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此生嗎…”她不知道，她連過去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除了知道自己生了一場大病，什么都不知。

    她以為自己只是納蘭家的小姐，多了一個師父而已。可是對師父種種莫名的情緒又是怎么回事，多少次望著凌鈺，看著看著便濕了眼眶，正如此時，明明該開心的，她卻心里難過得緊。

    兩人相互依偎，望著鏡中的自己，有種歲月靜好的安然。凌鈺舍不得動，納蘭翎沉迷于這一刻的溫柔，鏡中的凌鈺目光柔和，恍惚間，好似進(jìn)入了夢境，迷幻的洞房里，她與凌鈺拜了天地，還喝了交杯酒。

    “啾~”飛天煙火一閃而過，如流星劃過，打破了清寂的夜晚。美好與幸?？偸嵌虝?，即便伸手抓住了，也會滑走，凌鈺知道，她不該再如此了，就讓這最后的溫柔，成為余生可待的美好。

    “翎兒，師父累了，想回去休息了?！?/br>
    納蘭翎失落地抬頭，心里的溫暖被猝然抽離，這夜晚頓時變得漫長無趣?？伤惺裁蠢碛衫鴰煾敢恢迸阕约耗?，想說點(diǎn)什么，卻不知如何啟齒。

    “我記住你最美的樣子了?！绷桠曁州p撫她的發(fā)絲，細(xì)膩柔滑的觸感纏繞著心頭，她唇角揚(yáng)起一抹笑意，忍住了想要吻她的沖動，最終手也無力地垂落下去，隨著她眸間最后的芒光，漸漸熄滅。

    她褪去嫁衣，曇花一現(xiàn)，總會凋謝。此生此世，就這樣吧…

    雪，在圓月下，更加透亮。開門的那個瞬間，寒冷刺骨，凌鈺頓了片刻，一聲嗟嘆后，緩緩走了出去。

    納蘭翎跟隨其后，還未來得及褪去嫁衣，望著凌鈺落寞的背影，心亂如麻。

    “翎兒~”凌鈺剛走出庭廊便停下了腳步，夜風(fēng)揚(yáng)起她鬢角的長發(fā)，銀絲舞動，掠過額間，深邃的瞳孔，是深不見底的傷痕，她終于還是舍不下。

    “師父？”納蘭翎跨過門檻，離她近了一些，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可總還想聽師父說點(diǎn)什么。

    “你能…再喚我一聲長寧嗎？”低啞的聲音在風(fēng)中顫抖，像絕望的低泣聲，在納蘭翎心頭燃燒，灼得她好疼。

    長寧，師父的字名，她未曾叫過，可她有多喜歡這個名字只有自己知道。她偷偷在心里叫過多少次，從沒敢喚出口。

    納蘭翎喉嚨輕咽，朱唇微啟，緩緩道出：“長寧~”

    凌鈺笑了，唇角彎起的弧度，映入納蘭翎的眼簾，她沒有轉(zhuǎn)身，迎風(fēng)踏入了漫長的黑夜中，輕盈的腳步，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印記，也在納蘭翎心頭剜了一刀。

    她潸然淚下，驀然間，淚水在鳳凰錦上開出了花。直到一陣凜冽的寒風(fēng)拂過，她才輕撫微冷的臉，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淚痕。

    “我到底怎么了…”她望著指間的淚珠，眼眶依然濕潤潤地，只覺得難過得無法言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么。

    長寧…這個令人魂牽夢縈的名字，于她來說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納蘭翎望著凌鈺離去的地方，只剩下一排排冰冷的腳印，她僵硬地癱坐在門框旁，口中不斷地呢喃“長寧”這個名字。

    成親前幾日，凌鈺閉不出戶，不見任何人。鐘王府霓虹高掛，紅籌燭火，丫鬟小廝進(jìn)進(jìn)出出，凌長安忙得不亦樂乎，親自督管成親禮儀隊，試穿新郎喜服。

    納蘭翎幾次求見凌鈺都被拒之門外，若非見到應(yīng)紅葉，納蘭翎險些以為她不在府內(nèi)。

    “紅葉師姐，師父還好嗎？”在應(yīng)紅葉快離開時，納蘭翎叫住了她。

    應(yīng)紅葉望著她，欲言又止，想說點(diǎn)什么，又什么都不樂意說了。閣主性子就是這樣，她多說無益，“沒事，我只是給她稟報了些凌云閣的事?！?/br>
    “凌云閣出事了嗎？”

    “不是..”想到凌鈺的叮囑，應(yīng)紅葉不假思索地回答：“閣主是掌門，在此這么久，我總要讓她知道閣里的事?！?/br>
    “那便好?！?/br>
    “翎師妹，好自為之?！睉?yīng)紅葉臨行前那深深一眼，讓納蘭翎忽然心神不寧。

    據(jù)探子來報，三大派與十幾個小門派已經(jīng)聯(lián)盟，這一個月以來，那些人多次徘徊凌云閣山腳，將那些機(jī)關(guān)和陣法都銘記于心。如今幾百號武林中人，要為了四大秘術(shù)，圍攻凌云閣，現(xiàn)在危機(jī)四伏，應(yīng)紅葉來請凌鈺回去坐鎮(zhèn)，她卻說要等翎兒成親之后才能離開，并且反復(fù)叮囑她不得將此事告知納蘭翎。

    納蘭翎自是不知這幾日凌鈺為何冷落自己，實(shí)則是她舊傷復(fù)發(fā)，難忍其痛，只能獨(dú)自療傷，調(diào)息。

    成親前一日，納蘭翎收到了神農(nóng)谷來的飛鴿傳書，是納蘭清的家信。她本該今天就到鐘山郡，主持明日的大婚，可到現(xiàn)在都不見人影。

    納蘭清拒絕參加這場親事，也不想指責(zé)納蘭翎的不是，失憶中她做的決定或許是當(dāng)下所想，作為長姐和凌鈺的知己，她可以理解，但也可以不接受。

    信箋沒有噓寒問暖，也沒有過多的言語，只一句話：納蘭翎，你會后悔的。

    第89章一別永遠(yuǎn)

    納蘭清只言片語,藏著不為人知的情緒。她不會沒來由的這么說自己,為什么會后悔？納蘭翎不明白,只覺得近幾天,心頭總有慌亂一閃而過。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被蒙在鼓里，隔絕了一個未知的世界,她好似被保護(hù)起來了,許多東西看不清，摸不著。她怕自己一葉障目，怕有些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