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攬著方牧也的肩帶著他往邊上走了一步，把門打開，對著門外的人點(diǎn)點(diǎn)頭：“劉姨?！?/br>
    劉姨是秦弋小時候家里的保姆，老家碰巧在A市，她的丈夫過世了，女兒帶著孫女住在國外，不常回來，所以秦弋聯(lián)系到她的時候，她立刻就答應(yīng)了可以過來，白天照顧方牧也，晚上再回家休息。

    “哎?！眲⒁毯吞@地笑了笑，看著秦弋的臉，“弋弋都長這么大了，難為你還能想起我?！?/br>
    “小時候都是您帶著我，怎么可能忘記?！鼻剡χ?，拍拍方牧也的頭，“跟劉姨問個好?！?/br>
    方牧也靠在秦弋身旁，他剛剛看見了，這個阿姨笑起來很和善，跟福利院里的那些阿姨不一樣，而且哥哥好像也很喜歡她，那么她應(yīng)該是一個很好的人。

    “劉姨好?！狈侥烈补怨缘睾傲寺?。

    “你就是牧也吧？”劉姨摸了摸方牧也的耳朵，“真可愛，懂事?！?/br>
    方牧也的尾巴一下子搖了起來，拍在和他并肩站著的秦弋的腿上，他有點(diǎn)開心，他不記得自己已經(jīng)多久沒有被人這樣當(dāng)面地夸過了。

    “不懂事，還要麻煩您多照顧照顧他?！鼻剡褎⒁陶堖M(jìn)來，邊摟著方牧也的肩邊帶著劉姨往里走，“沒什么重活兒，就是給他做做飯，別讓他跑出去就成了?！?/br>
    方牧也伸出腦袋隔著秦弋去看劉姨，迫不及待地開始表達(dá)自己其實很懂事：“劉姨，我很乖，不亂跑?！?/br>
    “最好是這樣?！鼻剡罅四蠓侥烈材樳厡儆谌祟惖亩?，發(fā)現(xiàn)跟腦袋上的那對毛耳朵是不一樣的觸感，軟軟的，rourou的，手感更好。

    跟劉姨聊了幾句，劉姨已經(jīng)開始去廚房開冰箱琢磨午飯了，秦弋穿好鞋子，站在玄關(guān)處，看著正沖自己搖尾巴的方牧也，說：“如果再有人按門鈴，你別去開，喊劉姨去看看，不認(rèn)識的人不能給他開門。飯要好好吃，別光顧著吃rou，青菜也要吃。吃完飯自己乖乖地去午睡，劉姨也要午睡，你別吵她。我的隔壁房間是空的，里面有給你買的一些玩具和圖畫書，你無聊了可以去玩，其他不認(rèn)識的東西別碰，很危險，知道沒？”

    秦弋從不知道自己還能這么啰嗦，他太不放心了，前兩天休息，跟方牧也在家時，方牧也總時不時就來煩一下自己，他知道這個心智的小孩太需要人陪了，秦弋不知道方牧也要是一天都看不見自己，到底會是什么狀態(tài)。

    當(dāng)?shù)y啊，好cao心啊。

    “知道了?！狈侥烈才Φ匕亚剡囊淮蠖卧捪艘幌?，理解了七七八八，他仰頭看著秦弋，兩只耳朵豎起來，他問，“那哥哥呢？”

    “我要工作，賺錢，這樣才能給你買rou吃?！鼻剡f，“所以我要出去，等晚上才能回來。”

    方牧也愣住了，他以為秦弋只是像前兩天一樣給自己補(bǔ)習(xí)一下日常生活的小知識，沒想到秦弋居然要出去，還要等晚上再回來。

    難怪他穿這樣的衣服，難怪他要穿鞋子，他現(xiàn)在站在這里，離大門那么近，走兩步就出門了。

    哥哥走了，誰跟我說話，誰陪我看動畫片呢？

    我想跟哥哥待在一起。

    “晚上……”方牧也的尾巴垂了下去，癟著嘴一副要哭的樣子，“等到晚上，要很久?！?/br>
    “那么久?！彼f著，張開雙手拉開長長的距離，以形象地來表達(dá)時間之久，然后抬起頭看著秦弋，“那么久都見不到哥哥，很不開心?！?/br>
    秦弋微微張著嘴，然后回過神，別過頭去，小狗的不舍全都寫在臉上，太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不忍心再看。

    “劉姨，您過來一下。”秦弋沖廚房喊，“我要出門了，您先過來看著他?！?/br>
    劉姨應(yīng)聲過來，方牧也知道秦弋是真的要走了，紅著眼睛去抓秦弋的手：“哥哥……我聽話，你能不能，等等再走……”

    cao了cao了，秦弋整個人都有點(diǎn)崩，他抓住方牧也的手腕不讓他碰自己，用力地擺出一個嚴(yán)肅冷漠的表情：“不許哭，太陽下山的時候我就回來，你在家等著?！?/br>
    他不會柔聲柔氣地安慰人，也知道越是溫柔越是割裂不掉，還不如利落一點(diǎn)。

    但是秦弋此刻并不明白，對于方牧也來說，溫柔反而是最好的安慰劑，是他一切安全感的來源，能讓他充滿信心地等待和期待。

    劉姨從秦弋的手里把方牧也的手腕握過來，哄他：“哥哥很快就回來，牧也乖，在家等著行嗎？”

    方牧也對著外人反而不敢再多流露什么，他被劉姨拉著手帶過身子，卻固執(zhí)地轉(zhuǎn)著頭看著秦弋，落下來了，他說：“哥哥，電話，能不能給你，打電話……”

    方牧也見過秦弋打電話，他當(dāng)時覺得很震驚，問秦弋在跟誰講話，秦弋跟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掛了電話以后跟他解釋了一下這是在打電話，方牧也才發(fā)現(xiàn)世界上原來有這么厲害的東西，能讓兩個隔得很遠(yuǎn)的人說上話，好神奇。

    “不行?！比f一方牧也在電話里哭起來自己更沒轍了，秦弋拒絕，“你會打擾我的，不可以打電話?！?/br>
    方牧也真的很難過，哥哥對他這么好，給他漂亮的房子住，給他好吃的，給他買衣服，還帶他一起睡覺，教他很多東西，可是卻不愿意答應(yīng)自己打個電話。

    方牧也終于回過頭，垂著腦袋，秦弋只看得見他的側(cè)臉，尾巴無力地掛在身后，實在是一副非常受傷的樣子，眼看也不早了，他朝劉姨點(diǎn)點(diǎn)頭：“麻煩您了，替我照顧好他。”

    “放心吧，你上班去?！?/br>
    方牧也透過余光，看見大門被打開了，光亮照進(jìn)來，他哥哥的背影逆著光，又高又瘦，然后他反手關(guān)上了門，留下一片陰暗，安安靜靜的，其他什么也沒有。

    劉姨摸摸他的頭：“牧也是個好孩子，不哭。”

    方牧也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搖搖頭：“是我太不乖，哥哥，不喜歡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