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敝绝Q嫂想也未想便答應(yīng)了，這讓鄭家文很驚訝。

    王悅聽母親答應(yīng)了，便跑過去將日記拿了過來遞給鄭家文。

    “謝謝，嫂子。”

    鄭家文朝王悅勉強(qiáng)一笑，坐在一旁仔細(xì)看了起來，越看心越難平靜，王志鳴的日記很少記錄個人生活的，多是求知和探索自強(qiáng)道路，讀來自有一股催人奮進(jìn)的氣勢。

    “喝點(diǎn)水吧。”志鳴嫂端了一碗水放在鄭家文身前的破桌子上，面上有幾分不自在，家里窮沒有什么茶水糕點(diǎn)招待。

    “謝謝嫂子?！编嵓椅暮仙先沼?，心里五味雜陳，回頭看了眼好朋友的遺像，頓覺無地自容，王志鳴為革命獻(xiàn)身，她卻為了感情一事自怨自艾沉浸在悲慟中難以自拔，如此比較，怎不令她汗顏啊。她回國這么久，竟然不知道老同學(xué)為革命犧牲，面對這孤兒寡母，實在是愧對老同學(xué)英烈之魂。

    “你坐坐，我有些衣服要去曬。”志鳴嫂說罷走出屋去。

    鄭家文將水放下，站起來，隨手打開米缸，里面只有三五粒了。環(huán)顧四周，吃的便只有兩棵蔥，連個紅薯都沒有。

    “老同學(xué)，我來晚了，我來晚了，真是對不起?！编嵓椅奶ь^看著遺像，想起中學(xué)志趣相投的幾個同學(xué)在一起求知爬山追求真理的辰光，她想她應(yīng)該為那個樂天派的老同學(xué)做些什么了。

    第五十五章

    鄭家文將日記放下,抹去眼淚,走出屋去,見志鳴嫂在曬衣服，而那小悅悅則從盆里取出衣服遞給她的母親，這母女倆顯然相依為命了。

    “嫂子，我來幫你吧?！编嵓椅募t著步上前。

    “這哪里好意思，你是客人?！?/br>
    “什么客不客的呢。”鄭家文那起衣服幫著曬在繩子上。

    曬完衣服，鄭家文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抬手朝小悅悅招了招手。

    小悅悅向鄭家文跑來。

    “悅悅，告訴姑姑，幾歲了？”

    “六歲了。”王悅挨著鄭家文。

    “六歲，是上學(xué)的年紀(jì)了呀?！编嵓椅拿嗣倫偟哪X袋，想起這小小的孩子用樹枝在地上跟著同齡的孩子學(xué)，心里便難受,志鳴若是在世，哪里會容忍自己的女兒不讀書呢。

    志鳴嫂聞言看向自己的女兒,微微一嘆。

    “悅悅,姑姑明天帶你上學(xué)堂讀書,好不好？”鄭家文看著眼前的小女孩,這是王志鳴唯一的孩子，她相信王志鳴最大的希望就是讓女兒讀書，如今他犧牲了，她應(yīng)該代他盡責(zé)送小悅悅?cè)プx書。

    “真的？明天帶我去上學(xué)堂？”王悅眼前亮了。

    “這，這怎么好呢？”志鳴嫂聞言有些激動,晾衣服的濕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她心生歡喜可總覺得不好意思，“非親非故，怎么好麻煩你？”

    “嫂子，不必介懷，我和志鳴兄就像親兄妹一樣，如今他不在了，我代他盡責(zé)本也應(yīng)該，志鳴在天上看著肯定也會欣慰的。”鄭家文說著從口袋里掏出十元錢，“今天倉促，先留下十元買點(diǎn)米和雞蛋給孩子，小悅悅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不飽不長個子的。我明天就來接悅悅?cè)ド蠈W(xué)，從今往后悅悅上學(xué)的一切費(fèi)用由我承擔(dān)。”

    “這，莫非是志鳴在天顯靈不成？”志鳴嫂手里拿著錢很激動，“志鳴去廣州之前一直說一定要讓女兒讀書，這一直是我的心病啊?！?/br>
    鄭家文牽著小悅悅的手往屋里看，她本來也就是漫無目的的閑逛，誰曉得逛來逛去逛到了這里，她相信冥冥之中志鳴亡魂在指引。

    鄭家文離開弄堂后急匆匆回了公寓，一進(jìn)門就開始收拾東西，林舒柔已經(jīng)離開了，她得馬上搬走。她的衣物很少，所有的東西也就兩個皮箱，留下三十個銀元作為租費(fèi)，掏出鑰匙放在茶幾上，提著皮箱就走出房門，在房門口往里看了好一會才緩緩地將門關(guān)上。

    關(guān)上了門，鄭家文在門口呆愣了好一會，這不僅是將這扇門關(guān)上了，她的心也隨之關(guān)上了，她和舒柔終究是結(jié)束了。

    鄭家文提著東西快速下樓，拿著鑰匙走到對面的洋樓開了鎖。

    洋樓里面的陳設(shè)沒有變，只是桌子上落一點(diǎn)點(diǎn)灰塵，鄭家文將皮箱放在沙發(fā)旁邊，一邊挽著袖子一邊走到廚房拿了麻布，出來就開始打掃衛(wèi)生。

    鄭家文打掃的熱汗淋淋，大約分手后的人都特別熱愛勞動，將客廳打掃完時門外響起門鈴聲。

    鄭家文拿著麻布上前開門。

    “二小姐?！遍T外的兩人畢恭畢敬。

    “我怎么，沒有見過你們。”鄭家文打量門外的人。

    “我們是老爺特意派到上海來的，二小姐出國多年，自然是沒有見過?！逼渲幸蝗苏f道。

    “那你們來這找我是有事嗎？”鄭家文放下袖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