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姬春申與姜羽打小一同長大，兩人感情甚篤，見姜羽行禮，連忙從馬上跳下來，扶起姜羽，笑道：“睢陽君奔波勞碌，好容易才回來，何必如此拘禮，我們快回去！”

    “父侯說了，你這一路舟車勞頓，讓你先回家歇息一天，明日再去拜見他。荀大人也在府里等著你呢?！?/br>
    姜羽低聲笑道：“殿下不在宮里等著，跑來城門口等我，像什么樣子?！?/br>
    姬春申拉著姜羽上馬車，也小聲道：“哥哥不在的時候，父侯對我比從前更嚴(yán)厲了，我一個人頂不住啊。這些日子沒睡過一個囫圇覺，盼你回來盼得眼睛都要瞎了。好容易聽說哥哥今兒個要回來，我哪還有心情在宮里等?！?/br>
    姜羽掃了一眼周遭的百姓和侍衛(wèi)，低語道：“殿下，注意稱謂?！?/br>
    姬春申：“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一回來就教訓(xùn)我。”

    姜羽無奈：“殿下孩子都開蒙了，怎么自己還像孩子一樣？”

    姬春申垮了臉：“我知道了，睢陽君，上車吧，我陪你到執(zhí)政荀大人府上就走，回去批奏折，我可不想見荀大人那老古板?！?/br>
    姬春申說的荀大人，自然就是姜羽的舅舅荀書，現(xiàn)任燕國執(zhí)政，掌管燕國軍政大權(quán)。

    “殿下可不要覺得臣不通情理，”姜羽又笑了，囑咐道：“臣只是去賀壽，又不是去打仗，勞殿下親自來接，臣真是惶恐，以后不要這樣了?！?/br>
    “知道了，但我這回出來，父侯也是批準(zhǔn)的?！奔Т荷暾f，“他老人家也等著你回來呢。”

    姜羽：“是嗎？”

    姬春申：“這不是齊侯薨了，時候趕得巧么，我聽父侯的意思，恐怕不久后有兵事。”提到國事，姬春申也難免嚴(yán)肅了起來。

    兩人說著話，馬車很快到了荀府，在大門口停下，姬春申匆匆與姜羽告了別，就回宮去了。荀書本聽下人說太子到了，迎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姬春申已經(jīng)先一步跑了。

    出門來時，荀書便只見到姜羽一個人。

    荀書年逾四十，面容清瞿，顴骨凸起，眼角有深深的皺紋，因為在家，只穿了身青色長袍。乍一看，是個青衫落拓的清官形象，但實際上，卻并非如此。

    姜羽看到荀書，微微躬身，行禮道：“見過舅舅?！?/br>
    荀書不茍言笑，眼皮一抬，打量了姜羽一眼，道：“回來了？怎么不先去王宮復(fù)命？”

    姜羽道：“太子殿下說，國君讓我明日再去拜見，今日先來拜見舅舅?！?/br>
    荀書點(diǎn)點(diǎn)頭，負(fù)手轉(zhuǎn)過身，說：“進(jìn)來吧，你舅母聽說你今日回來，特意備了她親手做的桃花酥，等你來吃。”

    “是?！苯鸬椭^跟著荀書走進(jìn)去。

    才進(jìn)前院，舅母荀榮氏已然迎了出來，身后跟著兩個丫頭，笑容滿面地說：“姜羽回來啦？”

    “舅母?！苯鹩窒蜍鳂s氏施禮。

    荀榮氏拉著姜羽的手，將他攙起來，笑著嗔道：“你舅舅才那么多規(guī)矩，跟舅母不用這樣。這么長時間不見，感覺你好像是瘦了，這一路上吃苦了吧？”

    荀榮氏三十幾歲，比荀書小了近十歲，因為荀榮氏是荀書的繼室。前些年，荀書原配過世后不久，荀書就娶了這位荀榮氏，年輕貌美，家大業(yè)大，父兄都在朝為官，爺爺更是朝中元老。

    姜羽答道：“為國cao持，不敢言累?！?/br>
    荀榮氏又笑，一手搭著姜羽的肩膀，一手拉著他的手往里走：“別跟你舅舅學(xué)那些酸腐氣。”

    只是這一下卻搭到了姜羽的傷上，到底還是有些疼的，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公孫克含著憂色看了姜羽一眼，姜羽悄悄沖他擺手。

    荀榮氏道：“還沒吃午飯吧，我已經(jīng)吩咐廚房備好了，咱們先去吃飯，我給你做了桃花酥，你嘗嘗好不好吃?！?/br>
    姜羽說：“曲沃的桃花都快謝了，咱們薊城的桃花開得正好，原以為今年吃不到舅母的桃花酥了，沒想到回來得正好，我來回跑，倒享受了兩個春天?！?/br>
    荀榮氏掩唇笑，偏頭問身邊的侍女：“少爺呢？快叫他來一起吃飯，說他表哥回來了?！?/br>
    侍女答道：“在讀書呢?！?/br>
    荀書道：“他今日功課不過關(guān)，背完書才能吃，咱們先吃，不必等他。”

    荀書發(fā)話，荀榮氏也不敢說什么，她一向是以夫君為天。

    姜羽卻道：“伯文年紀(jì)還小，不吃飯怎么行，就是背書，也得把飯吃了背，去，把少爺叫來一起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