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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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武將軍的臉藏在蓬松巨大的花白絡(luò)腮胡里,太子其實看不見東武將軍到底對自己是什么表情,等了許久,也才等到準(zhǔn)備上轎的東武將軍一句話:“太子殿下如今長大了,動得為陛下分憂,這是好事,但殿下初次上朝,有很多事情并不了解,有些話說出來容易,做出來可不一定做得到,恕老夫還有事,先行告辭?!?/br> 說完,也不等顧寶莛再說些什么,東武將軍便將他那龐大的身軀塞進(jìn)了轎子里,留下一旁怪尷尬的姜副將微笑著和太子殿下行禮告退,說道:“那末將也先行告退?!?/br> 顧寶莛允了,目送那兩個人的轎子離開,看著那轎子消失在宮門轉(zhuǎn)角,才被身邊的貴喜叫喚了一聲,叫回了不知漂蕩去了何處的魂魄。 “殿下?殿下?”貴喜公公永遠(yuǎn)彎著那瘦弱的腰桿,眼睛卻總是忍不住傾斜上來,看著太子殿下那清貴柔美的側(cè)顏,說,“殿下,皇后娘娘還惦記您呢,現(xiàn)在是去請安嗎?” 顧寶莛這才回頭,說:“嗯,先去請安,然后去把薄公子請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商議?!?/br> 貴喜深深鞠躬下去,吩咐旁的太監(jiān)傳話出宮叫那義王府的公子進(jìn)宮,而后又陪著太子去了一趟坤寧宮請安,在坤寧宮過了午飯,下午一進(jìn)南三所,便能見到他的薄兄,太子殿下在外面裝了一天的高貴冷艷氣勢強(qiáng)大,回來后就又瞬間松懈,盤著腿坐在榻上,迫不及待將今天朝上所有的事情都講給薄厭涼聽,然后又問薄兄,說:“東武將軍看起來好像并不想要支持我,按理說我提出的福利很好。” “的確現(xiàn)在軍中最先種痘,但是一個月我也等得起,而且這一個月我也不會閑著,總?cè)ボ娭嘘P(guān)心一下他們,順便說說我的計劃,這是不是也怪好的?” 顧寶莛與薄厭涼談話的時候,周圍一個下人都沒有,只旁邊燃著爐火,爐里燒著最精貴的木炭,木炭燒起來完全沒有煙霧,甚至還有著無名的淡香,讓房中彌漫暖烘烘的安神氣味,只不過這氣味對初次上朝就大大表現(xiàn)了一通,并且擔(dān)心小冰河期的太子沒有什么作用。 薄公子是直接從南營前往南三所的,連午飯都沒有吃,在南三所的三所里坐等太子過來,等了整整一個時辰,太子來了以后,也一個字都還未開口,就見漂亮的太子一步步走向自己,脫下一身堅硬的殼子,又軟乎乎的坐在了他的面前,把所有弱點、迷茫、不解,全部擺在他的眼前。 等太子說得差不多了,薄厭涼才推了推面前的茶杯,修長的手指頭點了點茶杯的杯壁,聲音沉穩(wěn)悅耳:“小七,喝口茶。” 顧寶莛朝服都還沒有脫下就說了一通,乖乖聽了話,捧著茶杯用蓋子撩了撩茶面,水汽撲了他一臉,舒舒服服地讓他漸漸感到安心了些,顧寶莛放下茶杯后,才慢慢繼續(xù)說:“還有智茼,智茼和我說的馬六姑的事情,我覺得必須把馬六姑找來讓她停止這種行為才行,說句不好聽的話,大部分百姓大概都更相信馬六姑,而不是相信我和六哥的科學(xué)。” “嗯。” “厭涼,你不要光‘嗯’,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我四哥今天沒有去早朝?還有,今天上朝的時候,我提出的解決方法到底好不好?你覺得我是不是杞人憂天,小冰河期不會到來?” 薄公子坐姿筆直優(yōu)雅,不知為何的笑了一下,濃密的睫毛蓋住了那異域神秘的藍(lán)色眼睛,薄厭涼說:“我覺得你找我來只有一半是想要問我,我怎么看,還有一半只是想要聽我說‘你做得很好’?!?/br> 太子殿下微微一怔,咬了咬下唇,說:“好像是的,我很相信我做的沒錯,但是如果有人可以肯定我一下,我會更安心?!?/br> “那小七,你今天很棒?!?/br> 顧寶莛覺得薄厭涼實在是說得很敷衍,但還是心里開心了不少,只不過這種開心完全比不得接下來需要實cao所帶來的麻煩。 顧寶莛開始一邊啃著桌上的小點心,一邊開始聽對所有問題都看得更加全面更加透徹的薄厭涼的見解。 薄厭涼則一邊伸手偶爾給小七擦一下嘴角的糕點粉末,一邊嚴(yán)肅起來說:“小七,你現(xiàn)在其實只是不知道該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但是你看,你有一個最終目的,那就是需要東武將軍的兵來幫你和四王爺修路,我們反推一下,東武將軍的兵如何幫你修路,你承諾說給錢,但錢從哪兒來?你需要先去找陛下要銀子,但是國庫的鑰匙又在四王爺手里,四王爺愿不愿意掏這個錢也是一個問題,畢竟四王爺之前找我南營借兵可是只管食宿?!?/br> “東武將軍對你態(tài)度不明,這應(yīng)該不是借兵一事造成的,所以你大可以不管他,只要能讓東武將軍旗下兵丁為你所用,你根本不必在忽他的態(tài)度,據(jù)我了解,東武將軍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等日后看見了小七你做出的成果,一切便迎刃而解?!?/br> “最后馬六姑誆騙銀兩,在民間散播謠言之事你大可直接交給我便是了。這種事情,小七可以不用管,只是一樁小事?!?/br> 顧寶莛眨了眨眼睛,可不覺得這是小事,封建迷信害死人?。骸斑@怎么講?” “什么怎么講?”薄厭涼淡淡說,“無法講,倘若那馬六姑當(dāng)真是相信是自己使得牛痘能夠預(yù)防天花,是這人間的大圣人,那我無妨成全她。但她如果是有意招搖撞騙,蓄意斂財,那我也成全她?!?/br> 顧寶莛聽不大懂:“你要如何向世人澄清這牛痘和她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呢?” 膚色猶如中歐世紀(jì)吸血鬼那般蒼白,卻又眉目深刻,唇薄笑淡的薄公子頓了頓,道:“我們不必澄清什么,有時候越澄清越讓人覺得有古怪,不如將計就計。我這兩天便會讓那馬六姑到我府上一趟,小七,你去找陛下和四王爺商量給鋪路士兵日結(jié)工錢一事,此事我以為可以不限男女老少,只要是想要報名參加的,都可以進(jìn)行登記上工,屆時全城為工,修路速度會更快。” 顧寶莛沒有意識道薄厭涼不希望他參與馬六姑這件事,十分順利地被和他有些奇妙氛圍的好友勾上了另一個話題,驚喜說道:“很是!日結(jié)工錢,全城開工,修路又沒有什么技術(shù)含量,跟著做,把水泥鋪平就好了!厭涼,你相信我說的小冰河期嗎?” 薄厭涼‘唔’了半天,直到看見太子殿下眉頭都皺起來一點后,才說:“當(dāng)然相信,你大可以也告訴陛下和王爺們,想必他們也會有他們的判斷?!?/br> 顧寶莛點了點頭,和父兄們單獨說的話,他還是說得出口的。反正他在父兄面前早就沒有什么必要遮掩了。 所謂時間就是金錢,當(dāng)顧寶莛晚上就拜托老娘把全家哥哥還有老爹都聚集在坤寧宮吃晚飯的時候,另一頭義王府當(dāng)夜便花重金尋來了如今身份水漲船高的馬六姑。 馬六姑近日出入達(dá)官貴人家中頻繁,見識過的豪奢更是眼花繚亂,但義王府到底是和旁的府邸不大一樣,那威嚴(yán)的大門和門口的石獅子便能叫她腿軟三分,再便是身邊猶如押犯人一般的威武冰冷的侍衛(wèi),直教馬六姑那平日里趾高氣昂的腦袋都畏畏縮縮猶如烏龜藏在了那裝模作樣的道士服里。 有雄壯威武的管事領(lǐng)著馬六姑前往大堂,馬六姑一路踩著王府的石磚走入其中,一邊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弟子,這兩個弟子都是跟隨她買來的小子,一個名叫白河,一個名叫黃土,對她言聽計從。 坐在大堂等候王府主人前來接見自己的時候,馬六姑在昂貴的黑木圈椅上坐立難安,她忍不住對白河招了招手,年紀(jì)輕輕的小道白河便連忙彎腰講耳朵湊到馬六姑的身邊,馬六姑小聲說:“你確定這義王府的公子找自己來是做法事的?他不是已經(jīng)得過牛痘了嗎?怎么還要做法事?” 馬六姑心虛,臉上的皺紋都團(tuán)在一塊兒,顫抖著感受無法控制的未知帶來的恐懼。 白河小道留有兩撇山羊胡,自傲地挺起胸膛,安慰師傅:“師傅切莫驚慌,下午我便問清楚了,說這義王府的公子薄公子找?guī)煾的菫榱烁兄x您呢!說原本他并不想得那牛痘,誰知道無意之間得上了,還以為好不了了,結(jié)果您給廖公子做了法事,興許是歪打正著,將太子殿下和薄公子一起給保佑了,這下薄公子是來謝謝您嘞?!?/br> 馬六姑當(dāng)初去二王爺府上,的確是做了一場法事,但是卻不僅僅只是為了給廖公子祈福,而是王妃希望給王世子潤澤驅(qū)散身邊的魑魅魍魎,說是怕王世子被別人搶走,迷失心智,馬六姑太擅長和內(nèi)院兒里的婦人們打交道了,三言兩語便將人安撫了個好,又開壇祭法,弄到半夜得了賞錢就走,后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傳說她能預(yù)防天花,馬六姑起先當(dāng)真是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可當(dāng)無數(shù)的金銀財寶送到了面前,馬六姑心里頭便又覺著興許當(dāng)真是自己厲害,心安理得的受著所有人的敬仰崇拜。 馬六姑深呼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又?jǐn)[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傲慢模樣,正打起精神來準(zhǔn)備再接受這薄公子的感謝來著,卻在看見那一襲深紅圓領(lǐng)收袖衣袍的俊雅少年從大堂畫壁之后帶著家丁走出來,氣勢難言,只一眼便好像是能夠?qū)⑺e言看透,直讓馬六姑心里‘咯噔’一聲,恨不得拔腿就跑! 只是想跑是沒有門的,馬六姑雙腿基本被那視線定在原地,等反應(yīng)過來,才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給薄公子行禮。 薄公子微卷的黑色長發(fā)落在身后,雙手輕輕放在圈椅的扶手上,微笑著對忐忑至極的馬六姑點了點頭,說:“馬六姑,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早便聽說是馬六姑你施法救了我等,本公子自然也不能受了好處又沒有表示,所以才找來六姑,想要稍微了解六姑你當(dāng)時在二王爺府做法經(jīng)過,好叫我也漲漲見識。” 薄公子彬彬有禮,馬六姑立即放松了一些,心道這薄公子估計也只是看著嚇唬人,實際和其他京中公子哥兒們沒有兩樣,俱是吃喝玩樂怕死之徒。 但馬六姑喜歡這些怕死之徒們,這可都是她的財神爺呀。 馬六姑抖擻起來,裝模作樣的笑道:“公子既有如此善心,老道已然欣慰之至,只不過那日在二王爺府上的法事恐怕不便外露?!?/br> “那是本公子唐突了,既是不便外露,便不露,馬六姑直接再在王府做法一場也是可以的?!北」由钏{(lán)色的眼睛在燭光下閃著孤冷的光點,說道。 馬六姑有點猶豫,她來這里之前可什么都還沒有準(zhǔn)備。 “這……做法事的東西,老道還沒有帶過來。”馬六姑覺得有些倉促了。 “不妨事,王府里都準(zhǔn)備好了,本公子就是想要親眼看看六姑到底是如何做法的,既然能夠給我與太子還有廖公子做法,當(dāng)然也是能夠給全天下的百姓也做一次?!北」诱f得很官方好聽,雖是在笑,卻也能夠讓馬六姑感受到對方絕不愿意被拒絕的意思。 馬六姑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對薄公子的要求雖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但卻不敢拒絕,只能招來自己的兩名弟子,稍微做了做準(zhǔn)備,就被帶往義王府后院巨大的空地上,而空地之上當(dāng)真早早就準(zhǔn)備好了做法需要的一切道具,從祭臺、瓜果、雞鴨魚豬頭、寶劍、符紙再到左右兩名護(hù)法的小道士,馬六姑既狐疑不已這些東西怎么好像早早就準(zhǔn)備好了?又不能半途反悔,只能一邊感受那種奇怪蔓延,一邊硬著頭皮開始做法。 薄公子就坐在祭臺的對面,在最佳觀賞位置上,單手抵著自己的下顎,目光幽幽地看著馬六姑做法。 馬六姑做法有一套自己的流程,從來沒有變過,首先是拿著寶劍刷一套花拳繡腿,然后一劍刺向豬頭,表示斬妖除魔,再端起早就倒?jié)M了酒的大碗,一口氣將碗中酒含在嘴里噴出,最后念念有詞摔了酒碗,又跪在地上叩拜八次,法事便差不多成了。 馬六姑這回也一樣,耍完劍后端起碗來一口將碗中酒包在嘴里,可正當(dāng)要噴出的時候,卻感覺到嘴里的液體味道十分詭異,根本不像是酒!辣得人眼淚直接飆出,她更是嗆得不行,吐在了自己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蠟燭被她的小道丟在了身上,染著細(xì)小火苗的蠟燭在靠近她的那一瞬間,猛然爆發(fā)出強(qiáng)烈的火光!藍(lán)色與橘紅的熱交織纏繞,瞬間吞噬了馬六姑! “啊啊啊?。。?!救命!救命!” 道場上火人四竄,跟著馬六姑一同來的小道白河與黃土卻是沒有要滅火的意思,甚至還生怕被牽連,跑到更遠(yuǎn)一點的地方躲著。 王府所有侍衛(wèi)目不斜視,坐在椅子上觀賞薄公子更是面無表情,哪怕火人直直沖向他,也沒有半分要躲的舉動,素來冰冷的虹膜里倒影著火人一步步踉蹌倒下的模樣,最后擺了擺手,才有屬下用早已準(zhǔn)備好的麻袋將火撲滅,把現(xiàn)場收拾干凈,又將嚇得尿褲子的兩個小道壓上來,跪在薄厭涼的面前。 “出去后,知道怎么說么?”來自異域惡鬼一般的公子,平靜詢問。 跪在地上的兩個小道連連點頭,說:“知道知道,是師傅為了天下祈福,自愿獻(xiàn)身,日后百姓種牛痘只需大膽去種,不需要再找人做法?!?/br> “很好,去后面領(lǐng)賞吧,至于你們師傅這段時間得的道觀和道觀里面所有的金銀珠寶,全部捐給太子?!?/br> “是是是,小道明白,小道明白?!痹诟静恍殴砩?,不理佛道的異域人面前,擺譜是最找死的,只有聽命才有活路,兩個小道可不愿意年紀(jì)輕輕便丟了性命,更何況馬六姑賺了那么多錢,居然一個子兒也不給他們分,死了對他們來說倒是件好事。 小道們磕頭謝恩之后,默默離開,整個王府便也漸漸歸于平靜,而站在高高的樓閣之上,將空地上所有事情一覽無遺的薄顏薄丞相倚欄喝酒,兒子薄厭涼所作所為深得他真?zhèn)?,可謂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對父子隔著老遠(yuǎn)互相看見了對方,兒子畢恭畢敬站起來行了個禮,老子繼續(xù)喝酒,沒有反應(yīng),只是有些事情仿佛是霧里看花,似明似暗,薄顏只差一點點就能明白過來,他這位從前對他言聽計從的兒子,為什么現(xiàn)在在突然有了自己的見解,即便是被太子感染了叛逆,也不該對太子比對老子都要好,在乎得連干這檔子事兒,都親歷親為,卻又不讓太子陪同觀看。 等等,這對從來形影不離的好友,干什么壞事兒都湊在一起,現(xiàn)在薄厭涼卻好像不愿意讓太子看見他這一面…… 薄顏酒入愁腸,腦子卻無比清醒,忽然的,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還對他言聽計從的薄厭涼對自己描述顧家皇子們各自性格特點時,單單對太子顧寶莛感到疑惑的問題,小小的薄厭涼當(dāng)時問他:誰規(guī)定男人和女人必須在一起? 一切突然串在一起,薄丞相清瘦臉上睿智的眼微微瞪大,瞳孔都晃動顫抖著,看著他那和阿瑾唯一的兒子,面色越來越冷。 他想,自己或許是可以試探一二,倘若厭涼當(dāng)真和太子之間有些首尾,那他和阿瑾的孩子便又將回到他的掌握中,畢竟瞧他兒子這為了太子上刀山下火海都使得的隱諱勇氣,帶領(lǐng)整個南營鮮卑勇士滌蕩草原奪回鮮卑王位的日子指日可待! 薄顏等不起了,他總覺得自己身體一日比一日差,他必須親眼看見鮮卑族殺盡匈奴的那一天,不然他無顏去見阿瑾! 倘若不是,是他多想了的話…… 薄顏笑了笑,自言自語般說:“是與不是都無所謂,是的話,便能出兵,不是便成親,阿瑾,我們的孩子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jì)啊……你若是還在,過不了兩年可要當(dāng)奶奶了……” 說著,薄顏看向天空,烏黑的天上一顆星星也無,月光也藏在厚厚的烏云里,半點光輝也不愿意落在他的身上…… 第110章 戰(zhàn)犯┃欺負(fù)弟弟是這個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了。 當(dāng)夜二王爺顧赤厚前往皇宮之前在家里先填了點兒暖胃的粥進(jìn)肚子, 顧赤厚生得高大威猛,坐在凳子上和妻子、小舅子比起來簡直猶如一座小山。 吃飯的時候,家里也沒有什么食不言的規(guī)矩,他吃飯又快, 囫圇一兩口就跟野豬拱食一樣掃蕩了個干干凈凈。 顧赤厚吃完, 喜歡和兒子潤澤交流一下感情。 小子潤澤被妻子打扮得十分富貴大氣,見著父親倒也沒有一點兒害怕和瑟縮, 顧赤厚撈起小兒子便坐在自己腿上, 這樣的舉動總讓他想起很久之前大哥和父親抱著自己孩子的那個樣子, 像是一種微妙的傳承, 如今他也做了父親, 能夠抱著自己的孩子。 外間有太監(jiān)前來催促, 顧赤厚正巧也不過吃了個三分飽,抱著潤澤就要一同進(jìn)宮去, 誰知道正要走呢, 卻被妻子廖雪娘欲言又止的神情攔了一下, 夫妻兩個走到隱蔽的小隔間說話去了, 留下小外甥和最近也不出去闖禍的廖碧君兩人小眼瞪著大眼, 沒什么話可說。 隔間里, 廖雪娘支支吾吾,有些不知道怎么組織語言,她已經(jīng)想了好幾日了, 今天到底是覺得應(yīng)該只會丈夫一聲,免得丈夫從別人的嘴里聽到, 那才叫不好。 “赤厚,有件事,我想你該知道?!绷窝┠锎怪廾? 半真半假的說,“你也曉得我那位弟弟沒個分寸,前段時間和你七弟混在院子里面得了牛痘,我這個做jiejie的也只是擔(dān)心,所以叫了個女道來做法事,保佑他們平安,也為你我的兒子潤澤祈福,結(jié)果不知道怎么的,都傳遍了京城,現(xiàn)在大家都找那道士做法,還說不找她的話,就沒有辦法防御天花……我也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了,只怕是耽誤七弟的大事……你說怎么辦???” 顧赤厚身著簡便常服,對妻子的話沒有半分疑惑,聽了后,雖然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安慰說:“這個我知道了,我說怎么軍中將士們對種牛痘都那么積極了,百姓倒還有些疑慮,原是有這樣一樁案子,雪娘你也是好心,不需怕的,我一會兒入皇宮直接和父皇弟弟們說開了就好?!?/br> 廖雪娘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只是眼底還有些忐忑,她現(xiàn)在也找不到馬六姑了,只盼著馬六姑不要把她做法事的真實目的給暴露出來,那可是把太子當(dāng)作妖孽來做法的法事,給她十個腦袋,都沒人保得了她,雖說當(dāng)時讓馬六姑做法的時候,可沒有透露妖孽是誰,只擺了幾個妖孽送的物件,但現(xiàn)在廖雪娘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真是腦袋被門擠了才會這樣魯莽。 她的丈夫無論如何都是曙國二皇子啊,這老大眼看根本就不能繼承皇位,七弟又在朝中毫無勢力,不管是順位繼承還是看資歷,那都是她的丈夫顧赤厚繼承大統(tǒng),這毫無疑問的呀,而她終會坐上母儀天下的位置,為什么要在乎一個小小七弟呢? 廖雪娘真是后悔,但也慶幸事情倒現(xiàn)在也沒有暴露。 送丈夫出門的時候,廖雪娘和弟弟廖碧君站在門口目送,等進(jìn)宮的馬車消失在傍晚的街角時,廖雪娘才松了口氣,手搭在弟弟廖碧君的手背上,露出個暫時的微笑:“碧君,你不是和太子殿下關(guān)系不錯么?怎么近日不和太子殿下出去了?” 大概所有做錯了事情的人,想要彌補(bǔ)掩蓋什么的時候,都會這樣,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 廖碧君笑著把扇子插在后頸衣領(lǐng)里面,還怪委屈的朝jiejie努了努嘴巴,說:“誰知道呢?近日哪兒都碰不著,弟弟我倒是想見殿下,殿下忙得宮都沒出呀,我上哪兒見去?” “唉,也是?!绷窝┠飮@了口氣,“誰叫你自己不爭氣的?讓你好好念書,到了年紀(jì)有父親給你找關(guān)系,在金陵當(dāng)個小官,一年生一兩級,不出十年,你就能做父親的左右手,你倒好,成日只曉得往那煙花柳巷里面鉆……” “弟弟再也不去啦?!绷伪叹f。 廖雪娘嗔怪地瞪了一眼弟弟:“我還不了解你?此時不去,也不過一兩日,一兩日過了,就又要不知道被哪個尖臉狐貍眼兒的姑娘勾著幾百兩幾百兩銀子的往里砸!” 廖公子很認(rèn)真的搖頭:“是真的不去了,總覺得沒意思的很,樓里的都是些庸脂俗粉罷了?!?/br> “喲,還庸脂俗粉,你才多大呀,見著什么美若天仙的人了?你突然頓悟了?”廖雪娘被弟弟逗得一笑,涂著鳳仙花汁的手指頭輕輕戳了弟弟腦袋一下。 廖公子被戳得裝模作樣?xùn)|倒西歪,說:“頓悟說不上,只是總惦記著,覺得皮囊也好,魂魄也好,都是一等一讓人歡喜的,其余人與之相比,多了些世俗的污穢,少了些說不出的干凈?!?/br> “叫你這么說,你jiejie我也是污穢不堪的了?” “哪里哪里,弟弟我最臟了?!?/br> “呵,油嘴滑舌?!?/br> 這邊二王爺府的姐弟兩人說著話回了大堂繼續(xù)用餐,另一邊二王爺顧赤厚領(lǐng)著才九歲兒子乘坐王府專用的馬車碾壓著京城青灰色的石磚,一路入宮。 傍晚的紫禁城燈火輝煌,天邊烏云籠罩其上,卻讓京城的燭光更加耀眼了幾分,王世子潤澤小朋友趴在馬車的窗口,漆黑的大眼睛望著森嚴(yán)的宮門與肅穆的侍衛(wèi),忽地坐回位置上,一本正經(jīng)的詢問父王:“父王,近日小宴七叔要來?” 顧赤厚露齒一笑,說:“那是自然的,你問這作何?” “只是平日里娘親帶我去給皇祖母請安,若是四嬸嬸和池漪也在,大嬸嬸和智茼也在,五嬸嬸也在,就感覺怪安靜的,大家都是循規(guī)蹈矩的問安,又說些尋常的話,最后再毫無樂趣的各自回府,就覺得少點兒什么?!睗櫇尚∨笥严駛€小大人一樣說道。 二王爺顧赤厚朗聲哈哈大笑,手掌拍著兒子的后背,說:“你小小年紀(jì)還知道少點兒什么?” “為什么不知道?我還知道五叔和四叔他們偶爾在路上遇見,一塊兒去給皇祖母請安的時候,比娘親她們?nèi)サ臅r候還要氣氛凝重,只七叔在,大家才一塊兒笑笑說話,就連平時在學(xué)堂里逞兇斗狠的池漪見了七叔都要掐著嗓子膩歪過去,別提都好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