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說是給我大哥二哥留。他們是兒子，我是女兒，能一樣嗎？”

    方佳佳快速剝著玉米粒，借此掩飾內(nèi)心的慌亂。爸媽確實(shí)給了她一筆錢，不多，也就一百塊。但她不能告訴周愛軍。

    “就算他們沒給你留。那你的嫁妝呢？”

    嫁妝里頭，縫紉機(jī)被周愛黨賣了。可還有他給的三百塊彩禮以及方家給的一百塊添妝。他們成婚后，他哄著方佳佳，從她手里拿回來了兩百。沒一次性全拿走，是不想讓方佳佳多想。也是怕方佳佳告訴方父方母，讓方家人看到他的“賊心”。

    沒想到，方家那么快出了事。

    方佳佳雙手一抖，“沒有了！”

    周愛軍提起她的衣領(lǐng)，“怎么可能沒有！”

    方佳佳倔得很，她如今無比清楚，周愛軍之所以沒跟她離婚，一方面是因?yàn)橹軔圮娮约好曇膊缓?，留下她，可以多一個勞動力，就算她對地里的活不擅長，好歹也能幫他洗衣做飯。另一方面就是因?yàn)樗掷锏腻X。

    所以，她絕不能給錢。錢一給，周愛軍保管下一步就是把她踢掉。

    見硬的不行，周愛軍又想來軟的。他松開手，讓自己的表情盡量溫和點(diǎn)。

    “佳佳，我也是沒辦法。你也看到了，家里的糧食不夠，難道你想頓頓吃紅薯湯嗎？”

    “我覺得紅薯湯也挺好的。吃膩了，換成土豆湯，都不錯?！?/br>
    周愛軍表情一寸寸皸裂。他一巴掌扇過來，“你別給臉不要臉。你把錢藏哪里了？”

    方佳佳咬緊牙關(guān)，一個字也不說。緊接著，周愛軍的拳頭又落了下來。方佳佳強(qiáng)忍著，死活不吭聲。

    慢慢地，周愛軍打累了，見方佳佳鼻青臉腫，仍是不開口，氣急敗壞踢了她一腳，轉(zhuǎn)身離去。

    方佳佳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坐下來，繼續(xù)剝玉米粒。

    ********

    沈家。

    沈煦這次出車歸來，帶回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大哥，你說什么？你們運(yùn)輸隊要開通去東省的任務(wù)路線了？”

    沈向陽無比激動，沈向容也是一臉笑容。

    “對！第一次任務(wù)就在三天后，我之前就跟隊里申請過，所以，隊里出了通知，這次由我跟另一位同事霍東升負(fù)責(zé)?！?/br>
    沈向陽高興地站了起來，“太好了！大哥，你會去看爸媽的，對嗎？”

    “自然！”

    爭取這次出車的任務(wù)本就是為了見沈赫跟袁素君，怎么可能不去看呢！本來，他算著日子，還預(yù)備著如果運(yùn)輸隊這邊再沒動靜，他便跟隊里說一聲，請一陣子假，問劉金水要張介紹信，怎么也得在年前跑一趟。他怕這個冬天那邊會出事。

    哪知道，運(yùn)輸隊在這時候通了路線，倒是省了他的麻煩。

    沈向容眉眼含笑：“爸爸mama一定很高興。我去給他們寫信！”

    說完一頓，“這邊寄去的信件速度慢，你三天后就啟程，肯定到的比信要快?！?/br>
    沈煦：“沒關(guān)系。就當(dāng)是給爸媽驚喜?！?/br>
    他又看向沈向陽，“你要去嗎？”

    沈向陽怔愣，“我？我能去嗎？”

    下鄉(xiāng)知青是有探親假的，但有規(guī)矩，其一，得在當(dāng)?shù)貪M一年。其二，知青點(diǎn)的知青探親時間需錯開，每個大隊還有一定名額，需輪流來。

    “你這幾個月幫村里開拖拉機(jī)，一直干得很好，從沒有出過紕漏不說，需要開車的時候，每天也只記十五個工分，比我當(dāng)初要的還少。村里幾個干部都承你的情，對你印象不錯。雖說你們年限沒滿，可如今地里收成了，正是農(nóng)閑的時候，暫時沒其他要忙活的事。

    “便是給食品廠的貨，前天剛交了一回。距離下回再交還遠(yuǎn)著呢。現(xiàn)在請個探親假，稍微通融通融，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你們的資料戶籍地是在京城，突然說要去東省?？钟腥藨岩伞?/br>
    “不如找個借口，胡謅個姑婆姨婆之類的，就說她病重，前陣子你們得到信，心里擔(dān)憂，可距離太遠(yuǎn)，沒法過去，也只能干著急。如今聽說我要去東省，將一路有照應(yīng)，就想搭個便車去看一看?！?/br>
    沈向陽轉(zhuǎn)頭看向沈向容，“那jiejie呢？”

    沈向容搖頭，“我就不去了。知青回城探親是需要上報的，每個大隊每年的數(shù)額有限。咱們隊就算沒了林青云文敏跟高峻，也還剩十幾個知青呢。

    “你是仗著能開拖拉機(jī)，這門技術(shù)無可替代，你對大隊有貢獻(xiàn)。大隊對你稍微放寬些政策，給予方便，別人就算心里不舒坦，也說不出什么。但倘若我也跟著一起去。別的知青就該有意見了，而且也會讓村里干部為難?！?/br>
    沈煦也是這么想。

    “我也不贊成向容一起去。我們這里距離東省太遠(yuǎn)，開車去要好幾天。路上吃喝拉撒都不方便。向容一個女孩子，實(shí)在不好跟我們男人混在一起。如果讓她單獨(dú)坐火車，到東省再會和，更不妥當(dāng)。

    “我們這里去東省沒有直達(dá)車，得轉(zhuǎn)三趟不說，耗得時間更久。尤其火車票不好買。臥票沒那特殊身份，有錢也不一定有用。就算僥幸三次轉(zhuǎn)車全能買到坐票，一路坐過去，身體也吃不消?；疖嚿线€有人販子。指不定給你吃的東西里下點(diǎn)什么，你就人事不省了。我不放心。”

    沈向陽張著嘴，想說他們來上水村也是坐火車來的。可轉(zhuǎn)念一想，過來是坐的直達(dá)車。尤其知青的票都是上面統(tǒng)一買的，沿路知青都在一個車廂，壓根沒遇上什么事。

    他忽而想起，上車前舅舅也是再三叮囑，讓他們小心。還說，尤其是一些老人跟懷著孩子或者帶著孩子的羸弱婦人，最容易引起他人憐憫之心，而當(dāng)你們伸出援手，對她們放松警惕，就入了她們的圈套。

    沈向陽打了個激靈，渾身抖了抖。

    沈向容笑說：“我知道的。我不去。有你們?nèi)ゾ托辛?。趁還有三天時間，我做些東西，到時候你們可以帶給爸媽?！?/br>
    一旁，田松玉也站了起來，“那我也做點(diǎn)吧?！?/br>
    見她有些局促，知道她是覺得頭一回給公婆孝敬，有些緊張，沈向容拉住她的手，“嫂子，我們一起。嫂子的手藝好，我一直覺得你做的辣椒油比食品廠出產(chǎn)的要好吃。mama口味淡，可爸爸嗜辣，他一定喜歡。”

    辣椒油不難做，食材家里都有，全是現(xiàn)成的。雖知道她這話多半是安慰居多，但田松玉還是很高興，“好！那我多做幾瓶。除了給爸媽的，他們路上也能吃。”

    見她們姑嫂二人攜手離開，沈煦淡笑。

    沈向容出身好，卻沒有因?yàn)檫@點(diǎn)而看不起田松玉。田松玉雖是農(nóng)家女，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眼界見識都不夠，偶爾也會因彼此的落差有些失落，卻沒有自暴自棄，反而積極向上，盡量追趕。

    這段時間，田松玉的努力，沈煦都看在眼里。他在家時，會親自教田松玉。他不在家時，沈向容負(fù)責(zé)教田松玉。其實(shí)田松玉的資質(zhì)不差，有兩大私教出手，她已經(jīng)學(xué)完了初中全部知識，正在攻克高中。

    田松玉今年二十五歲。等到恢復(fù)高考，也才二十七歲。這個年齡雖說不小了，但要讀大學(xué)也不是不可以。端看到時候田松玉自己怎么想了。

    如果她愿意，沈煦會支持她。如果她不愿意，那么額外尋一門愛好，自學(xué)發(fā)展也挺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見爸媽。這章算是過渡吧。我卡文了！嚶嚶嚶嚶！

    這篇文，真的是，改了我之前好多設(shè)定。我早前的大綱已經(jīng)被改的面目全非。

    所以，本來是打算4045萬字完結(jié)的。因?yàn)榇缶V全改了，主線變動，人設(shè)變動，支線變動……

    如今啥都說不定了。o(╯□╰)o

    每次寫文總會寫著寫著就跟大綱相去甚遠(yuǎn)……

    下回不要大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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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0章

    三日后。沈煦與沈向陽啟程前往東省。

    運(yùn)輸隊的車子自然不可能白蹭, 就算有沈煦在, 霍東升這點(diǎn)面子還是會給。但為人處世就該有為人處世的樣子。即便沈向陽不懂，沈煦也會提醒他。更別說, 這小子雖然還是有點(diǎn)單純, 卻已經(jīng)比剛來上水村時好多了。

    這回, 他自己主動準(zhǔn)備了一小袋富強(qiáng)粉兩包紅糖, 外加五塊錢?；魱|升也沒客氣, 直接收了, 路上也挺照顧沈向陽。

    一正一副兩個駕駛員，這是一般配置。但東省很遠(yuǎn)，即便兩個人輪流倒班，也很耗精力。

    沈向陽提出可以幫忙，沈煦樂得多個人分擔(dān)?；魱|升非常驚訝，瞧著年紀(jì)不大，居然會開車？他本是半信半疑，可沈向陽除剛上手那會兒慢悠悠外，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jīng)握著方向盤怡然自得,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了。

    霍東升輕笑：“這么看來倒是我占便宜了。白得了你的東西，還多個勞力。”

    他也沒矯情, 直接翻身去了貨車后頭, “那咱們輪流休息，我先睡會兒，三個小時后起來接班?！?/br>
    沈煦跟沈向陽都沒意見。如此一來，倒是讓沈煦輕松了不少。三個人開車, 可以節(jié)省許多休息時間，他們的速度就更快了。本來走走停停，預(yù)備五天的行程，他們無縫輪班，夜間趕路，預(yù)計三天就能到達(dá)目的地。

    沈煦與沈向陽自然是覺得越快越好。霍東升也沒意見。因?yàn)樗麄兺鶃頄|省，運(yùn)輸隊給了半個月的時間，若是路上能快點(diǎn)，壓榨出時間，就能在東省多呆幾天。多呆幾天干什么？能干的多了！

    在運(yùn)輸隊握方向盤的，就沒有哪個缺錢的。他們工資福利好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外快。走南闖北，每到一個地方，都能倒騰點(diǎn)東西。把東邊的貨賣去西邊，南邊的賣去北邊。黑市上多走幾趟，錢就來了。尤其車費(fèi)油費(fèi)都是報銷的，自個兒就出個貨物的本錢，實(shí)在便利。

    當(dāng)然，這是運(yùn)輸隊上下都心照不宣的事，所以，每次出車回來，都需要給隊里交一部分錢。領(lǐng)導(dǎo)們拿了這筆錢，也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因?yàn)槭翘厥饽甏?，動作不能太大。倒賣的貨物量少，加上給領(lǐng)導(dǎo)的孝敬，自己賺得雖多，卻也不會多到哪里去。

    霍東升心里盤算著，有沈向陽的加盟，他們來回可以省至少三天。這三天夠他多去兩趟黑市了。就是東省這邊不是常走的路線，那邊黑市是個什么情況，還摸不清。得小心些。

    這個活雖然好，卻也是和風(fēng)險并存的。

    “沈煦，到時候我們兩個分頭打聽?！?/br>
    沈煦點(diǎn)頭，他自然明白霍東升說什么。

    沒有人知道，在別人看來極高風(fēng)險的事情，到了他這，級別降了不知道多少個等級。有空間和喬裝道具在手，他進(jìn)運(yùn)輸隊一年多時間，仔細(xì)算算，賺了有一萬出頭。七十年代的萬元戶是什么概念？說出去，能嚇?biāo)廊\(yùn)輸隊的人。

    當(dāng)然，他不會說。

    三個人就這么輪換著，一個開車，一個坐副駕幫忙掌眼，一個休息。三天后，眼見到了桐城郊區(qū)，馬上就要進(jìn)入目的地，路邊忽然躥出一二十個大小伙子，個個手里拿著長棍。

    沈煦猛地一踩剎車，后頭沈向陽就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怎么了？”

    “碰上劫道的了！”

    “劫……劫啥？”沈向陽有點(diǎn)懵，再看到車外頭的情況，心尖兒一顫，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手里已經(jīng)被塞了一根鐵棍。

    沈向陽抬頭，就見沈煦將他拉下車，“我跟霍哥打頭陣，你負(fù)責(zé)漏網(wǎng)之魚，注意保護(hù)好自己?！?/br>
    沈向陽：……

    “我見過你的身手，還不錯。就當(dāng)練手?！?/br>
    沈向陽：神他媽練手！

    但沈向陽沒有時間吐槽，也沒時間思考。沈煦和霍東升已經(jīng)提著鐵棍沖了上去。這幫人大概完全沒想到對方這么杠，連談判的機(jī)會都不給，一開始有點(diǎn)愣，后來想著他們二十來個人，難道還打不過三個？

    事實(shí)證明，還真打不過。

    沈煦跟霍東升戰(zhàn)斗力驚人，大有一棍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勢，凡是與他們交手的，不是被砸了腳，就是被折了手。有僥幸逃脫的，也會對上沈向陽。

    不到半個小時，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個人，哀嚎聲此起彼伏，剩下那么三瓜兩棗，瞧見形勢不對，立馬開溜，跑得比兔子還快。

    霍東升看著沈向陽，“小同志配合得不錯?！?/br>
    沈向陽呵呵笑：“哪有，哪有！”

    還想謙虛兩句，哪知霍東升深邃的目光看過來，“在軍中練過吧？”

    一句話，把沈向陽問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