誤會女傅了,女傅莫怪。” 韓濯纓忙道:“公主也是關(guān)心meimei,又怎會怪罪?” 六公主不想聽她們繼續(xù)這個話題,就命人看座奉茶:“二jiejie,陳表姐,你們有好些日子沒進(jìn)宮了?!?/br> “誰說的?我正月十六剛過來,還陪了父皇一道用膳。”二公主脫口而出,“是你懶,不肯出門。” 六公主扁了扁嘴:“那陳表姐呢?” 陳宜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不遠(yuǎn)處的宋凈蘭一眼,很快又移回了視線,神情有些許的不自然,“我???我前些天生了一場病,就一直沒出門?!?/br> “病了?好好的怎么會生病?嚴(yán)不嚴(yán)重?現(xiàn)在好了嗎?” 陳宜玲又瞧了一眼宋凈蘭,隨即垂眸,眼神微黯:“就是去看花燈,著了涼,回來就病了。早就好了,是我爹娘不放心,非拘著我,不讓我出門?!?/br> 在場幾人紛紛出言安慰。 只有宋凈蘭心內(nèi)有點奇怪,她與陳姑娘交集不多,對方為什么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莫不是她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她摸了摸臉頰,并未摸到什么。 而陳宜玲則轉(zhuǎn)了話題,她笑嘻嘻提議:“六公主休息得如何?若是歇好了,就給我們看看你練的成果唄?!?/br> “可以嗎?”六公主眸中閃過期待,眼睛卻看向了韓女傅,“女傅?!?/br> 韓濯纓有些想笑,慢悠悠道:“公主如果不累的話,可以試試啊。我就怕公主還沒歇好?!?/br> “我歇好了?!绷黩v的從躺椅上起來,自信滿滿:“那我就給你們看看,我入門的功夫。你們可不許笑我啊?!?/br> 眾人自然保證不會。 六公主身材纖細(xì),今日穿著粉色衣衫,一套簡單的拳法打下來,雖然只是花拳繡腿,但乍一看去,還真不錯。 二公主邊看邊點頭,一臉的贊許之色。她扭頭看向韓女傅:“我不知道女傅功夫如何,不過六meimei的氣色和精神頭確實好了很多。女傅辛苦了?!?/br> 韓濯纓笑笑,客套了幾句。 一套拳法打完,六公主興致勃勃請jiejie點評,而陳宜玲則湊到韓濯纓身邊。 “上次說你是韓姑娘,現(xiàn)在就要叫你韓女傅了?!?/br> “還要多謝陳姑娘。”韓濯纓神色誠懇。 “嗯。”陳宜玲狀似漫不經(jīng)心,“我說話不頂用,真正幫上忙的,是太子表哥?!?/br> “我知道的?!表n濯纓笑笑,“感謝陳姑娘,也感謝太子殿下。” “你那天幫了我,我也幫了你。咱們算扯平,不用感謝。再說,我也不是為了幫你而幫你……” 韓濯纓唇角微勾,順著她的話道:“其實,那天在街上,我也是。” 陳宜玲一愣,繼而笑出聲,覺得有趣極了:“我的名字是宜玲,你呢?我只知道你姓韓,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br> 韓濯纓也不瞞她:“我叫濯纓,韓濯纓。” “濯纓?”陳宜玲神情微訝,她思緒急轉(zhuǎn),忽然想到什么,聲音不自覺變得急切起來,“你,認(rèn)得宋清兮吧?” 不等韓濯纓回答,她就又道:“你以前姓宋,對不對?” 沉默了一瞬,韓濯纓如實回答:“是。” 這些事情,只要有心人去查,肯定能查明白的,她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我很早以前就聽說過你,但我真沒想到……”陳宜玲的神情陡然變得奇怪起來,有些憤憤不平的樣子,“要我說,你當(dāng)年就不應(yīng)該管他!” “什么?”韓濯纓有點懵,沒聽明白。 陳宜玲卻不肯再細(xì)講了。 ——她自然不會告訴別人,她對宋佑安有意,所以對他的事情格外關(guān)注,連他幼時舊事,她都打聽過。 上元節(jié)時她鼓足了勇氣約他共賞花燈,那天為了好看不臃腫,連衣衫都穿的單薄,一個人滿心歡喜在望月樓等了許久。可他竟然沒有出現(xiàn)。她等到亥時不見他,心灰意冷地回去了?;仡^就病了一場,也決定就此收起心思。 她不講,韓濯纓自然也不追問。 兩人年紀(jì)相仿,又都不是忸怩拘謹(jǐn)?shù)男宰?,還有著堪稱巧合的初遇,一來二去的,竟然熟絡(luò)不少。 臨近晌午,六公主留陳表姐和二jiejie一道用膳。而韓濯纓則被人叫了出去。 外面等候的人二十來歲,極瘦,面色青白,人卻很精神。 是太子身邊的長壽。 對于韓濯纓來說,長壽意味著太子的親信、兄長的傳話者。每次只要長壽出現(xiàn),必然會帶來兄長的消息。 是以一看見他,韓濯纓眸中就漾起了笑意:“長壽。” 長壽眉梢輕挑:“韓女傅?!?/br> 以前不還叫長壽先生的嗎?現(xiàn)在知道他不是先生就改口了? “長壽,是我哥托你帶話嗎?”韓濯纓的聲音透著幾分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輕快,“他要跟我說什么?” 長壽不輕不重“嗯”了一聲:“韓雁鳴說,讓你過去一趟?!?/br> “去哪里?我現(xiàn)在可以去嗎?”韓濯纓猶豫了一下,“我聽說宮里不能隨意走動,會犯忌諱的?!?/br> 她在宮里待了十來天,對宮里的大小規(guī)矩倒是熟悉了不少。 “我既然過來接你,那肯定沒問題。”長壽瞧了她一眼,輕咳一聲,“殿下允許了的?!?/br> 韓濯纓聞言唇角彎彎:“那就多謝殿下了,也多謝長壽。” 她心想,果然如此。 雖然不曾見過太子殿下,但也能看出他是個好人,還是對她哥特別好特別好的人。 他對“雁鳴”也太體貼了吧。 同六公主打了個招呼后,韓濯纓就隨著長壽前往東宮。 仍是上次的偏殿。 她的兄長正雙手負(fù)后站在案前。 雖是背影,可她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