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下亂成一團(tuán)糟，山巔之上，戰(zhàn)況正酣。

    風(fēng)雪再臨，云瓷后背被冷汗浸濕，蒼白的臉看不見一絲血色。

    她如此，對面的元洗也不好過。拼殺到最后，師徒對看一眼，元洗道：“你還不認(rèn)輸嗎？”

    云瓷眉眼不動：“絕不?！?/br>
    淡淡的兩字夾雜血腥氣，她抬手，棋盤之上疾風(fēng)驟雪，戰(zhàn)局再次被推上另一個巔峰！

    一子落下，元洗瞳孔微縮！

    師徒二人僵坐原地，及至元洗苦思冥想至發(fā)梢一寸寸變白，云瓷唇邊溢血，這局終是破了。

    “你贏了?！卑l(fā)絲雪白的元洗心神損耗過度，起身之際險些跌倒。

    云瓷顫抖著手從懷里掏出錦帕，輕輕擦過唇邊血跡，她笑：“贏了半子?！?/br>
    半子之差，棋道山易主，史上最年輕的棋圣悄然誕生。

    “還動得了嗎？”

    “容我緩緩，師父?！?/br>
    她再次喊‘師父’，元洗心里感慨萬千，贊道：“天縱之才?！?/br>
    “不是的?！痹拼山舆^元璧小心遞來的參茶，小口小口咽下去，始覺活了過來。

    她忽然想起一事，虛弱道：“師父見過真正的天才嗎？”

    “見過。”

    想到十年前在山腳下見到的小少年，他會心一笑。

    “我能問一問，師父當(dāng)年為何肯破例收我為徒么？”

    元洗陪她坐在對面，溫聲道：“當(dāng)然可以，如今你已是棋圣，無論智謀狠辣皆在為師之上。強者能擁有很多，你想知道什么，為師都可以告訴你?！?/br>
    “徒兒洗耳恭聽?！?/br>
    憶當(dāng)年，元洗眼前浮現(xiàn)出稚嫩少年的身影。

    冬天，大雪紛飛，剛好是他拿下棋圣，封山悟道的第一個年頭。

    少年身姿挺拔地站在風(fēng)雪里，風(fēng)吹不動，雪落滿頭。

    堅持了大概一個時辰后，見無人理睬，少年抖去身上積雪，活動著腿腳，嘴角帶著桀驁不馴的笑，然后一腳踩在棋道山道碑，碑文裂開一道細(xì)小的縫。

    也是那道縫，逼得他不得不出面。

    道碑受損，哪怕做下這事的是個孩子，他也不能容忍，便要狠狠教訓(xùn)他，結(jié)果少年提議與他手談一局，并用激將法，揚言若能在他手上支撐十子不敗，就得答應(yīng)他一個要求。

    相對的，元洗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少年一腳踏裂道碑，別管是刻意為之，還是不懂此舉意味，他都不能輕拿輕放。

    “好，不論輸贏，棋局結(jié)束后，我要你跪在道碑前跪夠兩個時辰！”

    少年揚眉一笑，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這是元洗生命中下過最荒謬的棋——他輸了。

    對方十子不敗，他驚嘆少年天賦，欲破例收其為弟子，不曾想被拒絕。

    少年一身粗布麻衫，笑容明媚：“我家中有一meimei，喜棋道，不如棋圣收她為徒吧。我敢保證，她不會令你失望。”

    因了這句話，元洗在成為棋圣的第一個年頭多了個關(guān)門弟子。

    如今小徒長大成人拿下新一代棋圣，不得不說，冥冥之中緣法自定。

    “他遠(yuǎn)道而來一腳踏裂道碑，逼我出山與我斗棋十子不敗，而后跪在道碑前整整兩個時辰，風(fēng)雪灌滿衣，起身，老夫便答應(yīng)收你為徒?！?/br>
    “兩個時辰？”云瓷喉嚨血氣翻涌差點噴出來。她臉色異常難看，望向元洗的眼神莫名復(fù)雜，隱隱帶著一股兵戈之意。

    元洗解釋道：“道碑于棋道山而言，至關(guān)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