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治不好的病嗎？”柳千尋胸有成竹，她在藥箱里，尋了一把細小的刀，重新端詳起她的腿，“你是沒有知覺還是沒有力氣？”

    凌鈺搖頭，“沒有力氣也沒有知覺?！?/br>
    “你也太胡來了，出事后飛鴿傳書我們，不就好了嗎？為什么要一個人拖著殘身在那里那么久，若是翎兒沒有尋到你，你是不是打算了此殘生？”柳千尋忍不住地斥責(zé)起來，她望著凌鈺的腿，眼眶微紅。

    “我權(quán)當(dāng)自己死了，殘不殘疾不重要，如何活著也不重要，心死了，身體不過是軀殼而已?！?/br>
    柳千尋氣得無言，卻又無可奈何，她一了百了，有沒有想過關(guān)心她的人呢？她握著小刀，點在她膝蓋處，輕輕劃了一刀，“疼嗎？”

    凌鈺搖頭，她指向腳踝處，指甲輕掐，“這里可能會有感覺?！边@一伸手，讓柳千尋看到了她手指之傷。

    “手怎么了？”

    凌鈺忙收回袖口，“沒事，不小心扎傷的?！?/br>
    “你覺得我從醫(yī)這么多年會分不清咬傷和扎傷嗎？”柳千尋凝望她，伸手道：“拿出來我看看?！?/br>
    “小傷，不，不用看了?！绷桠曈行┬奶摚@道牙印也確實明顯，但這點皮外傷，她總想著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了，千萬不能讓翎兒發(fā)現(xiàn)。

    “真是個老頑固?！绷饧睌牡卣酒鹕恚拔胰ソ恤醿簛韼臀铱纯淳烤故鞘裁磦?。”

    “別！尋兒！”凌鈺一慌，身體一挪，險些摔倒，柳千尋，健步回頭，挽著她，“行了行了，我逗你的?！?/br>
    凌鈺被柳千尋扶著，袖口滑到了手肘，那枚赤色的守宮砂再度映入柳千尋的眼簾，她驚訝地望著凌鈺：“你們分離了五年，重逢竟然沒有…”

    凌鈺輕笑，淡然地放下袖口，也算拜過堂了，兩人卻始終沒踏出那一步。如今她腿這個樣子，不牽累翎兒也算好了，哪里還會有其他想法。

    第96章此生不換

    “翎兒怎會不想,她只是不舍得。雖然愛到深處會情不自禁,但也并非不可控,我知道這種感覺,所以才知道她有多愛我。”凌鈺提到納蘭翎便嘴角輕揚，這句話說給自己聽,也道出了曾經(jīng)她可以多次擁有柳千尋卻沒有這樣做的原因。

    柳千尋苦笑,透著無可奈何，“所以她是真的愛你，這么多年過去了,你身邊來來去去那么多人，只有她堅持到了最后,也只有她對你的愛矢志不渝?！?/br>
    “愛我并不輕松,翎兒這些年很苦?！绷桠曃⑽@口氣，數(shù)不清日子了，納蘭翎愛了她多久呢？久到記憶有些模糊，十幾年？

    她還以為所有的感情都經(jīng)不住歲月的流逝，她還以為所謂的愛抵不過考驗,可納蘭翎向她證明了什么是真正的此生不換。

    柳千尋一邊尋找她腿上的疼痛神經(jīng),一邊閑話家常般跟凌鈺聊天，兩人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交心過，凌鈺幾乎不表達情感,早年柳千尋看不懂，心生誤解，現(xiàn)在懂了,看得更透。

    “你這性子，也就翎兒受得了，顏兒可比你省心多了，有什么說什么，雖然也一肚子壞水，但也懂得拿捏分寸?！?/br>
    “慶幸自己沒有一怒之下，斬殺了你的幸福?！绷桠暽钗豢跉?，說到曾經(jīng)都已云淡風(fēng)輕，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生命里曾經(jīng)漾起的微瀾，比起現(xiàn)在微不足道。

    “不管曾經(jīng)如何，現(xiàn)在的我們才是最好的，不是嗎？”柳千尋停下手，抬眸看向凌鈺，兩人對視了片刻，釋然一笑。

    是啊，現(xiàn)在才是最好的。那個自己命定的人，不管何時出現(xiàn)，都不晚。

    “尋兒~”凌鈺忽然扯住柳千尋衣袖，面色凝重。

    “嗯？”

    “你一定要治好我的腿?！绷桠晸?dān)心自己一天不好，納蘭翎就會一直活在愧疚中，她不想后半生，她過得不開心，永遠帶著自責(zé)和內(nèi)疚。

    柳千尋懂她未說之言，只是望著她許久，堅定地點頭，“放心！”

    凌鈺的腿并非完全沒有知覺，只是五年的麻痹，讓她身體意識沉睡，那些嵌在皮rou里的碎骨必須取出來，這就意味著她的腿要皮開見rou，動刀取骨。

    班箬與柳千尋想法不謀而合，只有將碎骨取出來才能想辦法讓新骨長出，矯正錯位的膝蓋骨，這個過程很漫長，也會很痛苦。

    “會疼嗎？”納蘭翎憂心忡忡，這是要硬生生劃開她的腿嗎？

    “不如我剜你幾刀，你試試看疼不疼？”班箬提著細長刀片，淘氣地晃了晃。

    “若是能代替她我倒想，可是，不是有那種止疼藥草嗎？”

    “不可用那個，雖是取碎骨，但也必須看她對疼痛的感知力，疼是好事，不疼才棘手?！绷さ尼t(yī)桌上放著長短不一的彎刀、尖針、銀鉤等狹小的物件，這些即將用在凌鈺身上，以柳千尋的估算，凌鈺的腿至少要開十八道傷口才可能取完碎骨。

    “可是！”

    “翎兒，你們都先出去吧，不要干擾尋兒和班箬。”凌鈺淡定自若，皮開rou綻，劍傷內(nèi)傷，什么疼痛沒有經(jīng)歷過，總不會痛過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