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戚然明有些不好意思，“申大人是在這漩渦之中的人，他無論什么下場，我都不會覺得你不擇手段。因為既然參與進(jìn)來，便要做好不得好死的下場?！?/br>
    “不得好死……”姜羽低低念了一句。

    “我不是說你?！逼萑幻靼l(fā)現(xiàn)自己口誤，連忙補(bǔ)救，“你當(dāng)然不會?！?/br>
    姜羽挑眉。

    戚然明認(rèn)真道：“你當(dāng)然會是那個笑到最后的人，那些個廢物，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你？你一定不會有事的?！?/br>
    戚然明是真正這樣認(rèn)為的，而并非是自我寬慰，或是安慰姜羽的話。

    姜羽笑了笑：“那萬一呢？萬一我出了什么意外，死了，你怎么辦？”

    戚然明認(rèn)真想了想那種可能：“無論害死你的是誰，我都會給你報仇的，然后和你一起死?！鳖D了頓補(bǔ)了一句，“讓公孫克把我們葬在一起?！?/br>
    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在姜羽看來有些笨拙的可愛。

    “好?！苯鹦Φ?，“生同衾死同xue，做一對亡命鴛鴦，聽起來也挺凄美的。”

    戚然明忍不住笑：“什么凄美……”

    姜羽又道：“我會等一等你，一起過奈何橋，約定好來世再見?！?/br>
    “你相信有來世嗎？”戚然明問。

    姜羽道：“以前我不信。”

    戚然明：“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姜羽看著戚然明，“我希望有?！?/br>
    一世太短，現(xiàn)在的人都比較短壽，能活個五六十歲就不錯了。姜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十六歲，能再活三十年……不過能不能活三十年也不一定。

    太短暫了，他貪心地覺得不夠。

    他甚至幻想著，他既然能來到這個世界，是否有一天，他能帶著戚然明去往現(xiàn)代看一看，讓他看一下什么叫太平盛世，什么叫眾生平等。

    戚然明輕輕笑了笑。

    時值二更天，夏夜的天空繁星閃爍，風(fēng)清月朗，屋外的桃樹枝繁葉茂，還一個挨一個地結(jié)了桃兒。

    “我們出去看星星罷?！苯鹫f。

    “好?！?/br>
    戚然明將他扶起來，姜羽腳步仍有些虛浮無力，大半的重量都倚在戚然明身上，戚然明卻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他內(nèi)力驚人，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根本算不得什么。

    戚然明將姜羽扶到門口檐下，搬了張?zhí)珟熞巫屗?，姜羽便拉著戚然明與他同坐。

    “好久沒聽你吹笛子了?！苯鹜斓姆毙钦f，微微出了口氣說。

    “我吹給你聽。”戚然明道。

    氣流從雙唇間流出，進(jìn)入白色的骨笛之間，清亮圓潤的笛音便隨著晚風(fēng)飄向了夜空，與月色融在一處。

    月色不醉人，笛音醉人。

    翌日，姜羽起身去了宮里，面見燕侯。

    燕侯沒料到姜羽這么快就下了床，詢問太醫(yī)，太醫(yī)說姜羽底子好，所以恢復(fù)得比常人快。燕侯不疑有他，立刻給姜羽賜了坐，又將“行兇者”，即申大人給傳召上來。

    幾日不見，申大人一身頹敗之氣，看上去行將就木，垂垂老矣，比幾日前老得更厲害了。

    看到燕侯，他也沒跪。

    燕侯對他正在氣頭上，他心里覺得這申大人就是倚老賣老，恃寵而驕，才敢如此膽大妄為，所以現(xiàn)在十分反感這老東西，便沒給他賜座，讓他站著。

    “申伯，睢陽君在此，你還不快快認(rèn)罪，向睢陽君致歉？”燕侯道。

    “認(rèn)罪？”申大人嗓音滄桑，不屑道，“認(rèn)什么罪？我從沒給姜羽下過毒，我為什么要認(rèn)罪？”

    燕侯大怒：“你怎么還是如此冥頑不靈？姜羽在天牢時，只有你去過牢里，還對姜羽用過刑罰，不是你，還能是誰？”

    申大人混濁的眸子滿是刻骨的恨，盯著姜羽道：“睢陽君果然并非池中之物，對自己竟然也如此狠的下手，申某真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