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去打工，又不是出去玩。”喬郁道。

    雖然帶AI去職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還沒能適應(yīng)自己有個隨時跟在身邊的AI。

    如果把998完全和人類劃等的話，誰會上班上學(xué)都帶著另一個人啊。

    “低保制度的改革已經(jīng)提上日程，將在不日發(fā)表結(jié)果；津島去年的平均薪資已達到全國第二的水準，與之相對，消費水平也在日漸提升，五百元的保障金是否能滿足溫飽，近兩年一直是熱議話題……”

    電視里的時事新聞放著，也沒人去看；喬郁垂著眼，午后的風(fēng)一吹，被998按得昏昏欲睡。

    第56章 送他上班（下）

    喬郁還是妥協(xié)了，同意至少讓998知道他今后工作的那家Bar在什么位置。

    電車上人滿為患，喬郁沒和他多說什么，只各自抓著吊環(huán)看車門打開，人流上上下下，再關(guān)上。喬郁垂著頭在心里核算了一遍又一遍預(yù)計月薪、預(yù)計花銷，想著能擠出點錢，帶橘子頭去看那家蝴蝶展館。

    不是因為想對他的AI多好，才給他買花、帶他去看展覽。

    喬郁心里很明白——998加入了他的生活后，給了他充分的理由，去做原本想做但“沒必要”的事。

    他會記得蝴蝶展覽的廣告，不也是因為在看見的瞬間，他曾猶豫過要不要去看看。生活拮據(jù)的人是沒資格享受生活的，喬郁一直這么認為。他無法像某一類人似的，把每個月賺得錢花干花凈，再等著下個月進賬；哪怕他一個月只賺到一千塊，他也會從里面擠出來兩百變成存款。

    只有隨時面臨餓死街頭的人，才會懂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而那些不必要的花銷，則因為“不必要”而被全數(shù)否決。

    ——可若單純問喬郁想不想去看最新上映的電影，想不想去看畫展、蝴蝶展覽……他想過要去。

    “前方到站，丘壁站……”

    電車剛停穩(wěn)，喬郁身旁的人便蹭過他肩頭，慌慌張張地往車門擠。他被擠得差點沒站穩(wěn)，下意識皺著眉看向那人；但他一抬眼就愣了愣，像產(chǎn)生幻覺似的看見一抹橘色，在人頭攢動中露出隱約的影子。喬郁頓時伸出手：“喂998！不是這里下……”“我知道啊?！倍呪Р患胺赖孛俺鍪煜さ穆曇?，喬郁猛地扭過頭，便看見身旁998還老老實實站著。

    他看看998，再看看那邊，新的乘客正在上車，早已經(jīng)看不見下去的人了。

    ……是錯覺嗎？

    “……沒事。”喬郁沉思著道，“我看錯了，以為你下錯站?！?/br>
    “我怎么可能下錯站！”998不高興道，“只有傻子才會下錯站！！”

    “你小聲點……！”

    這點小插曲很快就被遺忘了，他們又開始毫無營養(yǎng)地爭吵。

    一開始喬郁還在乎旁邊這么多人，不想影響到其他乘客，刻意收斂著音量和火氣；到998說出“長期做沒有技術(shù)的散工會越來越蠢，蠢人會越來越窮”的時候，喬郁忍無可忍地上手箍住998的脖子，大力捂住他的嘴：“給老子閉嘴，立刻！馬上！”

    車內(nèi)明明擠得不能再擠，卻仍然詭異地空出一小塊地兒，好像生怕他們打起來殃及池魚。

    998的外表太具有偽裝性，壓根沒人看出來這是臺AI，還以為是兩個年輕男孩在電車上打鬧，紛紛發(fā)出不滿的聲音。

    998：“唔??！唔唔唔！”

    喬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十分鐘后，他們在正確的車站下了車，一路上箍著998喬郁手都酸了，這比打工還累。

    他們倆站在月臺，998煩躁地整理皺了的衣服，喬郁撐著膝蓋大喘氣。這就跟每日不定時放送的定番節(jié)目似的，最后又變成誰也不理誰，各自生著悶氣走出車站。998不樂意和喬郁說話，想當然地往左走；喬郁猛地拽住他的手臂，拖著人怒氣沖沖地往右：“別亂走??！”

    “你又沒告訴我往那邊走！！”

    “不知道怎么走就跟著我，這都不懂嗎！”

    “你太自我了，一點也不尊重我！”

    “……明明是臺什么都不會的垃圾AI，惡人先告狀倒是很擅長。”

    998不情不愿地想把手抽走，又被喬郁再捉住。這次捉住就不在是手臂了，而是手。他們倆忙著吵架，誰也沒注意到他們正牽著手。喬郁一邊發(fā)火一邊牽著他往正確的方向走，時不時轉(zhuǎn)回頭控訴他的惡行：“我就知道不該帶你出來，就知道給我添堵！”

    998任由他牽著，不服管教地說：“我是擔(dān)心你死掉，才跟出來的，你一點都不知道珍惜我的好意！”

    “我出來打工又不是出來自殺！”

    “萬一你被壞人殺掉了呢？”

    “你能不能想點好的？！！”

    兩個青年在街上一邊走路一邊吵架，還牽著手。

    這光景實在有趣，引得不少路人側(cè)目，還有人偷笑。

    察覺到周圍的目光，喬郁愈發(fā)煩躁，索性抿著嘴不再還擊了；而998對他人的目光全然無所謂，更不怕給別人添麻煩，仍然在他身后沒好氣地碎碎念。

    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一位戴著墨鏡的女人朝他們倆看了眼，然后便饒有興趣的駐足，目光一直追著他們倆，直到某家Bar旁邊的暗巷口。

    喬郁得從后面的員工入口進去，他就在那兒停下腳步，驀地松開998：“我要上班了，就這家店，十一點下班，十二點半之前到家，我保證好吧！”