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除夕團(tuán)圓飯,中午一頓,晚上一頓。 只不過晚上,黎銳卿、蘇滿娘和黎母要去宮中赴宴,因此今晚是只有他們幾個小的一起過,中午一家人就湊在一起先熱鬧了熱鬧。 黎銳卿看著桌上的黎川智幾人道:“智哥兒你過了今年就是十四歲的大少年郎了,今晚我們不在,門戶你便暫時頂起來?!?/br> “最近京都有些亂,配合孫嬤嬤和蔡管家,照顧好弟妹,不要讓家中出了亂子,可能做到?” 黎川智面容一肅:“能,父親!您就放心好了?!?/br> 黎銳卿又將目光放到其他幾個孩子身上:“今晚我們會晚些回來,你們在家配合你們大哥,將門戶照應(yīng)好?!?/br> “是,父親?!?/br> 幾個孩子被委以重任,一個哥哥眼睛都亮晶晶的。 黎府本就是寒門矮戶上來,黎銳卿這一脈也沒什么近親,因此,在這般過年的日子里,別人府中都是好幾房人聚在一起,即便有誥命和有官職的要去宮中赴宴,府中還有其他大人支應(yīng)。 只黎府中人丁凋零,關(guān)鍵時候,離了幾個主子,竟再連一個大人都無。 這也是黎母一開始那般心心念念惦記著開枝散葉的原因。 現(xiàn)在,黎母看著桌上的幾個半大小子,再想想主院中還在睡覺長奶膘的兩個小孫孫,心中第一次涌出對這幾個孩子的真切喜愛。 養(yǎng)子便養(yǎng)子,既然已經(jīng)冠上了她們黎家的姓,那便也算是她們黎家開出去的枝。 否則像這種日子,家中只留在她的兩個小孫孫自己在家,她這得有多擔(dān)心。 下午用過午飯后,黎銳卿三人略略休息了一番,便開始沐浴洗漱更衣,準(zhǔn)備去赴宮中的年宴。 黎川智幾人則與蔡管家和孫嬤嬤接洽了一下府中除夕的準(zhǔn)備進(jìn)度后,紛紛對于府中的準(zhǔn)備工作來了興致。 黎川忱和黎川智擺開書桌,在裁好的紅紙上,一張又一張地寫著福字和對聯(lián)。 黎霜和黎雪,跟著身邊的mama和丫鬟學(xué)習(xí)剪紙,剪完了,便每個院子送幾張。 至于黎川猛,很閑的他則去順手幫著府上的小廝們一起,糊了幾個大紅彩紙的燈籠。 等蘇滿娘她們準(zhǔn)備妥當(dāng),略微用了些吃食準(zhǔn)備出門時,府內(nèi)的燈籠已經(jīng)全都高高掛起,對聯(lián)福字鞭炮也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 黎川智三人得到消息,還出來送了三人一段。 蘇滿娘看著他們幾個面上的沉穩(wěn),欣慰地對黎銳卿道:“智哥兒過了年都十四了,今年還不用給他說親?” 十四歲才開始說親,已經(jīng)不算早了。 黎川智低頭,難得有些羞澀:“母親,不急,等到兒子考上秀才再說?!?/br> 黎川忱也跟著笑:“對對對!那時我也考中了,母親到時可以給我倆一起說。” 黎母在旁邊聽著,沒忍住笑了出來:“好好好,到時肯定給你們說個好的,溫婉大方,還是活潑可愛,你們自己可要提前想想清楚。” 黎川猛聞言一下子竄了起來:“母親,我我我!還有我!我喜歡會武,彪悍,嗓門大的!兒子感覺這樣的很不好找,您一旦遇到這種類型的,可千萬要給兒子看住了。” 說完,還眨著眼,向蘇滿娘瘋狂暗示。 然而蘇滿娘卻沒有接收到他的意思,只是用帕子捂著嘴,笑到不行:“好好好,一定會給你看住了,可別逗我,將我妝笑花了,看我一會兒怎么捶你?!?/br> 黎川猛得到承諾,笑得瞇起眼睛:“那就好,那就好。二哥他喜歡弱柳扶風(fēng)的,有類似的,母親也給他留意一下?!?/br> 黎川忱臉色一變,連連搖頭:“不不不,弱柳扶風(fēng)還是算了,我最近改審美了,只要是才女就行,其他的母親您順眼的都可以,兒子相信您的眼光?!?/br> 黎銳卿意味深長看他一眼,笑:“好了,時間不早了,該留意的肯定會給你們留意。智哥兒你等想想自己喜歡什么樣兒的,抽空與你母親說說?!?/br> 黎川智抿唇,笑得有些為難,事實(shí)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兒的。 但他現(xiàn)在年齡也到了,有些事情也確實(shí)該早早思考起來:“兒子曉得了?!?/br> 與三個少年又叮囑了一番,黎銳卿三人才前后上了馬車,往皇宮門口而去。 蘇滿娘身姿挺拔地坐在馬車上,一邊在心中復(fù)習(xí)著之前學(xué)過的宮闈忌諱與禮儀,一邊將手邊的糕點(diǎn)碟推向黎銳卿道:“你先用上一些,免得過會兒宴席上光飲酒了,傷身?!?/br> 年宴之上,武將們敬酒和飲酒最兇,這點(diǎn)閔嬤嬤和她提過。 雖說她也了解黎銳卿的酒量,但是空腹飲酒對身子并不好,本來這人身上就一層新疤疊著舊疤,等身體再喝出些問題,那可有他哭的時候。 黎銳卿低頭,修長的手指在糕點(diǎn)碟子上略晃了一下,從中挑揀出一塊元寶形狀的豌豆黃,道:“這個模樣做得倒是喜慶。” 他們平日里用的豌豆黃都是長方形的,這種元寶形狀的,倒是第一次見。 蘇滿娘瞧了一眼,笑道:“新的一年都要圖一個新彩頭,這個廚子有心了?!?/br> 黎銳卿看著那元寶形狀的豌豆黃目光閃了閃,又將東西放下,拉過蘇滿娘的手低笑道:“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用這些甜食并無多少興趣,我袖袋中還帶了一包rou干,餓不著。” 蘇滿娘用手指勾勾他的手背,見他眼眸上翹,看著她的目光幽深,還帶著股曖昧的挑逗笑意。 她面上也跟著放松下來,仿若方才一直盤旋在心間的緊張都在他這絲打趣的笑意下,煙消云散。 蘇滿娘抿了抿唇,沖他展顏一笑:“那便好,妾身可不喜歡你將自己餓瘦了,那樣手感會不大好?!?/br> 這下子,原本黎銳卿只是浮于眼表的灼熱,仿佛有了沉入眼底的趨勢。 蘇滿娘卻已經(jīng)垂下視線,輕輕拍了拍他手背,輕聲低語:“真好,玉清,有你在身邊,我仿佛一點(diǎn)兒也不緊張了呢。” 黎銳卿噗嗤一聲,剛才眼底的灼熱瞬間消散。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笑道:“不用緊張,你一會兒便與閔嬤嬤一起,不會有問題?!?/br> 蘇滿娘輕輕點(diǎn)頭。 在與閔嬤嬤相處的這段時間,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的一些不同。 不僅在婦人生產(chǎn)、懷孕方面懂得頗多知識,還知曉宮廷內(nèi)院禮儀、京城內(nèi)各大命婦的忌諱,對各位后宅女眷的愛好缺點(diǎn)如數(shù)家珍,就連身手武藝方面都頗為不弱。 這樣一位全才的嬤嬤,也不知黎銳卿是從哪里請來的。 看看外面景色,馬上就要抵達(dá)宮門之外,她也就將這個疑問暫且按下,只略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斗篷,重新檢查了一下.身上是否有不合規(guī)矩之處,馬車便開始逐漸減速停下。 黎銳卿先一步跳下馬車,蘇滿娘緊隨其后。 她搭著黎銳卿的手,踏著車旁的下馬凳走下馬車,很快,之后那輛馬車中,黎母也走了下來。 蘇滿娘緩步迎了上去:“母親?!?/br> 黎母緊緊握住蘇滿娘的手,聲音中帶著幾分緊張:“聞筠,娘一會兒就跟著你了?!?/br> 蘇滿娘鎮(zhèn)靜頷首:“娘您就放心好了?!?/br> 雖說她心里也沒底,但是面對黎母,她只要這樣說就對了。 果真,聽到她的承諾后,黎母神情輕松了不少,仿若是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一般。 黎銳卿向皇城門口的守衛(wèi)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帶著蘇滿娘與黎母幾人一起,在兩位小太監(jiān)的引領(lǐng)下,向著皇宮中舉辦宮宴的地點(diǎn)行去。 第148章 宮宴 今年宮宴舉辦的地點(diǎn)位于東朝殿。 大臣與外命婦們的席位并未安排在一起, 一個在前殿, 一個在后殿。 前殿中,皇帝將帶著大臣們君臣同慶;后殿中,貴妃則與其他幾位內(nèi)命婦一起, 與外命婦們歡暢宴飲。 蘇滿娘一行人在即將抵達(dá)東朝殿外時, 就被小太監(jiān)給帶著分走兩路。黎銳卿向黎母和蘇滿娘略頷了頷首后,便隨小太監(jiān)往前殿的方向行去。 黎母的身子往蘇滿娘身邊靠了靠,蘇滿娘借著攙扶她的動作, 握住她的手,與另一位小太監(jiān)一起,前往東朝殿后殿。 甫一踏入東朝殿后殿,蘇滿娘便感覺周身暖融融的。 這殿內(nèi)的地龍被燒得很旺,進(jìn)來一會兒,身上便略有汗意。 她與黎母被一位宮女引著走向正四品外命婦的席位坐定,便將身上的斗篷褪下,交到身后的閔嬤嬤和錢嬤嬤手中。 她們來的時間還算偏早, 此時后殿的上首位置都尚未有人落座。 蘇滿娘粗略估量了番上首席位留下的數(shù)量,緩緩垂下視線。 康元帝膝下共有公主十三位, 皇子十位,子嗣頗豐, 但是同樣的,因?yàn)榭翟鄣淖铀妙H豐, 所以皇子們之間的爭斗也相當(dāng)厲害。 即便是是蘇滿娘這樣一位對于朝堂局勢了解不多的內(nèi)宅婦人, 僅憑入京后從六巧口中聽聞的一個個相關(guān)八卦, 就知曉如今朝堂上的大臣們大多已早早站好了隊(duì)伍。 除了現(xiàn)在已然被廢的原太子、現(xiàn)七皇子殿下外,剩下的九位皇子,即便是年齡最小、現(xiàn)如今只有十三歲的十皇子,身后都各有一票的支持者。 “敢問夫人是哪位大人府上?”這時,剛剛落座于蘇滿娘身邊的一位四十來歲婦人探過頭來詢問。 蘇滿娘收回心神,友善地向那位夫人回以微笑:“外子乃折沖府折沖都尉。府上姓黎,我們今年剛剛?cè)氲木??!?/br> 那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瞧夫人有些面生,我夫家姓柳,外子乃太常少卿……” 這位柳夫人比較善談,蘇滿娘則比較擅于傾聽,沒過一會兒,兩人便談到了一起,連帶著黎母也偶爾湊上幾句,氣氛一時相當(dāng)融洽。 等又一個多時辰,外命婦們都已到齊,內(nèi)命婦們才姍姍來遲。 蘇滿娘不動聲色地用眼角余光瞧向上首,到場的皇子妃數(shù)目為六人。 從七皇子開始,下面的幾位皇子并未有皇子妃。 關(guān)于七皇子,早在知曉小姑姑就在廢太子府上時,她就打聽過他。 七皇子在剛?cè)氤且荒?,康元帝便已?jīng)為他指了婚。 只七皇子剛剛?cè)氤肽旰?,就就因?yàn)橐粯俄憦爻玫奈仔M案被康元帝直接廢掉,太子.黨中的大部分勢力,也均在此次事件中被康元帝下狠手拔起。 之后沒多久,原準(zhǔn)七皇子妃在一次在湖邊散步時,失足落水,沒有等到嫁入七皇子府,便香消玉殞。 自此之后,康元帝也像是忘記了他有過這樣一個皇子一般,只是讓人給他賜過去一沓侍妾,便對他不聞不問。 這一過,便是七年。 也就是在七皇子被廢除掉太子之位沒多久,大將軍王刁海潮在江南那邊舉兵造反。 聽聞刁海潮當(dāng)時舉兵造反的理由是,康元帝對兢兢業(yè)業(yè)扶持他上位的皇后娘家穆家一直懷恨在心,為了讓曾經(jīng)穆家的勢力土崩瓦解,康元帝先是弄死了皇后,后又想了個辦法廢掉了太子,現(xiàn)在就連當(dāng)初扶持他上帝位的穆家都沒留下幾個血脈,康元帝心胸狹隘,忘恩負(fù)義,不堪為帝……之類云云。 如此口號,簡直是直接將康元帝的臉皮剝下來,放在地下踩。 自那之后,康元帝對七皇子越發(fā)不管不問。 而原本就已經(jīng)被重兵把守的廢太子府,更是被看守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連蒼蠅都不許飛出來一只,更遑論信件。 也是因此,蘇婉婉在被人陷害,調(diào)到七皇子府中當(dāng)差后,直接與家中斷了聯(lián)系。 想到這里,蘇滿娘不由嘆出一口氣,心下惋惜。 七皇子還沒被放出,想必今年能在宮宴上看到小姑姑的可能性相當(dāng)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