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

    沈枝邊畫邊道:“jiejie真用心?！?/br>
    女子笑道:“等meimei遇見想嫁的郎君，自會(huì)明白?！?/br>
    這時(shí)，屋外傳來一道女聲:“可對(duì)方也得樂意才行啊?！?/br>
    兩人聞聲扭頭，見去而復(fù)返的丁婉婉站在門口，雙手抱臂，揚(yáng)著高傲的頭顱。

    她將繡帕落在了沈枝屋里，回來取時(shí)恰好聽見了她們的對(duì)話。

    貴女尷尬，又畏懼丁婉婉，低頭不敢吱聲。

    沈枝摸摸鼻子，讓丫鬟將繡帕拿給丁婉婉。

    丁婉婉看向沈枝，“meimei好不地道，一樁生意，你賺了兩家錢?！?/br>
    沈枝靠在塌上，神色慵懶，“蘇大人定下丁jiejie了？”

    丁婉婉啞然。

    沈枝:“既然沒定下，其他人為何沒機(jī)會(huì)爭(zhēng)??？再者，我只是被你們充當(dāng)畫師，而非媒妁，為何不能幫他人作畫？”

    丁婉婉向來不是吃虧的主，走到沈枝面前，看了一眼畫幾，見畫里的女子眉峰有痣，頓時(shí)來了火氣。

    京城盛傳，蘇黎安喜歡臉上有痣的女子，沈枝不給她點(diǎn)痣，而給其他人點(diǎn)痣，是何用意？

    她拿起畫，當(dāng)著兩人的面，一點(diǎn)點(diǎn)撕碎。

    那名貴女敢怒不敢言，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沈枝單手撐頭，斜睨著丁婉婉，翹唇道:“jiejie好本事，蘇大人若是娶了jiejie，日后，定會(huì)嚇倒在jiejie的石榴裙下?！?/br>
    “沈枝你是何意？”

    沈枝:“字面的意思?！?/br>
    丁婉婉臉色極差，若這里不是景鄉(xiāng)侯府，她可能早把沈枝扔出去了。

    *

    蘇黎安收到丁婉婉托人捎來的畫像，攤開畫軸，只掃了一眼落款。

    空空如也。

    蘇黎安：“出自哪位畫師之手？”

    張嬤嬤沒好臉，“誰知道啊?！?/br>
    “畫功不錯(cuò)?！?/br>
    “……”

    蘇黎安將畫卷好，遞給他，“送回去吧?！?/br>
    張嬤嬤心里一喜，她可瞧不上丁婉婉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主子，最近城中都在傳你喜歡臉上有痣的美人……”

    蘇黎安懶得理會(huì)這些虛言，“您老就別cao心了。”

    他不是重色之人，身邊連個(gè)通房都無，卻時(shí)常收到貴女的畫像，畫中女子要么憑欄淺笑，要么彎腰嗅花，千篇一律。

    看了剛剛的畫作，他臨時(shí)起興，想要作畫，于是放下手中事務(wù)，走到多寶格前，隨意拿出一把素面扇，指尖勾起畫筆，靠在書案前凝思。

    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不知從何下筆，腦海中忽然閃現(xiàn)一抹倩影，女子仰躺在紫檀塌上，長(zhǎng)發(fā)如澡，俏臉白凈，一雙杏眸溢出淚。

    因何有淚？

    他微微蹙眉，在素面扇上勾勒出一筆線條，隨后，心底那點(diǎn)卑劣的心思漸漸占據(jù)了意識(shí)，憑借記憶，竟畫下一幅香艷四溢的美人圖。

    他有些唾棄自己，想毀掉扇子，卻又遲遲未有動(dòng)作。

    最后，他將扇子合上，鎖在了花園閣樓的字畫間里。

    他在閣樓里坐了一夜，思忖著自己的婚事。

    *

    幾日后，眾人皆驚。

    皇帝給蘇黎安和沈枝賜了婚。

    下月初完婚。

    沈枝懵了。

    事情怎會(huì)發(fā)展到這一步？

    從未登過蘇府大門的沈伯崎，揣著怒火去找蘇黎安，直切正題，問他娶自己女兒的目的何為。

    蘇黎安笑而不答，氣得沈伯崎摔杯子。

    *

    與蘇黎安講不通，沈伯崎又跑去鳴啟帝那里說理，可鳴啟帝置若罔聞。

    沈伯崎噗通跪在御案下，倚老賣老，“老臣就沈枝一個(gè)嫡女，怎能草率嫁女，求陛下開恩，收回成命！”

    鳴啟帝這才賞他一眼，“沈老倒是說說，蘇卿哪里配不上令嬡？”

    “不是他配不上，是他們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鳴啟帝放下御筆，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權(quán)勢(shì)、人品、家世、教養(yǎng)、相貌、口碑？你倒是給朕列舉幾項(xiàng)?！?/br>
    “……”

    鳴啟帝：“蘇卿是年輕一輩中最炙手可熱的金龜婿人選，知道有多少公侯巴望著將女兒嫁給他？若非他主動(dòng)提出求娶令嬡，令嬡有機(jī)會(huì)嫁給他？”

    “......”

    沈伯崎滿肚子苦水，經(jīng)帝王這么一說，竟然成了沈家高攀蘇家了？？

    鳴啟帝靠在龍椅上，“蘇卿從沒因?yàn)樗绞虑筮^朕，僅此一樁，朕便同意了?！?/br>
    “......”

    沈伯崎嘔血，陛下，您同意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鳴啟帝：“你不必懷疑他的目的，他從你這里得不到額外的名與利?！?/br>
    “......”

    “他來求賜婚圣旨，多半是因?yàn)閻勰搅顙馨??！?/br>
    “可小女無意于他啊?！?/br>
    鳴啟帝皺眉，“你是對(duì)蘇卿沒信心，還是對(duì)朕的眼光沒信心？朕會(huì)坑令嬡？”

    “臣不敢！”

    鳴啟帝還有很多奏折要處理，擺擺手，“圣旨已下，沒回旋的余地，轉(zhuǎn)告令嬡，安心備嫁，蘇黎安會(huì)是她頂好的歸宿！”

    “......”

    沈伯崎灰溜溜走出養(yǎng)心殿，站在月亮門前喟嘆——

    蘇黎安，你真是深得帝王寵啊。

    *

    自打沈伯崎面圣受挫，景鄉(xiāng)侯府陷入一片沉悶中。

    沈伯崎氣不過蘇黎安這種卑鄙手段，便想帶著沈枝再去求一次皇帝。

    沈枝也想為自己搏一搏，點(diǎn)頭同意了。

    翌日卯時(shí)，沈枝隨父親一同去往午門。

    但沒有特批，沈枝是無法進(jìn)宮的。

    于是，沈伯崎事先拜托了內(nèi)廷總管太監(jiān)，讓他帶女兒偷偷進(jìn)宮。

    沈枝扮作引路的小太監(jiān)，亦步亦趨跟在總管太監(jiān)身后。

    她腰肢細(xì)，穿著肥大的太監(jiān)服侍有些晃蕩。

    蘇黎安與都察院的官員走在后面，見到前面瘦瘦小小的太監(jiān)，眼眸一深，他似笑非笑的樣子，活像只看破一切的狐貍。

    沈枝毫無知覺，低頭走路，生怕踩到大臣們的腳，引來關(guān)注。

    沈伯崎走在蘇黎安后面，瞇著眼睛瞪他，心想，毛頭小子，老夫還斗不過你！

    蘇黎安似有所感，略一回眸，與沈伯崎視線交匯。

    沈伯崎傲嬌地別開臉。

    休想跟他套近乎！

    眾臣走進(jìn)金鑾殿，沈枝候在殿外。

    驕陽(yáng)似火，她出了一身的汗。汗水順著頭皮流到鼻尖，滴落在前襟。

    散朝后，朝臣們依次走出大殿，有說有笑，沒人注意到杵在門口快曬冒煙的小太監(jiān)。

    沈枝松口氣，耐心等著父親。

    這時(shí)，她瞧見父親走了出來，身邊跟著……蘇黎安。

    兩人像在討論要事。

    沈枝一口氣提到嗓子眼，沈伯崎給她使個(gè)眼色，示意她跟著太監(jiān)先走。

    沈枝無奈，跟著太監(jiān)們離開了。

    蘇黎安與沈伯崎走出一段路，笑問:“侯爺看起來心事重重，還是先去辦自己的事吧?！?/br>
    沈伯崎裝模作樣道:“老夫能有什么私事？蘇大人若是沒旁的事，老夫要回營(yíng)里了。”

    蘇黎安:“侯爺慢走?！?/br>
    沈伯崎點(diǎn)點(diǎn)頭，大步流星離開，走到廊道拐角時(shí)，偷偷拐去內(nèi)廷。

    *

    沈枝隨總管太監(jiān)去往后宮，總管太監(jiān)知道她的身份，客氣道:“沈小姐在此等著侯爺吧。”

    沈枝點(diǎn)點(diǎn)頭，看向身后的寢宮，“敢問這是哪座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