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范萬國將拐杖一杵,“我們小杰就是被你們這種同學給干擾了?！?/br>
    “您說干擾就干擾?。俊睆堘撚每瓷窠?jīng)病的眼神，“我還說祝杰干擾我呢，我高三才搞gay,他高一就和薛業(yè)gay上了，天天勾肩搭背辣我眼睛，出雙入對影響學習環(huán)境，我視力下降和學習成績不行都是他倆干擾的?！?/br>
    陶文昌開始望天，嘴角猛抽憋著一個爆笑。釗哥就是釗哥,只要他沒有腦子，誰也別想忽悠他。

    “現(xiàn)在2019年了,復古老爺爺，這么多國家都能同性結(jié)婚,您還非說同性戀是病?！睆堘撚旨由弦痪?“您說您是不是撒癔癥？”

    “臆想這種狀況，我打過交道的病例上萬,2001年以前找我治療同性戀病的病人連夜排隊，連一個專家號都掛不上?！狈度f國敲了敲拐杖，“你們都是受文化荼毒的影響，我們老一輩的專家都是為你們好。”

    張釗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我是被荼毒了，可我高興啊。再說又不影響我跑步，帶校隊追小偷能把小偷追吐了，這還是先讓他跑了1分鐘呢?！?/br>
    “我們小杰不一樣，他將來要當職業(yè)運動員?！狈度f國一眼盯住滿臉起疹子的薛業(yè)，“現(xiàn)在他檔案里多了一項禁賽記錄?！?/br>
    薛業(yè)正在撓脖子的手指一停，眼睛只敢看地面，分秒的流逝變成一把刀，過去一秒，折磨他一秒。

    范萬國又開口，本著不把患者說哭就不罷休的態(tài)度：“薛業(yè)，你說，是不是你把小杰逼進死胡同里了？”

    “不是他逼我的。”祝杰馬上說，他現(xiàn)在煩死家庭爭吵，就想找個安靜的屋子，享受自己能獨立做主的空間，“我……”

    “他自己愿意，您外孫什么脾氣您不知道啊？”陶文昌馬上接話，“薛業(yè)可不敢逼他出柜，可能是祝杰非要逼他搞gay……再說，禁他比賽的人是他爸爸，他當不了職業(yè)運動員，不賴別人吧？”

    薛業(yè)低著頭，像個被活逮的尷尬小偷。

    “你們都是胡鬧。”范萬國拿出范教授的做派來，“小杰，你跟我走，以后你倆把聯(lián)系斷了。”

    把聯(lián)系斷了？薛業(yè)愣在原地，過載的信息量一時無法消化。什么叫自己的干擾？因為自己，杰哥從直變彎了？他被鋪天蓋地的疑問震住，直到杰哥的身體和他擦肩。

    “杰哥！”薛業(yè)拼盡全力扣住了他的肩。

    “祝杰！”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大聲罵他，“祝杰你他媽清醒一點，他說你有病你就有病啊！”

    “是啊，我沒覺得自己有病啊。”張釗說大實話，“你現(xiàn)在要是跟他走了才是神經(jīng)病?！?/br>
    薛業(yè)不說話，手緊緊扣著。他不信杰哥會走。

    祝杰暫時沒動，陶文昌生怕他跑了：“我告訴你祝杰，你現(xiàn)在走就等于和薛業(yè)分手，你可想明白！”

    幾秒鐘的寂靜，祝杰回過頭，捏了捏薛業(yè)的手背。兩只被訓練磨成傷痕無數(shù)的手交疊在一起，高高凸棱的淡青色血管你爭我趕，想要掙脫皮膚的桎梏，掙脫世俗的捆綁，連接成一條血管。

    這么輕輕一捏薛業(yè)放下了手，后悔剛才沖動的懷疑。他們抬著臉對視，誰也不愿意再低頭。

    “先別聯(lián)系，你們回家吧?！弊＝苷f，隨后，他上了姥爺?shù)能嚕г诒娙说囊曇袄铩?/br>
    “哥哥怎么又走了?！弊Ｄ_始鬧騰，拉陶文昌，“你幫我把哥哥叫回來吧?！?/br>
    “這個啊……”陶文昌嚇得心驚膽戰(zhàn)，毛骨悚然，渣男祝杰說甩就甩了薛業(yè)，薛業(yè)肯定會把自己捶死。

    前提是他不崩潰，還有力氣。

    “喂，你沒事吧？”張釗先問。祝杰又來這套，高考后也是這么無情無義。

    “沒事啊?！毖I(yè)撓了撓紅色的下巴，“先回家吧，我下午還有理療?！?/br>
    媽啊，這不是崩潰，這是瘋了。陶文昌使勁地摟了他一把：“你別強撐著，祝杰是間歇性出毛病，曲線波動，實在……實在不行，哥們兒現(xiàn)在打車找他去，逼他把這事說清楚。叫昌哥就罩你?！?/br>
    “你有病吧陶文昌?！毖I(yè)推開了他，“杰哥不會和我分的，他說過，我倆不分。你他媽上一邊曲線波動去，別煩我?！?/br>
    “真的？”陶文昌的心情開始波動，“幸好你了解祝杰?！?/br>
    薛業(yè)很快地笑了，這才是他，懷揣著莫名其妙的堅信就敢屁顛顛追著杰哥跑三年：“我不了解杰哥，只是信他，他說不分就不會跟我分，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讓我回家，我就回家等著他。”

    “可以，兄弟小看你?！碧瘴牟芘宸?。不過祝杰到底為了什么非要跟著姥爺回去？3月初春季校聯(lián)賽開始報名，他和家里鬧這么僵，鐵定沒法上。

    人都走干凈了，趙雪劃拉著碎杯子，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嚴重的失眠讓她顴骨明顯，原本細長的臉瘦得可怕，說話的時候，薄薄的嘴唇好像包不住她的牙。

    祝振海坐在一旁，和剛認識的時候沒太大變化，端正的面相，頂天立地，工作或運動認真起來的時候，讓她格外著迷。

    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女人太嬌氣，沒法和男人比。

    趙雪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祝振海對女人，有格外的忍讓和照顧，談情說愛的時候也很溫柔。相識那年小杰6歲，結(jié)婚時小杰已經(jīng)8歲了，他讓孩子叫自己mama。

    小杰脾氣不好，和自己頂嘴，他會逼著孩子道歉。和他頂撞，他卻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