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不大愛喝酒，這點(diǎn)似是隨了陳知意, 面對(duì)朝臣的舉杯，也只抿了小半口。

    午后無事，她來了興致，欲拉著皇后出宮去玩。

    昨夜還忙至子時(shí)，今日就成了懶散閑人，穆涼不大想理會(huì)她，她就坐在殿里不離去。至微早就回了自己寢殿，唯獨(dú)帝后二人。

    林然臉色微紅，微微醺意，一襲素袍清雅，來時(shí)就做好出宮準(zhǔn)備，就等著穆涼松口。奈何穆涼無心于此，她本就不愛出宮走動(dòng)，眼下至微又回來小住，更無心思出去了。

    林然托腮瞇眼，目光聚于穆涼臉上，呆呆看了半晌后，就舍不得挪開了。

    穆涼讓人備了醒酒湯，欲讓她喝下，哄了幾句，林然搖首不理，攀著她的手道：“今日無事，我們?nèi)プ咦?，明日就不知曉了?！?/br>
    今日閑暇，就莫要浪費(fèi)時(shí)間了。

    “你先將它喝了?！蹦聸鰧⑿丫茰糜谒较?，眸色在嫣紅的唇角上流連一番，而后再移開眼睛，林然自始至終都無所察覺，她苦惱地看了一眼：“喝了就去嗎？”

    她似是孩子般稚氣，穆涼不語(yǔ)，動(dòng)作不變，等著她乖乖喝了。

    皇帝閑暇的時(shí)候不多，尤其是方攝政不久，雖說戰(zhàn)事安寧，可繁雜的事細(xì)如牛毛，真要一一去做，再給多日也是做不完的。

    她望著穆涼，眸色依戀，嘴巴抿得緊緊的，面上猶帶苦惱之色。穆涼不忍，俯身坐了下來，凝神望她：“一定要去嗎？”

    “今日得空了?！绷秩稽c(diǎn)了點(diǎn)頭。

    穆涼笑了笑，怪道：“既然想去，為何要飲酒？”

    “我就飲了幾杯，他們煩不勝煩，總來敬我?！绷秩豢喟櫭碱^，往穆涼肩上靠去，聞及熟悉的清香后，徐徐閉上眼睛。

    不需半刻，就昏昏欲睡了。

    哪里都不用去了。

    穆涼覺得她這么多年來，性子還是那樣，想一出是一出，做了皇帝也沒有改變。她扶著林然躺下，脫了外袍后，就在旁守著。

    林然一覺至黃昏，醒來之際，頓覺精神好了很多，穆涼坐在一側(cè)看書，她掀開被子走過去，穆涼抬首，望她：“醒了？”

    語(yǔ)氣親昵，態(tài)度和煦，并無生氣之兆，林然默然點(diǎn)頭，穆涼起身尋了外袍給她披好：“殿內(nèi)還是有些涼，穿好衣裳，你還要出宮去玩嗎？”

    “現(xiàn)在？”林然訝然，她都睡了這么久，待出宮，只怕天色都黑了。

    穆涼柔聲道：“年底之際，外間都是很熱鬧的?！?/br>
    到了年底，哪里都是熱鬧的，張燈結(jié)彩，只是宮里只帝后，外加不懂事的小至微才顯得冷清了些。若在前朝，后妃滿殿之時(shí)，斷不會(huì)這么冷清。

    林然睡醒了，就覺得精力充沛，點(diǎn)頭就答應(yīng)了：“也可?！?/br>
    穆涼給她穿衣的動(dòng)作就停了下來，見她衣裳上的龍紋，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換衣裳，雅致些就成?！?/br>
    林然聽話，吩咐宮人去換衣裳。

    待她出來，穆涼坐在狀臺(tái)前梳發(fā)，出宮總要低調(diào)些才是。她笑嘻嘻地走近，揮退梳發(fā)的宮人，目光落在眉筆上：“我給你畫眉，好不好？”

    “不好?！蹦聸鲋毖跃芙^，她對(duì)林然的手法固來了解，畫一山水美景可，畫眉就不成了。拒絕林然后，她欲將宮人喚回來，林然不依她：“阿涼，我試試，不成你再喚她們?！?/br>
    不待穆涼答應(yīng)，她就已將眉筆握住，望著銅鏡里半是無奈半是窘迫的人，喜滋滋道：“我就試試，你信我一次?！?/br>
    “信你一次?！蹦聸鲋坏么饝?yīng)，似是不敢再看鏡中的自己，緊緊閉上眼睛。眉眼處微癢，她忍了忍，耳畔亦是多了炙熱燙人的呼吸，感覺到了林然呼吸的頻率，一呼一吸間，她也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與她一起呼吸、交融。

    不知畫了多久，那抹呼吸氤氳在耳畔，燙得她幾乎就要坐不住了。她不得不催促道：“你好了嗎？”

    “莫急莫急?！绷秩粦?yīng)道，她十分專注而虔誠(chéng)，穆涼睜開眼，就見她認(rèn)真的神色，容顏貼近，能看清她面上細(xì)細(xì)的絨毛。

    天子之尊，眉眼沉靜，五官姣好，皮膚白皙，她彎唇笑了笑，眼前的林然與從前想比較，好似從來都沒有變過。

    那些失去的記憶，并不能將她的喜歡減去半分。

    或許，緣分就是這么奇妙。

    半晌后，妝成，林然的眼里若星辰，“好看嗎？”

    穆涼抬眸去看，似是與平常不同，很得體，她含糊道：“尚可?！?/br>
    林然欣喜一笑，牽著她一道出宮，至微恰好湊了過來，見二人衣裳不對(duì)，就立即抱著穆涼不放手：“去玩要帶至微的?！?/br>
    兩人對(duì)視一眼，林然道：“你今日要背的書背完了嗎？”

    “今日沒有讀書?！敝廖⒗碇睔鈮?。

    “昨日呢？”林然退而求其次。

    至微耷拉著腦袋，不去理會(huì)她，反去攀扯穆涼的手腕：“帶至微一道，可好？”

    “不好，不聽話的孩子，就該留在家中?！蹦聸鲂α诵Α?/br>
    話音方落，就見乳娘過來伸手欲抱著孩子離開。

    至微哪里肯，往穆涼身后躲去，凄楚又可憐的目光落在穆涼身上：“我明日就聽話。”

    林然俯身，刮了刮她鼻子：“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

    “至微聽不懂，只曉得你們不要我了?！敝廖⒖迒手?，鼻子吸了吸，約莫下一刻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